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
意晴猛然一惊,不暇细想,反射地从怀中取出短剑,回身便是“唰!唰!唰!”三剑。
项昱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状况,若非仗着武艺高强,反应灵敏,只怕这会儿身上已多出三个窟窿了。“你都是这样回答别人的问题吗?”
意晴看清来人后急忙停手,略略内疚地开口:“项昱庄主,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你。”
项昱略带讽刺地一笑。“好俊的剑法!耙问师承?”
“这很重要吗?”她还剑入鞘。
项昱嘴边仍悬着那莫测高深的微笑,事实上自她那轻灵飘逸与凌厉精妙兼具的剑招,即可明白她的武功必曾蒙高人指点传授。
她强自装成镇定如山的姿态,惬意地背过身子赏月。内心却明白自己是在他精明直接的目光下狼狈逃开的。
“赏月?”
“嗯。”她似有若无地轻哼一声,摆明了是在告诉他“请勿打搅。”
“苏公子,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咳!老天!这个人是太过驽钝完全不懂暗示,还是极端聪明一眼看破她的真实情绪?
“嗯?”她回答──极其不愿地。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需不需要人手帮忙?”项昱轻轻跃至她面前,盯着她白皙的脸,用自己犹不知晓的温柔说道。
“人是找着了。不过,死了。”
“既是如此,苏兄何不在敝庄多盘桓数日?”也许是“他”这种简促的回答中不经意流露出漠然和无助,让项昱几乎是冲动地脱口而出。这句话吓了自己一跳,这不该是平日谨慎理智如他所会说的。
意晴迟疑了一会儿──待在一个自己恨入骨髓的仇家亲手所建立的地方,这样好吗?或者,她该留下来,以项国夫珍爱的儿子、家产作为讨血债的对象?但是,心底深处隐约传来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提醒她这种子还父债的方式并不正确,更不公平。
挣扎半天,她仍缓缓地点了头──她决定暂时留下好好观察一番。倘使归云庄在项昱手上仍进行卖友求荣、祸国贪利之事,她会倾己之力不惜一切与他周旋到底、至死方休;假若如此龌龊事已随项国夫的死而尽成历史,那么也无需疯狂嗜血地为复仇而复仇。
项昱见“他”沉思不语,表情明暗阴晴连转好几重,心竟似受到牵引一般也跟着转。他不懂自己急切希望能得到“他”应许的殷殷心意由何而来,也不懂为何在“他”终于颔首后会有被喜悦淹没的感觉。而这个连男子中等身长都不及、面容“漂亮”的苏亦卿,他──更不懂。
尽管项昱外表伪装得十分沉静,但以往忠贞不二的眸子这回却选择了背叛,心细如意晴自然将这情绪尽收眼底。暖意瞬间如入无人之境地直闯进每个细胞中,醺得她有些昏昏沉沉,陶陶然浑忘了自个儿。
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地环抱身子,打了个哆嗦。
而他注意到了──立即解下自己的外衫径自为“他”披上,还不忘轻轻叮咛:“赏月也该记得加件披风外衣什么的,怎么就这样痴痴傻傻地跑出来,嗯?”
再一次,项昱的体贴让她感动莫名,仿佛从他的外衫上汩汩流注进自己体内的温度。
忽地,她察觉眼眶开始发热,似乎马上就要濡湿一片。
害怕!她真的为这种带着甜蜜晕眩的情绪化反应感到陌生。几乎是突兀而仓促地,她将外衫反披回他身上,说道:“时候太晚了,我想回房歇息了。谢谢你的外衫。更深露重,庄主请多加保重。”
说完即迅速离开梧桐林。
项昱望着渐行渐远终至消失的白点,犹不断回想着“他”临走前最后一句话──呵,那是“他”今夜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呢!
嘴角微扬处──尽是温柔意。
隔天一大早,平常非得侍女小砚台一拉二推、三催四请、五哄六骗才肯起床的应浣宁到是破天荒地全省了这些步骤,害得小砚台刚进门房时还以为是小姐在梦游。当然啦,这种千百年难得出现的奇迹是其来有自的──浣宁直惦着昨日新交的朋友──白衣大哥苏亦卿。
“亦卿大哥!”浣宁停在梧桐馆门口,叩门轻喊。
连唤几声无人应答,也就不顾礼数地闯进去。果然──房内无人。
一阵心慌攫走她的思绪,难不成“他”走了?
正当她凝神沉思之际,一个人重重拍了她的肩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浣宁惊魂甫定看清来人后,大发娇嗔,还以一掌。“玮表哥,没事老爱吓人,姑娘我的三魂七魄可去了一半啦!你得补偿我。”
项玮抚着中掌的肩头,心想:这小妮子人小力气倒不小。脸上却依然摆着一副自认能颠倒众生的笑容。“你反正个儿小,要这么多魂呀魄呀的作啥?我瞧这一半呢是刚刚好,所以我可不必补偿你什么吧!倒是你,是不是该给些报酬呀!好答谢我为你除去多余的一半。”
浣宁龇牙咧嘴回了他一个鬼脸,嘟嚷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你想要得到报酬,我就报给你看。”
冷不防地,项玮肩头上又挨上一记铁砂掌,而这位一心报“仇”的小祸首早在他未有动作之前就溜之大吉喽;得逞后还不忘“善良”地回头送他一个令人喷饭的鬼脸消消气。正当志得意满之时,她却大意地撞上一堵有温度的墙,抬头一看,方才的气焰尽消,低低地喊声:“大表哥,早。”
看着她表情骤转的俏模样,项昱差点没失态大笑,只得力持沉稳地说:“早。今儿个起得真早啊!”浣宁吐了吐舌头,小脑袋缓缓低垂,正巧看见被项昱高大身形挡住、仍旧一束白衣的苏意晴,霎时间满颊晕红,头──垂得更低了。
好半晌才徐徐冒出一句:“亦卿大哥早。”
苏意晴笑了──轻轻地、微微地勾起嘴角和眉梢。
无意间回头见此情状的项昱竟无法移动目光,神魂俱醉、不可遏制地柔声道:“你该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横听竖听都显得唐突而不伦不类。
意晴乍闻,有些不知所措,是该继续装着笑容,还是该及时敛住神情?而在不知不觉间,她白皙的面容早就烧起一片嫣红,粲粲然如满天霞光。
来到眼前的项玮,这时开口了,在本人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巧妙地打破这微妙而尴尬的气氛。“一大早咱们就在附近骑马小变,谁教表小姐素有晚起的昭彰恶名,所以就没邀你同去,真是可惜啊!”浣宁恶狠狠地瞪了项玮一眼,他却依然老神在在地一脸幸灾乐祸。真不知是他神经粗得毫无灵敏度可言,还是已致化境对浣宁的怒视早就超然于心?
“先去用早膳吧!”项昱恢复平日沉稳的语气。“宁儿,记得最近都得好好待在庄里。”
浣宁噘起小嘴满心不悦,却没有立场向这一向严格的大表哥求情,毕竟昨天的晚归是事实,险遭狼吻也是事实,要怨也只能怨自己了。她轻叹一声,像是认命似的不再强辩什么。
“不过,”项昱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帮表哥好好招待客人,待会儿带亦卿认识庄里情形,你亦卿大哥可能会住上好一段时日。”
亦卿?这称呼似乎太过亲密了些。意晴微蹙眉。
原本心情欠佳的应大小姐此刻却马上重现活力,脸上充满幸福快乐的光彩,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一把搂住项昱,兴奋地直道谢,末了还不忘甜甜地谄媚奉承一下。“大表哥最好了!不愧是英明果决、气魄非凡、智勇双全的归云庄庄主。我一定会不辱使命。”
靶情这等“小安排”也称得上是“英明果决、气魄非凡、智勇双全?”咳!只差没“功逾三皇、德盖五帝”了!项昱好笑地接受这小妮子天花乱坠的瞎掰媚言。
浣宁带着意晴在庄里游走参观,钜细靡遗地为“他”说明归云庄的布置结构。梅坞、兰筑、菊榭、松斋、蕉阁、藕轩、梧桐馆是各自独立的房舍,各有各的匠心巧妙,并非富丽堂皇到令人咋舌,而是在每个不同的处所皆有雅致不落俗套的设计,简朴中更见风格清新。而位于全庄中央的长青楼则是北方商业振衰的关键所在,算是掌控中心。
意晴对当初建造设计这庄园的人满心佩服,若非出身王府,恐怕这面积广大又别具风格的园子会让她直呼不可思议吧!
“我走不动啦,亦卿大哥,咱们到那边的亭子歇息一会儿好吗?”
意晴点点头,随着浣宁走进凉亭坐下。
“亦卿大哥,”浣宁轻轻捶打自己的腿,一路走下来果真累人,纵使在归云庄住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回逛得如此彻底。“你家在哪儿?家人呢?”
苏意晴盯着她无邪灵动的大眼睛,知道她并非有意刺探什么,只是这样的问题听在耳里,仍是锥心刻骨的疼痛,深沉的悲伤使她一笑凄然。“家毁了,人亡了,如今我是孑然一身。”
浣宁闻言,不禁心下恻恻,黯然说道:“我爹娘在靖康年间被金人害死了,当时我才五岁,若非这些年舅爹和表哥的收留,我”一阵哽咽,竟致语不成句。
五岁?呵!还是个娃儿呀!同病相怜的情愫油然而生,抚拍她的背,意晴轻声安慰着。“别难过了,嗯?”
不知怎地,自己却强忍不住地滑落两行清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人一言不发,在沉默中哀悼各自的亲人,稍年长的意晴毕竟较脑控制情绪,缓缓吐气,抹去泪痕,回复平静,用更温柔的口吻:“小妹子,别哭啦,园子还没逛完咧,咱们得再接再厉,是不?”
浣宁用衣袖在自己脸上随意地擦了擦,很努力地回以一个虚弱的微笑。“不哭了。咱们走吧!”
意晴看着她力图振作的模样,心疼不已。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只怕有成千上万失去双亲的孩子,谁不是尽把眼泪硬生生地往肚里吞?能如浣宁这般优渥境遇的,可算是造化过人了,但饶是如此,家毁人亡却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痛。
之前一路上尽是浣宁一个人的如珠妙语,而为让这小妹子开心些,不喜多言的意晴也开始与她一搭一唱地聊着。
项昱、项玮忙着安排新商队的行程,在长青楼整整耗费一天,连午膳也是随随便便解决了事的。直到傍晚才见到浣宁和他们的客人──苏亦卿。
他俩真的看傻了眼,一日相处可以如此迅速地缩短彼此距离?浣宁亲昵地挽着那个态度不甚热络的苏亦卿,还有说有笑的?“大哥”、“小妹子”的互称?
项昱心里的感觉很特别──有些高兴,也有些嗯怪怪的,无法具体描述,好像是种羡慕又嫉妒的感觉。不想也不愿深究,他只是摆着没有表情的表情,招呼那两人入座用晚膳。
餐桌上只见这小表灵精不断为客人挟菜斟茶,殷勤得很,嘴上则叽叽喳喳不停说着,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的。一旁的项玮终于按捺不住冲口而出。“吃顿饭不能安静些吗?吵得我胃口尽失,请闭上尊嘴行吗?”
浣宁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有些恼怒──平常她还不是这样,怎么今儿个才惹他头痛?赌气地不再开口,只是闷闷地继续扒饭,看也不看项玮一眼。整个偏厅陷入异常的岑寂无声。
“慢用。”浣宁重重放下碗筷,摆明了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还是早些回房,免得在这儿讨人嫌。”
说完甩头跑离偏厅。
“我去瞧瞧。”意晴有些担心,随即起身。
“不!怎敢劳驾苏兄。是我造成的,我自会处理。”项玮连忙拦截,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是宣告着:少多管闲事了,你这外人!
意晴愣在当场,对他的敌意有些讶异。
而冷跟旁观已久的项昱,这时终于以他不容置疑的威严对项玮说道:“非要弄得这般田地你才开心吗?还不快去向宁儿赔罪,小女孩心眼儿直,别要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项玮一惊。傻事?没这么严重吧?
哪敢再有半刻迟疑,项玮旋风似地冲了出去。
“没事的,你甭担心,”项昱一派悠闲自在。“来来来,你多吃些,哪有男人吃这么少,难怪如此瘦小。”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更是没停,不断为“他”挟菜。
意晴当真是哭笑不得,面对这一大盘“善心美意”总不能向他明说:真是抱歉,我是女的,而且天生食量不大、胃口欠佳!
这“残留’在偏厅用膳的两个人倒也不多言,只是有种无可具体道出的平和迥荡在空气中,与之前高气压笼罩的沉重感迥然不同,温暖而又令人十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