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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珊的感冒痊愈之后,换成了淡菲辗转病榻。她的咳嗽愈来愈严重,并且间歇发着高烧。
勉强撑着上了几天班的她,终于不支倒了。
请病假当天晚上,周策捧了一大东丁香和百合,又带了最昂贵的水果礼盒和补品,找上淡菲在天母宁静巷内的家门。
在家照顾淡菲的是淡菲的母亲和,二姐。
“伯母,我是淡菲的同事,周策。”
周策一身笔挺西服,衣屐光鲜,一副备极斯文、礼数周到的样子,暗中赞叹魏家老少女子那一无二致的美貌与出众的气质。
“我来看淡菲,这几天她在办公室咳嗽得很厉害,我一直催她去看医生,她就是不肯。”看魏家母女打量着自己,他急忙又补充说明着,仿佛怕被她们看穿了他是何等自作多情。
“周先生,谢你关心淡菲。她二姐带她看过医生了,情况不太好,我们很担心她感染了肺炎。”魏太太轻颦蛾眉回答着,并请周策出下。
“哦?会这么严车吗?”周策愁眉苦脸地问。
“医生说,今天晚上到明人之间观察看看,如果烧还不退,就要住院了。”
魏太太回答,又对二女儿说:“兰菲,去告诉小妹,说周先先来看她。”
“不用了,淡菲不舒服,不要打搅她。”周策口是心非地说,其实心里有一万个希望,想看见伊人芳颜。
兰菲进了淡菲的卧室,把周策来访的事告诉她。
淡菲后脑枕着冰枕,脸色泛着桃红,精神极其萎靡地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听了二姐的话,她不置可否,只是把眼珠了动了动,看了看二姐一眼。
“你要不要出去谢谢人家一下?”阑菲又说。
淡菲眼见逃不掉,干脆用力摇了摇头。
“那,我说你已经睡着好了。”兰菲不想勉强她,只好带了门出去。
这就是现实和人生!
淡菲百般心痛她感叹着。她想到的,不是周策的探望代表着他对自己有着九命猫或不死蟑螂般的痴心,而是晶珊和秉文的自私和无情。
她在乎的,只有她和他两个!
每当晶珊有事,她总是牵肠挂肚地赶紧告诉冯秉文,如今自己病得奄奄一息,她和他在哪里?“他们”在何方?
她昏昏沉沉地感叹着,伤心着,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人,她听见有人轻轻地、连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淡菲、淡菲、淡菲”
是那该死的周策吗?为什么他还不上?
她睁开了眼睛,聚焦细看,低俯在眼前对自己友善甜笑的,竟是晶珊。
“是你。”淡菲勉强笑了笑,想坐起身来。
晶珊连忙帮着撑起她,让她舒服地靠坐在床头,自己才在床沿坐了下来,并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还是烫烫的,怎么病得这么厉害?”晶珊缩手又探触了自己的额头,焦虑地说。
淡菲没有回答,一时间,气氛忽然凝重窘迫起来。
盼望着见面,却忘不了那横生的芥蒂也得去面对。而晶珊看起来,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怪嘛,在她们之间,她是唯一的胜利者。在爱情的战争里是绝对不可能双赢的。
沉默中,还是晶珊先打破了尴尬,握住了她的手说:“都是我害你的!淡菲,该倒下来的人是我!都是我约你出去,又淋了那场雨是你千辛万着把我送回家,把干衣服先披在我身上,又湿淋淋地回家去!是我害了你。淡菲,这些病都该我来受的”这些话才说到一半,晶珊就红了眼睛,掉下泪来。
“你不是也病了?只是你好得快。我生不生病都是一样的自生自灭。”淡菲只觉得曣不下一口气,忍不住这样说。
晶珊听了心中大痛,哀腕地求她:“淡菲,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我不知道你病了,秉文傍晚才告诉我。他也来了,和周策一客厅里,不好意思进你房间来。他也很着急,很心疼你”“他心疼我?会吗?如果会,也是看在你的情面上,爱屋及乌。”
淡菲知道,秉文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多,全省的据点他那要自己跑,但他对她刻意的冷漠与躲避,使她自伤自恨到了极限。
“淡菲,我求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想,好不好?秉文很痡苦,我也很痛苦”晶珊急急地摇着头,泪水滴滴在淡菲的睡袍衣袖上。
淡菲却是无悲无泪的神情,只茫然她喃喃说道:“一切那变了都变了。记得上次我生病,你带花果茶和煎过来看我,你的心和我的心都是坦坦荡荡,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即使是生病都觉得好美,好快乐,好浪漫!而现在,你带着很大的心理负?纯次遥宜淙恢皇巧。淳醯米约阂丫懒恕!?br>
“不,淡菲,没有变,我们没有变,我还是一样疼你、爱你。”晶珊心痛难抑,痛哭低喊。
“是变了,绝对地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再也没办法复元了。这是事实,不是否认或逃避就可以不存在。你记得很清楚吧?国父念纪馆那一晚,我们已经用解剖刀把对方和自己都切割得血淋淋的。那是一个事实,我们回不到过去那个纯净的境界里去了。”
淡菲漠漠地说着,如同陈述一个不相关的故事。她的颓废,萎靡和麻木令晶珊更加悲痛心碎。
淡菲又说:“我这样倒下来也好,就算是神在干预吧,谁教我介入别人的爱情故事?就算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好了,这样的结局再完美不过,人家没有话说。”
“淡菲,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很恨我,是不是?我虽然很爱秉文,却从来没有除掉你的念头,我要你好好的,比我还要好,还要幸福,只是,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平分,无法共享淡菲,你不要恨我!我不能没有秉文,不能把他让给你!”晶珊失声痛哭,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你不用让,晶珊,谁叫你让?反正我要死了。那天晚上,我们互相诅咒,希望对方死掉,现作它灵验了,你的爱情比较大,上帝和冯秉文都护着你,所以你赢了。”
“不!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我从来没有真的要你死!”
晶珊像忽然疯了一样,扑过来死命抱住淡菲,伏在她肩头上大哭。
“我不死,秉文就要让给我,你怎么办?”淡菲虚弱地说,唇角一抹惨澹阴暗的苦笑。
“我”晶珊哭着,迟疑着,还是说:“我不能,我爱他!”
淡菲冷冷接着就讲:“那就我死!”
“不!不!如果你真的会死,我让,我让!”晶珊终于说了。她还是紧紧拥着淡菲,一张湿脸贴着她的耳鬓,在她耳边答允着。
“那也没用啊,秉文不爱我,这算什么?”
“他爱你,我知道他也爱你。”
晶珊放了淡菲,坐回床沿,失魂落魄地瞪着对面那片鹅黄色的水泥墙,自言自语说着:“如果没有我,他一定会爱你,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他告诉你的?”淡菲半信半疑,自然不肯轻信。
“我看得出来,我了解他。他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可见他也爱你。”
晶珊的热泪再一次滚落下来。淡菲却浅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说:“好了,晶珊,你哭够了,别再哭了。刚才我是故意气你,让你难过的。谁教你不早一点来看我下?让我憋了一肚子气,恨你们是这么重色轻友。我知道我不会死,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要把冯秉文让给我。再说,我们把他像个香皂盒子般地让来让去,抢来抢去,这像话吗?”
晶珊听着,慢慢把手放下来,表情也是半信半疑。于是淡菲继续说:“我对他只是一厢情愿,暗恋加上单恋而已,除了每天上班碰面,我和他根本没有约会过。”
晶珊听到这里,不禁想起了和周策共饮咖啡的那个周末下午,但她宁愿相信淡菲说的是实话。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爱我的,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左右摇摆,脚踏两条船?”她的口气像了嘲讪,而且这嘲讽的意味愈来愈重了。“再说,魏紫姚黄,左拥右抱,他有这么大本事吗?他有这么大的色胆和色心吗?”
说着说着,怪声怪气地成串笑了起来。
晶珊手被她握着,却同时也被她的怪异言谈搞胡涂了。她不懂淡菲为什么会这样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颠三倒四?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怎么了?
她知道淡菲对秉文绝对是深爱不移的;她忘不了那个雨夜淡菲说的每一句话。
她从看到秉文那一刻起就爱上了他,却一直隐忍到现在,那种深切的苦楚要比自己不知严重、尖锐多少倍?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轻易后退?周策不也说过,他对淡菲绝望了,看淡想开了,可是如今,他不也是痴痴地守在外面,痴痴地不曾死心?
淡菲的种种表现,令晶珊有着椎心的痛与迷惘。望着那张因发热而艳红如桃花的脸,她只有按下满心凄迷,轻描淡写地附和她说:“你说得对,他不会这样做。
你起得来吗?要不要出去看看他?”
淡菲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主管来探病,怎么能不见?晶珊,你帮我整理一下。”
她在晶珊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梳妆前坐了下来,拢拢自己的一头如瀑乌丝,病恹恹地对镜淡淡一笑。
晶珊拿起梳子,为她梳开打结的长发,剪不断,理还乱,正是她和她共同的、难解的无尽心事。
镜中那两张愁怨的脸庞,正是魏紫姚黄,为谁憔悴减容光?
淡菲的病情如同医师的预测,在高热不退下逆转成为肺炎,住进了医院。她咳不出痰、胸痛、呼吸因难、高烧不退、寒颤、剧烈地咳嗽。
“这一片白色,不透明的地方,就是感染肺炎的区域。”主治医师指着灯箱上的x光片,对围拢在一起的家属说明。淡菲的双亲、二姐、小弟,还有晶珊及周策都很用心地倾听,人人脸上愁眉不展。
这是淡菲入院后的第二天。
“医生,这个情况是怎么样?严重吗?”淡菲的父亲忧心忡忡地问。
“肺炎在以前是是以致死的,现在的死亡率已经明显降低。这个状况算是中度感染,最重要的是防止它扩大感染其他的肺叶,同时也要很小心它可能会引起的并发症。”医师回答。
“什么并发症?”晶珊立即问。
“脑膜炎,这个并发症的危险性比pneu摸nia更严重。”
“啊?这怎么办?”众人脸色惊惶,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向医师呼救。
“把她交给我们吧。你们要好好照顾她。病人会因为肺扩张不全而呼吸困难,再加上有痰,这些气体交换障碍会使她很不舒服。是重要的,肺炎会严重消耗体力,要让她多休意,才有足够的抵抗力和病原作战。”
“是,是,谢谢医生!”
主治医师交代护士全天候为淡菲打点滴,以促进体内水化作用,使痰容易咳出,并定时听诊胸部。
众人面色凝重地回到了病房,只见吊着点滴的淡菲仍在昏睡。
魏妈妈走到女儿床边,噙着眼泪望着,喃喃地说:“女儿啊,你可要好起来啊”说完已经泣不成声。魏爸爸在一边呆立者,脸上一片愁苦。
“爸、妈,你们不要太操心了,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们一夜没睡,撑不住的。”二姐兰菲扶着母亲劝着。
“小弟,你也回学校去,明天不是要段考了?”兰菲又对小弟说。
晶珊说道:“对,伯父伯母、小弟,这里让二姐和我留下来就好了,你们回去休意吧。”
两人好一番劝说,才让他们回家上,病房中,剩下兰菲、晶珊和周策三人。
“二姐,脑膜炎会怎样?万一”三人各找一张椅子坐着,望着淡菲发愁。
晶珊忍不住问道。
她的问题,正是所有人心中最深的疑虑。
兰菲茫然答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去问,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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