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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脏话和诅咒,这样才不会影响我的食欲、破坏我的好心情。”她笑吻着他,浅尝着他的味道。“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呢我从来不信什么生死相随的狗屁道理,可是那天看到你昏倒在地,我以为你死掉了我听不到你的心跳声,在你耳边说爱你、爱你、爱你,你都不会抬起头来吼我、驳斥我,我以为你真的死掉了,那时”
是极度的恐惧。
她站在离他数步远的距离,只剩短短几步,她却无法移动脚步,她的双腿在打颤,洒水器散落的水温寒冷得让她仿佛置身冰库,脑中的空白、眼前的黑雾及他满身的血红,几乎就是绝望的颜色。
他不会知道,她疯狂地扑向他,抱起变成鹰躯的他,失声痛哭。
他不会知道,她胀满在肺叶的害怕,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他不会知道,当她发现他气若游丝在她臂弯间细微呻吟,她从至悲到狂喜的剧烈转变,在浓烟弥漫的火场朗声感谢每一个她念得出名字的神明
他不会知道,他昏迷的日子里,她的眼泪不曾干过。
他不会知道,一直到现在,她才相信了自己救活了他
“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她一再告诉自己,少爱一点点,可是她只有付出越来越多,从没想过该如何收回感情或许她努力想试而失败,也或许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吻像烧红的火炭,深深在他肤上打下烙印,无法忽视,他只能选择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把你变成人不人、鹰不鹰的帮凶是我,只知道要讨厌我、疏远我”因为他的姿势,她能吻的范围只局限在他的左半颊,顶多吻到他唇角的一小部分,让她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声。
“我不该吗!你将你的才智全用在研究所的实验上,帮助他们拿人体当白老鼠,进行令人作呕的基因突变实验,将一个一个的人变成像我一样,你要我们感谢你吗!还是要我们匍匐在地,叩谢你们的再造之恩!”如果不是他现在无法动弹,这番话他该是勒住她纤细颈子说出来的。只是他绝不承认当她的唇如同蜻蜓点水般退离时,他喉间发出近似愤怒的呻吟。
“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不应该把我算在内!”
“从认识我到现在,你仍默默支持着你家那个变态老头!”这段日子够长了吧?她永远也别想撇清!
“不要这样称呼我爷爷!”
“怎样称呼?变态老头?”黑凌霄冷笑。他还觉得自己太过客气了呢。
“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何必互相伤害?”
“同类人?好呀,你变只老鼠来看看。还是变只豹?变只鸟?黑盼盼,你做得到吗?”见她无语,他弯起嘲弄地唇弧“你不行。那你凭什么说是同类人!”
她跟他们,根本是天差地别。她是实验者,他们却是实验品。一是操控生杀大权,一却是任人宰割。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同类人,硬要巴上关系,只会让人觉得可笑及虚伪。
“即使你否定,我也不会改变我自始至终的想法。你知道我很固执,脑袋像灌了水泥一样,要扭转观念是不可能的事。”
她没留神,压到他皮肤表层的水泡,让他疼得脸色刷白不仅身上的伤口被赤裸碰触,就连心里存在着、而且未曾释怀的伤口也一并牵动。
“要扭转观念是不可能的事”黑凌霄先是重复她的话尾,再面无表情地补上“就像你第一次看见我,指着我嚷嚷妖怪一样是吗?”
“你真会记恨”黑盼盼轻叹“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无心的话。”
那是她第一次被爷爷牵着小手,进入研究院的一个房间。那房间像她记忆中的动物园,有着密密麻麻的铁网,铁网之后,有着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她觉得新奇好玩,欢呼一声就飞奔进房间,兴奋异常地想巴在铁网上欣赏小动物,爷爷却要她别碰到铁网长大后她才知道,铁网上导了劲电,为的是防止笼里的动物跑出来,而一格一格铁网后关锁的,不是她以为的飞禽走兽,而是一个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孩,有男有女。
她听见他们心底涌起的害怕和低泣旁人听不到的心语,她却听得好清楚。她每经过一处就蹲下身子,用读心术去探索铁网里那人的心情。那时的她没抱着任何恶意或善意,只是单纯地想用自己的异能去挖掘别人的思绪。
黑凌霄也是其中之一,她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知是他太置身事外,还是他将自己保护得太好,她在他的铁网前停伫了最长的时间。然后她看到他由人变成鹰的景象,她吓得尖叫,扑回爷爷怀里,食指指向黑凌霄,一句一句“妖怪”不绝于口。
那么久的往事,她没忘,他更不可能忘,因为她那么无心却又那么直接地出口伤人不只伤了黑凌霄,也伤了铁网后头蜷缩着的每具小小身躯。
从他身上离开,黑盼盼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湿濡,眉宇间蹙起歉意,重新拿过纱布要替他覆盖伤口。
“你擦过眼泪鼻涕。”
“什么?”她动作一僵,不明白他天外飞来的句子起源为何。
“你用那块纱布擦过眼泪鼻涕!”他一清醒就瞧见她用纱布在擦眼泪,现在还要拿来盖他的伤口!
“我有吗?”她完全没注意到。
“有!”他亲眼见到,就是那块纱布!
“反正我都用口水擦过了,多一两颗眼泪也没什么。”这么计较做什么呀?她吻他的时候都没听到他在反对也许他有反对啦,只是她当做没听到他都不嫌弃她用口水替他涂脸了,现在才哇啦哇啦的,双重标准吗?
“你想让我伤口感染就尽管用那块脏纱布盖上来好了,反正了不起就是死,正合我意。”这是威逼。
“你别开口闭口就是死好不好?又不是黑澔,做什么将他的口头禅学起来?”舍弃手上那块纱布,她再拆一包全新的,用眼神告诉他:黑大少爷,这样可以了吗?没眼泪没鼻涕的全新纱布噢。
听到同伴的名字,黑凌霄想起那些真正与他同类的人。
“他们逃出去了吗?”
“逃出去了。”看见他松了口气,黑盼盼不知道该不该将后续说出来,想了想,还是没隐瞒“研究所分别派了团队去逮他们回来,虽然目前还没有下落,但是应该不出一个月就能掌握,他们逃不了的。”她平缓陈述事实,口气却显得太过淡漠。
“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他相信研究所有这样的本事。
“离开研究所不见得是好事,你们在外头的世界可能活不下去,回来对你们才是好事呀!”如果今天黑凌霄不是伤得这么重,而是像其他人一样展翅飞离她的世界,她一定会很担心很担心他天地间有他的容身之地吗?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她会担心到食不下咽,只想快快将他找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黑凌霄扬臂推开她。虽然因为受伤,他的力道已经减少了一半,仍轻易将黑盼盼推倒在地;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背部肌肉都因为这个动作而撕扯开来,那种疼痛难以形容,但他仍咬牙忍下。“不要以为折断了鸟儿的羽翼让它们不能飞翔对它们才好,你根本不懂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的感受有多恐怖!”那远比凌迟还要不人道!
“我是不懂!我只懂你们像甫出世的婴孩一样,面对脱离许久的社会将遇到许多的危险!你们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有多珍贵,一旦被发觉你们变身的特异,你们该怎么办!你以为你们能简简单单就融入人类的社会吗?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是死人,没有身分证明!没错,在这个世界上你们确确实实存在过,但你们在十岁那年就已经宣告死亡!你以为只要双脚踏出研究所就会有康庄大道等着你们吗?没有!只有一关又一关的难题!”黑盼盼爬起来,字字清晰地回吼,想让他明白外头的世界不会比研究所单纯。
当年为了实验,这群白老鼠早被研究所宣告死亡。即使现在他们仍在呼吸,在法律上,他们只是一群夭折的孩子。
“让我们变成死人,也全拜你那位亲爱的爷爷所赐!”黑凌霄怒吼着,眼眸凝满冰霜,那股恨意直朝她而来。“为了实验,他从孤儿院领养我们;为了实验,他让我们变成这副鬼样;又为了实验,消灭了我们曾经活过的证明全为了他的实验!”
“我无法反驳。”一反驳又要吵个没完没了,一吵个没完就没空调情,一没空调情等于浪费人生,这种找不出优点的事还是少做。
“你当然无法反驳,因为那全是事实。”
黑盼盼轻叹,坐回床畔,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扯出裂痕,将她的心也扯痛了。她压制住他的肩头,硬要他当个听话的病人躺回床上去。
“你一定要让我感到内疚吗?”用这种自我伤害的方式?的确很高明。
“你如果真的内疚,就该帮助澔他们。”他本想拒绝她的靠近,但身体违抗不了虚弱。
“帮助?我有这个本事吗?”
“有什么事是天才女黑盼盼做不到的?”
黑盼盼听不出他这句话是挖苦还是赞扬,不过她猜是前者多一些。
她沮丧一笑。
“有,我做不到让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