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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矛盾的男人
而那双眼,更是矛盾中的矛盾,既深不可测,又和善
若她告诉这男人她不是人,是妖,那双深邃黑眸仍会如此和善吗?
还是添上惊恐?害怕?憎恶?排斥?
哼,恐怕是全数皆有吧,因恐惧害怕而转为排斥,再由排斥转为憎恶,最后由憎恶变为残杀残杀与他们不同类的物种!
然后,那双眸,不会再笑得如此温柔。
如果她告诉他,她是妖
“饿不饿?”
疾速贴近的笑脸在她眼前放大,震吓了她小退一步,纤背直贴上冰沁的石壁,清浅的娇容带了薄怒。
“总算在你脸上看到另样表情。”霍虓投以歉然的浅笑,青红的果子递到她眼前“饿了吧?我刚摘的,或许有些酸,但总比饿肚子好。”
丙子外皮沾满了亮澄澄的雨水珠子,衬得果子更令人垂涎。
可惜,她并非吃素的妖。
摇了摇螓首,淡黄的眼,不曾离开他的笑靥。
霍虓自个儿咬了口果子,双眉扭皱成死结,显示着他吞咽下的果肉绝对不单单是“酸”字足以形容。
“你选择不吃是对的你早看出这些果子不甜了,是不?”他囫图吞下酸涩果皮,露出苦笑。“对了,你怎会独自一人在这儿躲雨?是在山里迷了路?可有亲人知道你被困在这深山林间?”
他继续寻找话题,似乎想让她开启菱唇回应他,右手又挑了颗果子,大咬一口。
她凝觑着他牙关吮上果子后又紧紧拢聚的双眉,证明第二颗果子与头一颗是同样的青涩。
第三颗,拧眉。
第四颗,蹙眉。
第五颗,锁眉。
这男人,真不死心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终于在第八颗果子入口后,霍虓露出了虽不满意但能接受的笑靥,陡然抓过她的右手,将咬了一口的果子塞到白嫩掌心。
“这颗,是甜的。”
她愣了,只能呆呆看着掌心的果子。而他眸间反照出来的她,憨愕的小脸好似他做了啥惊逃诏地之举。
“快吃,别发呆。”霍虓催促着,自个儿却吃起之前被归类在青涩堆里的酸果子。
掌心里的果子,残留着雨水洗涤的冰冷及方才他唇办吮咬的余温,有些冷、有些暖,矛盾
她已经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他却毫不死心地与她攀谈,矛盾
与她印象中的人类矛盾
而他的矛盾,感染了她,让她也矛盾了起来。
手掌悖逆了她的意识,轻捧着果子,缓缓送进唇间,贝齿陷入青红果皮,舌尖尝到了酸甜交杂的汁液,分不清是酸多些,还是甜多点。
“很酸吗?”霍虓看着她浅蹙两道细眉,担忧地问。这颗果子已经是他摘来十数颗中最甜的了。
良久,她开了口,声音带着数分低哑及怪异的腔调。
“我不知道。”她蹙眉,是因为她不曾尝过这玩意儿,即使数百年来她曾在果树下见着了结实累累,却从不曾动念撷取。“我从不吃这东西。”
霍虓眼底藏了些笑意,反问:“那你都吃些什么山珍海味?”
“吃人。”淡黄的眸轻抬,锁住他的视线。
只要那双幽黑眼眸透露出半丝惊恐,她就会将他吞噬入腹。
霍虓抿嘴一笑“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在深山林间出现的绝世美人多数是精怪山魈所幻化,而你正巧是其中一只,就等待如我一般的家伙自投罗网?”
“你不信?”她有些着恼,因他开玩笑的口吻。
“不是不信,只是有些怀疑。”
她站起身子,不发一语的步出洞穴,在蒙蒙雨间失了踪影。
“姑娘”
他才唤了数声,那道身影又迅速回到洞穴,打湿浅淡秀发的雨水仅仅沾染薄薄一层银亮,足见她身手的矫捷。
她的嘴上衔着一只犹在挣扎的白兔,无奈脆弱的喉间紧扣在两排白玉贝齿里,她再使劲,白兔微湿的软毛溢出鲜红腥血,逐步染开。
兔腿一抖一抖地挥动,直至终止。
她吮着温热的血,喉间咽下的生腥血味像是仍具生命,在她喉头哭喊嘶吼着性命的殡灭,那血又咸又腥,混杂着白兔的毛騒臭味,她吸着、吮着,淡黄的眸不曾离开霍虓,而他,只是定定望着她。
粉薄的唇,因血的洗礼而变得兽艳;玉雕的颜,因血的点缀而显得狂野。
“若我不相信,你是否打算直接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来证明?”他问。
“必要时,我会。”
“证明给我看,对你又有何益处?”霍虓咬着酸果子,继续说道:“你在等我露出恐惧眼神之后,再慢慢品尝我的害怕颤抖?”他很识相、很配合,也很受教地点头。
她抛下兔尸,唇畔一片血红,白皙柔荑抹去残红稠液。
“你为什么不怕?”
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惊声尖叫的逃跑,或随手取饼任何伤人的武器攻击她?
“怕什么?怕你吃我?”
“我真的会!”她出言恫喝,换来霍虓的笑。
“但你刚吃饱呀。”他拎起无辜兔尸,笑了笑,动手将兔尸发挥最大功效除毛、上架、炭烤。“你知道,精怪野兽与人类的另一项不同,在于它们只要填饱了肚子,便懒得多杀一条生命,猎捕只为充饥、只为延续生命,无关喜怒哀乐。人就不同,他们会为了一件柔软皮毛而猎杀动物,会为了享受追逐的乐趣而猎杀动物,会为了防范自身安危而猎杀动物。”含笑的黑眸不带任何恐惧“你现在是头吃饱的精怪,我不怕。”
她看着霍虓的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不过,人类仍有善恶之分,并非所有人都如我所说的那般,不能以偏盖全。”
“你是想说,你属于人类中善的一方吗?”她的口气有些轻蔑。
“不算是吧,至少,从没人如此夸奖过我。”霍虓漆黑如墨的瞳中闪过一道莫名情绪,随即长睫轻合,掩去眸里的波涛汹涌。再睁开眼时,他已恢复原先的和善无害“对了,你是属于哪一类精怪?”
“我”她低眸,披垂的淡色发丝半掩着精致花颜,只有那对琥珀黄瞳的光彩无法掩蔽“虎精。”
“你是虎精。”霍虓用低沉嗓音重复着她的回答,浅吟的音量好似在自言自语,没有任何诧异起伏。
仿佛,他早就料测到答案了。
“一只痛恨人类的虎精。”她立即补上。
霍唬对她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好笑“你这只虎精,年岁尚浅。”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我已有数百年修行。”
“一百年也是‘百年’,九百年也是‘百年’,你是哪个?”
她顿了顿“不记得了”
一百年是如此过,两百年也没有改变,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又有何差别?
她的岁月,仿佛随着娘亲合上哀怨水眸的那个雨夜而静止,未曾迈前。
娘亲心愿未了,寻了百年仍带着遗憾合眼
霍唬缓缓转动木棍上的兔肉,混杂着木枝的呛鼻烟熏及肉香弥漫山洞。
“你是只孤独的虎精,一只”霍虓眉宇之间轻扫着透彻“很孤独的,虎精。”
此时,洞外划过闪电,接着响起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而他的话,比雷声更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