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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角落里,暮风的肩颤了一下。但,他仍旧无言。
“我给范家报了信,七月这几日会回来看爹爹。”颜笑不信他没反应,
述非只略略怔了一怔,便大步流星地踏了出去。
颜笑转身,隐约见着他的背影与他五年前离家时的决绝交叠在一起。突然地,他就非常怀念当初那个一脸稚气只会念书的呆子。他勉强地撑起笑容“风子,我不喜欢这样的他。”
暮风的语气没有起伏“人总是会变的。”
包括你,也包括我自己——颜笑看见他眼中的潜台词。
“哥哥。”怯怯的声音低低唤着。
“湘玉?”颜笑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爹爹叫我?”
“哎。”湘玉轻移莲步,走近颜笑时,微微抬头,绽开一朵娇羞的笑。他还他一笑,他便红了脸随暮风出去了。
整整衣服,颜笑推门而入。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他,真的是老了,体力如此不济,不复往日的健壮。颜笑心底没由来地涌上阵阵怜悯,轻轻坐在床边。昏黄的灯光摇曳在他苍老的脸上,形成了某种诡异。
“谁?”床上的人突地睁眼,死死地盯住他。
正欲回答,那人就一把扯住他的手,直起身子。颜笑吓得直往后退,怎料他突然用一种极其悲怆的声音叹道:“萧儿——是你吗?”
颜笑直觉地觉得这同自己的身世有关,因而任那老人抓住了他,被他扯开头发。
长发披散开来,他轻轻地颤抖地抚着颜笑的头发,眷恋地望着他,那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颜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盛满这么多痛苦与爱恋。
颜笑没吱声。老人的手划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甚至他的唇,他从来没有人这么细致地打量过他。颜笑想,他是老疯了病疯了。
当他的手滑致他的襟口时,颜笑终于出声了,他反握住他干枯的手,迅速地将头发甩至身后,用一贯的嬉皮笑脸对他说:“爹爹,快别戏耍孩儿了。”
他愣住了,有将颜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精明与犀利回到他的眼中,他放开了颜笑,瞪得他全身发毛。可他只能嬉皮笑脸——他聪明地没有束头发。他知道这样可以顺利过关,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老人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么晚才回来?”
“去喝喝花酒。”颜笑讨好地替他盖上被子。
“看嫣然?”
“是。”
“颜笑,”他很少这么严肃地叫他“既然你有喜欢的女人,不如就娶一个吧。”
颜笑心头一紧,呆了。
“就湘玉吧。”他半眯着眼。
“不!”颜笑直起身子“我不!”
“你敢说不?你竟敢说不?”他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同我说不?你别以为我老了,病了就奈何不得你!你少做梦!”
颜笑无措地看向他,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的?他以为,他一直以为他同自己之间是和睦的,可是他偏偏要撕去那层温情的面纱!这是为什么?
“三天之后给我答复。”他满意地笑了,是满足于他的怯懦吗?
“娶湘玉,我全部的家产做嫁妆,附赠你的身世。如何?”
“容我再想想。”颜笑提起脚,腿却麻木。
身后,他突然说道,极为轻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哼,一个野种罢了!”
凉亭内,文述非闪了出来“我要是你,也许就不会让他再病上三天的。”他阴笑。
“你——”
“当然,我不是你,我是我自己,所以,他还可以再熬上一段日子。”文述非勾起颜笑的下巴,他厌恶地打开他的手。
“颜笑,怎么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长进也没有?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七月才离家远行的吗?”他继续道:“是他——你最亲爱的义父让我走的,因为他知道你喜欢七月,明白吗?他要你恨女人,而他的目的似乎也达到了,哈哈,颜笑,你真的如他所愿地成了一个怪物!明白吗?怪物!”
“够了!”颜笑用力推开他。
“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呢,”文述非拽住他“七月那种女人是用来让女人嫉妒让男人自卑的,这几年来,我除了无时无刻地自卑之外,我还在想念一个人,知道吗,那个人就是你。”
颜笑清楚地感到了文述非的鼻息,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可是身子却僵硬挺直。
“跟我走吧,像你这样不堪忍受尔虞我诈的小呆瓜,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他地下头,注视他“怎样?”
他居然对他微笑,面临这样的变异时他颜笑居然还在条件反射地微笑。他微笑着对他说:“多谢了。”
“你真是无可救药!”文述非愤然而去。
颜笑后悔,他开始后悔了!真该给他一巴掌的!为自己也为七月!他,可真是龌龊!可他却怎么也提不起那挥出一巴掌的勇气!还有爹爹!他居然用钱收买文述非的“爱情”!爱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吗?钱或许买不到爱,但钱却可以断送爱!
今天晚上的变动比十七岁那年更为惨烈。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可他还是在微笑。
一颗水珠砸在他脚上。
那似乎是自己的泪。
呵呵!很好,很好,原来他颜笑也同样是不堪一击的!
漫无目的地晃荡,就是不想回家。那里除了压抑就是残忍与腐败的气息。他得逃离那里!
前面便是“听雨楼”灯火辉煌,好不耀眼。可他不需要这种辉煌。
一转身,绕到后门。止住了小厮的招呼,赏了些碎银打发他们退了开去。楼不高,一时兴起,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轻轻松松地跃上了栏杆。
嫣然房里似乎还有客。怎么?展望溪还没走?
“金公子,您慢走,恕不远送。”嫣然飘飘然拜了一拜。
那个被唤作金公子的魁梧男子起身又转身,执起嫣然回避的素手“嫣然,我快回北方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赎身。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要你肯点头,钱不是问题。”
咦!不得了!想夺他的棋子?这怎么成?嫣然可是自己策划已久准备在适当时候“踢”给展望溪的礼物呀!
嫣然背对着他,所以他无法看真切她的表情。
“您的好意,嫣然心领了。只是,我早已有了中意的人了。纵然他瞧不起我,我也是一样地喜欢他。我也晓得像我这般出身女子,不该如此痴傻的。然而,我以为他便是这个世上,我想要遇见挂念的人了。”酸涩地眷念的甜美声音惊得他全身发麻。
“嫣然,”魁梧男子有些动容“你——你,你这是为的什么呀?”
“我也明白,他未必像我喜欢他那般喜欢我。可我——”嫣然轻笑“终究是拿得起放不下的呀!我总想,若不能跟了他,每天等他来陪陪我也好,哪怕只是一会儿。若是我跟了别人,便再也见不着他了。”
“嫣然”男子叹息“如果你后悔了,就来找我。我还要呆半个月,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我的。”
男子欲走,复又回头“你说的人可是颜笑?”不待嫣然回答又道:“据说,他对你还有点意思。若没有那份心思,哪会天天来看你呢?”
男子轻轻带上门,红玉便进来收拾桌子,屋中仅剩下嫣然一人。
她插上门,对灯自怜。
颜笑不敢进去,他很乱!
“呵——”嫣然自嘲地浅笑“殊不知,由古自今,天下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那点意思呀!”
不忍她的怨哀——过分聪明的怨哀,他从窗子翻了进来“为什么?”满腹的感慨震惊化作了没头没脑的三个字。
吃了一惊的嫣然片刻后悟了,她淡淡地浅笑,万般情愁融入其中“有时侯,我自己也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看似多情实则不羁的浪子,可事情就是这样,不必问原因也没什么缘由。只因为遇上了,所以就爱上了。”
突然间,他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他的心口动荡荡的又像堵满了什么,手脚发软,脑袋昏沉沉。他轻轻地将双手按在他的腮上,感觉出她脸上惊人的温度,这才晓得自己的手冰得吓人。
“嫣然——”他深吸口气“你这是何苦?”
她笑着,泪潸然而下。颜笑知道她的心。他与七月一样,爱上了一个不值得她爱的人。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吗?无关容貌,聪慧的悲惨宿命?
他吹熄了灯,紧紧地拥住了她。嫣然终于失声痛哭。
“嫣然,你肯听我的吗?”颜笑温柔地问她。
她含糊地点头。
她大概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之所以灭灯,是因为不敢与她的纯净对视。或许他并不如爹爹与述非那般的险恶,但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一个包存善恶羞耻之心的人,是最可悲的吧?
“嫣然,跟了我,你不会幸福的,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我不能害你!”
“不,”她绝望地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脸“不要丢下我!”
“嫣然,我也很喜欢你,”月光下,她的绝望令他不舍。因为,他自己有着类似的绝望“嫣然,你要相信我,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是绝不会同你说这些的。”
她愣住了“你嫌弃我,对不对?你嫌弃我!”
“不是的,”他小心地压低嗓音,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背“嫣然,我没有资格嫌弃你!你要相信我!”
她全然没了反应,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嫣然,你听我说,我可以替你赎身,但我真的不能收了你。嫣然”
“颜笑!我不要名分的!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讨一个名分吧?”她第一次失去了矜持,敢大着声叫他的名字“我怎么敢奢求名分呢?我怎么敢呢?”
她的苦苦哀求在他而言无异是一种变相的责难。他松开了抓住她的手“这同名分没有关系。你要相信我,我自有我的苦衷!”
嫣然吻住了他。他任由她吻了去,没有任何的反抗。
她,放弃了,泣不能声。
扶她坐下,他半蹲在她面前“嫣然,你是个好姑娘,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但是,我真的不能”
她打断了颜笑。他以为她快昏厥了,可她却竭力地对他微笑“我明白,我明白的。”
她永远也无法明白。然而他又该怎样启齿呢?他选择了温柔,做个温柔的情人吧。陪她,就今晚。
“我不回去了,你瞧,反正我也是翻窗进来的,没人知道。今天,我陪你,陪你聊天,你想聊写什么便聊什么,好不好?”她试着满足他——尽自己所能地满足她。
“好。”她强颜欢笑。
“嫣然,我是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他有些底气不足。
她乖乖地由他替她拭去泪“我信你,我永远都信你。”
她突然又问:“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会。”他允诺。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永远”究竟会是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