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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的。”又一天了。无双在册子上画上一杠,代表又是一天的过去,冷仲幽他还是没回来,而算算日子,她等他也不过只有七天,但这七天却犹比七年还漫长。
“无双!无双!”
阿蛮早在八百里外,就大呼小叫的叫着无双,到她进门时,无双已经沏好茶、等着她了。
“来,喝囗水,喘口气,有话慢慢说。”无双将水递给阿蛮。
阿蛮这次一反往常,没将水咕噜咕噜喝完一整杯,却将她的手给推得老远。“现在没空喝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回来了!”
“没有,他还没回来,你别那么心急。”
“噢”无双兴奋的脸剎那间变得无精打采。
“你别这样啊,他虽还没回来,但也快了。”
“怎么说?”
“他派遣部下传回打胜仗的消息。”
“是吗!那算一算军队的行程,那么──”无双在心里合计了下──“五天后,他们该会回来。”
“没那么快,派遣回来的士兵说,南诏招降,除得写降书之外,还得订定契约条款,言明日后他们便是咱们大唐蕃属国家,与咱们大唐是君臣关系;那士兵还说,将军得等这一切都扺定后,才能回来。”
“嗯,我知道。”无双笑得有些勉强。
“你别这样嘛,将军他只是会晚些日子回来,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听到他打胜仗应该很高兴的不是吗?”
她是该高兴,但没见到他的人,她就不能心安。
“你真的陷得很深。”阿蛮望着无双,突然发出这一句结论。
“什么陷得很深?”
“爱上将军;你真的很爱他,是不是?”
无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不爱他,就不会将他的生死挂念在心;若不是爱他,那么她会舍得一切,早该离开幽中城,回到京里去找大哥与安平。他,是她留在这唯一的理由。
“无双,我想我该劝你一句话。”无双是她的好友,所以有些话她不得不说。“无双,不管将军再怎么在乎你,你都该爱自己多一些。”
“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无双看得出来阿蛮话中有话。
“我的意思是,将军再怎么爱一个人,他最爱的人还是他自己;偏偏,将军是个风流性,他”唉,该怎么说才好呢?“我看过他换过太多的女人,对女人,他是不懂得珍惜的。”
“你的意思是,终有一天他会厌倦我?”
“或许,你会是个例外。”阿蛮期待这个答案。
无双很有自知之明的摇头了。“打从我接受他开始,就没想过我会是个例外;我清楚他的个性,他生来就是为女人而活,他逃不开女人的风采,这我都晓得。”
“既然晓得这一切,就不该放太多的心在这个男人身上;无双,相信我,你绝对有足够的吸引力,让将军迷恋你一辈子,绝不遗弃你;但,首先你得容忍他多情的性子,去接纳他整个后宫,这样你的生活才不会太悲伤。”无双可以学将军后宫里的那些佳丽,尽情的享受后宫佳丽该享有的权利,但不要去干涉将军去寻找别的新欢。
无双想,自己应是做不到的,因为她无法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如果冷仲幽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么,我会离开。”她宁可再也不要再见到他,她也不要每天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欢爱;这对爱他的她,是一种残酷。
“那我想,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她们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丝冷嘲的声音。
无双与阿蛮同时回头。是瓶儿!她大剌剌的走进无双的房里,嘴角还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来干什么?”阿蛮对瓶儿向来讨厌。“我们这儿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对阿蛮,瓶儿也报以相同的态度“你不是这儿的主子,你没那个权利赶我走,是吧。”瓶儿回眸,转向无双。“你不想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说那一句话?”
阿蛮将无双挡在她身后。“我们不想听你胡乱造谣,请你快走。”
瓶儿不走;她就是要在这里兴风作浪,看好戏。她就是要让陆无双知道别以为她一日得宠、得势,便可以嚣张一辈子,要知道,以将军的风流性、多情种,她陆无双不消几日,也会成为下堂怨妇。
瓶儿的笑大剌剌的挑衅着阿蛮的怒气。“你为什么不敢将那士兵的话全部说出来?为什么你不告诉陆无双,她的将军大人留在南诏没回来,是为了那苗疆的七美人。”
“你这个疯女人,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阿蛮拉着无双的手。“无双,你别信她,这个女人得不到将军的眷宠,便胡乱造谣生事,她啊,就巴不得你离开将军的身边。”
“我有没有胡乱造谣,你心里再清楚不过。”瓶儿像是决定挑衅到底,她回头冲着无双继续说出她听到的──“与南诏降书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苗疆的七大美人,你如果不信,可以找那名传口信回来的士兵来问话,看我宋瓶儿有没有说谎。”
“我们根本就不信,所以请你快走人。”不然,她就要拿铁扫把赶人了。
瓶儿将挑拨的话带到,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再留在这碍别人的眼只是自讨没趣,她识相的走人。
阿蛮对着瓶儿离开的背影扮个鬼脸。“这样的女人活该她当下堂怨妇。”这才真叫做报应。
阿蛮回头,却发现无双的脸添了几许的无奈。唉,那下堂怨妇,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无双,你知道,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说那个不要脸的瓶儿。”
“我知道。”
“你也别信瓶儿刚刚说的话,那──不是真的。”
“是吗?”无双相信瓶儿若是没有真凭实据,那她的脸上不会有志得意满的神采。她的表情像是在说──想不到你陆无双也有这么一天吧!
“好吧,好吧,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那南诏国要送七美人给将军,将军他可以不要啊,是不是?”阿蛮尽力的要无双往好处想。
无双没这么乐观,况且,她了解冷仲幽,她知道他的性子,他不会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改了他风流性的人。而倘若,他收下了七美人,那么──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得离开他身边了!思及此,一股闷气抑郁在无双的心口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想,她太在乎冷仲幽,而这不是个好现象,至少对一个随时准备好要离开的人而言,她不该对冷仲幽有太多的牵绊在。
算算日子,她没见到他的人都已经大半个月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无双对他会收下七美人的事实便更加确定。于是无双用这些日子来省思,沈淀她对冷仲幽的感情。她明白到自己的离开是早晚的问题,为了避免自己对冷仲幽的思念会与日俱增,无双只好每天用刺绣来填塞她整个脑子。她让“忙”占据她整个生活,不让冷仲幽再次盘踞她的心,但是──夜深人静时,他的身影会攻其不备的侵入她的梦,扰得她一夜无眠。
恍恍惚惚中,无双感觉到有人在说:“他回来了。”无双抬起无神的眼,对上阿蛮的一脸兴奋。“你何时来的?”她怎么没听到阿蛮往常的喳呼声?
“我何时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守卫回报,将军的军队已入城,他现在应该就快到大厅了,咱们快走。”阿蛮兴冲冲的拖着无双走出她的房,就连她手中的绣针都等不及让她放下。
他回来了!一进大厅的门,她就见他昂藏身躯卓立于厅内,眉眼弯弯地噙着一抹淡笑望着她。他终究还是回来了!他没违背他当初的诺言,没辜负她的等待。无双嘴旁淡着一抹笑,加快脚程走向他。她兴奋的笑在看到尾随在他身后进门的七美人时,僵化在脸上。他没撂下七美人──他将她们给带回来了!倏地,一阵刺痛从她指尖窜爬到她心口。无双低头一瞧,白葱般的指尖沁出一颗血珠子,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淡化血珠子的红滟。
“怎么了?”见她倏然惨白的脸,冷仲幽奔及她身边。他瞧见了她指尖的血,又猛然撞见她的泪;心不听话的紧揪在一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绣针给扎了手!”他下意识的提起她的指尖,吮去了她的痛。
“很痛是不是?”不然,无双不会落了泪。
是很痛,但痛的是心,不是手。一直以来,无双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坚强去面对冷仲幽再次纳新欢,毕竟在她认识他之前,她便了解他的心是不可能只为一个女人专一,所以,她总希望这一天来临时,她可以笑着离开,不让他感到为难。但,事实证明,她做不到。她无法看着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带着笑。她收回自己的手指头,不让它继续享有冷仲幽的温柔。
“对不起,我人不舒服,我想回房。”她将声音装得冷淡,想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她刻意伪装自己,不让他接近她,他看得出来。
“你跟我来。”他要向她问清楚,为何见到他回来,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相反的,她的举止间尽是不该有的冷漠。
“你不开心见我回来?”他尽量压仰着自己的脾气,不让他的怒意吓坏了她?渲儆淖跃醯盟晕匏压缓腔ち恕?br>
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一再的挑衅他的耐性,而她做到了。打从他胁迫她,带她进房里开始,她就噤口不语,不说一句话,说实在的,他受够了。“你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是吗?”
“不会是一辈子。”她想过了,既然她的离开是必然,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她还是趁早了结他们之间的这一段,省得日子拖久了,感情的伤口刻划得更深,到那个时候,伤痛就不容易平复。无双挺直了腰,坚强地面对冷仲幽。她与他将终止于这一刻。
“我要离开。”
他的身子猛然僵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斥着双眼逼近她,而嗓音冷到了极点。
如果她胆敢再说一次她要离开的要求,那么他会──会怎样呢?他明知道自己再怎么心狠,他都无法对无双下重刑,更何况,无双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怕他真对她用了刑,他依然得不到他想要的。
无双深吸了一口气。他要亲耳再听她说一次她想离开,是吗?好,她说。无双才张口,冷仲幽的唇便狂暴地覆上。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心慌。他是真的担心无双她真硬起心肠,不理会一切,一心只想走。他无法忍受听她再一次地开口说要离开。
他的吻像是在宣示她陆无双归他所有,一生一世,她只能跟随着他,不能有二心。多霸道的他呵,他冷仲幽可以拥有整座后宫,可以见一个便要一个,不必专一、不用痴心对待;可他的女人,却得对他至始至终,无怨无悔。他怎能这么自私!她禁不住的要怨他。
她的唇尝起来既冷又冰,没有温柔、没有感情;猛然,一股寒意打从冷仲幽的脚底窜爬开来,他隐隐约约的明白到──无双这次是铁了心地想离开他,她将不管他采用多强势的手段想留下她,她要离开他的决心绝不改变?渲儆牡氖纸舸钤谖匏讼傅谋郯颍饺酥涞木嗬耄蜃欧吲难壑饰仕?br>
“为什么?”为什么她执意要离开?
“将军!”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急呼,打断了他们之间冷滞的对望。
无双乘这个时候,躲开冷仲幽的询问,帮那名家仆开了门。
而家仆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将军冷寒着目光,射向他。
家仆见惯了他家将军脾气不好,对于将军的怒气,他本该司空见惯,不该太过惊恐,但,将军现在的表情真的很恐怖;唉,他实在不该选这个时候来的,不晓得现在反悔,再退回去来不来得及?
望见冷仲幽铁青的睑,家仆的手脚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
无双轻柔的声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家仆觉得自己对着无双姑娘说话绝对会自在些,至少──没了恐惧,话才能说得顺。
“小的是来请教将军,来自苗疆的七大美人,将军将如何安置?是要将她们安排在上房,还是要安排与歌女们同住?”
冷仲幽未语,他径是瞅着无双看。是谁准她开门?是谁许她让第三者打断他们之间的话题?
“将军?”家仆觉得他们将军就要将他问斩了。“小的还是先下去的好。”家仆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个暴风圈。
“你等等。”无双叫住了他。
她回头,对上冷仲幽一脸的狂暴。“你该给他一个答案。”她也想知道他冷仲幽要将七美人搁置在哪。
她又试图的想挑衅他的耐性了。她一直用这个手段在逼他发怒!“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只想让你给个答案。”
“由你做主,你想让那七美人住进哪个园子?”他让她全权做主,绝不干涉。这是他最大的退让了。
“就住这个园子,这个屋吧。”反正七美人将进驻他的心,她再留着这个屋子,也没有多大用处。
看来她真的打算离开,所以,她将他为她准备的园子让渡给苖疆来的七美人!是他高估了她对他的在乎,还是她错估了自己的魅力呢?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离开,是不是要去找莫骥远?”他冷凝着嗓音,咄咄逼人的问向她。
“是的。”她的确要去找莫骥远,因为,那里有她的亲人在。
冷仲幽笑了,阴沉沉的笑开来。他终究还是敌不过莫骥远!无双最想投进的怀抱,仍旧是莫骥远的!
“我曾给过你一次机会,让你走;当初是你放弃的,所以,现在就不许你反悔。”他绝对不放她走,不给她自由。
她别再妄想离开他,而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这一辈子只能待在我的府里,不许你离开。”
冷仲幽寒着脸下达他的命令,他转身就走,独留下无双的失望与家仆的无辜。
他是来问将军苗疆的那七美人,将军将如何安置,这会儿将军什么安排都没有,他
如何回去向总管大人回复?
冷仲幽越过门槛之后,突然开口。“将那七美人安排住进我的园子里。”如果无双
有心拿七美人做话题,那么他就让她如愿;从今天起,他会传唤七美人入他的帐子。
他是存心让她不好过,无双知道。这些天来,冷仲幽与苗疆来的美人夜夜笙歌,每天总有不同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伴着他入眠。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开,可以不在乎冷仲幽想要纳多少新欢在他身侧,但是──要她完全不在意,似乎是不可能。她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好,她会伤心,会难过再待在冷仲幽身边,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而非幸福;所以,无双决定了,她要逃,逃开属于冷仲幽的这一切。
无双的逃亡行动,只告诉了阿蛮一个人。她们俩策划在今儿个晚上行动。
“今儿个晚上有个大型的庆功宴,营区里的将士们势必得出席这一场晚宴,所以城里城外各有两个士兵驻守,这是你逃的最好时机,”阿蛮一边说着,还一边摊开从任天行那里偷来的地形图。
“你待会儿换上军服后,骑着马经过树林,再往北走,会遇到摩逃讠,然后再往东走,就是上回我捡到你的地方,再来──再来的,就全看你的造化了。”阿蛮将地图折好,放进无双的包袱里。“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阿蛮不知道她帮无双逃走,是对是错?毕竟无双只是个弱女子,而这到京城的路途却又是那么的遥远,途中若是发生什么意外,那──
无双拍拍阿蛮的手背。“你别担心,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我都能大难不死地熬过来,我不相信前头还有什么困境是我挺不过来的。”
无双绝美的容颜漾出一抹坚毅的笑。“为了我大哥与安平,无论如何,我都得挺直腰杆,走过这一切;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无双将几件较朴素的衣裳打包好,心里挣扎了几番后,决定带走一些金饰。她并非贪恋这些财物,只是她身上没半点值钱的东西,她便无法顺利的回到京城,而这些贵重的金饰,就当她跟冷仲幽借的吧,日后,她若还活着,那她会还给他的。
阿蛮将自个的荷包递给了无双。“这里虽没多少银子,但,这是我的心意。”
无双将荷包推还给阿蛮。“不需要,阿蛮,你瞧见我带走金饰了,不是吗?”
“可金饰变换成银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在小村落里,还是银子比较管用。”毕竟在乡下人的眼中,银子可以用来买东西、填饱肚子,而金饰却是华而不实的东西,对他们而言,这些东西是不管用的。
“你若当我是朋友,你就收下吧。”
面对阿蛮的一番好意,无双只好将她的心意收起来。
“在戊时之后,他们也该喝得差不多,有了几分醉意,那是你逃跑的最好时机,到时候我会从马房里偷出一匹马,在后院等你。”
无双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我去准备了。”阿蛮她还得为今晚的宴会唱几首曲子。
“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