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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含妙惊疑不定的定到了“赤阳居”看到了右边一间房的窗子透出了昏黄的光线,那是“赤阳居”的主房,也是她这几年来常躲著打盹之处,她拖著愈来愈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来到一扇门前,原要直接推门而进,手在触到门边时顿了下,改为握拳敲门。
里面传出淡淡的低沉嗓音“进来。”似是已知道来者何人。
她推开了门,只见一人背对著她而坐。
她立在门畔,迟疑该不该进屋。
“你清醒了吗?”他问,仍背对著她未回头。
“呃,什么?”
“你由梦中醒来了吗?”
程含妙倏地窒住,倚住门边稳住有点跟舱的脚步。
“我、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发涩。“您不是心眼这么小吧?我擅闯这里的事已跟您道过歉了,您还想怎样?”
“我指的并非这件事。”他淡漠的声音有股严肃“你活在梦里八年,也该醒醒了吧?”
“你、你说什么?”她哑然的问道,喉头发紧。
“你竟然自己骗了自己八年,当眼前一切都是在梦中,这个梦你打算继续作下去吗?”
“你不要净说些我听不懂的奇怪话。”她忽地捣住耳朵,拒绝听他的声音。
他淡然冷哼“等你再看到我时,我想你也该由梦里惊醒了吧。”他陡地旋身站了起来,与她相视。
“是、是、是你!”她呆住,思绪瞬间跌回八年前的恶梦现场,那血淋淋的一幕停格在她面前,如挣不脱的魔蛆紧紧吸附住她的眼。
无法眨动的眸子顷刻凝满惊骇。
“不要!”拔尖的凄厉尖叫惊动已栖息的飞禽,她抱住头蹲了下来,努力的想摒退恐怖的梦魇。
爹爹、还有所有人都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他们身上被不知哪个调皮鬼泼洒了红红的朱砂水!是的,那猩红的一片,只是、只是朱砂,只是
“看来你已回到了现实。”他由她身旁走过,倏忽问已消失于夜色中。
“爹爹,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不是!”她放声泣道,把头埋在两腿问,溃散的眼泪已浸湿她的裙裾。
回应她的只有她嘤嘤悲痛的啜泣声。
自八年前她再度苏醒,面对陌生的人与地,她便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梦境,是那个恐怖噩梦的延续,否则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不过是去摘个花回来,她的天地已覆灭、顷刻间家破人亡。
然后再醒来时,便置身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身分也顿时由备受呵疼的千金娇娇女,变为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婢女,除了梦外,还有什么可以厘清这场离奇的遭遇。
她相信这一切一定是梦,于是她可以接受这莫名的异变,当是游戏般开开心心的生活在梦里,无忧无愁的过著迥异于以往的日子。
虽然这梦太真实了,她会深刻的感觉到冷、热,切菜受伤时亦会痛,可她还是宁愿一味的相信这些都是虚幻的,只要等她醒来,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她从不生气,从不与人计较,因为跟梦里人有什么好争的,所以她可以悠哉度日,把一切辛苦的杂役都视为玩乐般在做,不以为苦,因为在现实人生她从不需要做那些,所以感到新鲜。
可如今她构筑起来的梦在崩毁!
她一直缩在自欺的谎言中度日,如今这个谎被人硬生生无情的拆穿,将她活生生的由梦境中扯出,逼她正视血腥的事实。
一阵轻微的声响朝她接近,在她身畔徐徐停下,舔了舔她的手。
程含妙抖动的肩膀渐渐的平息,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身边黑白相间的拘儿。
“花花。”她泪眼哑然的低喊。
它睁著一双骨碌碌的圆眼朝她低吠了一声,坐了下来,不停的舔著她的手似在抚慰她。
程含妙带泪的挤出了个笑颜。
“我是不是很傻,花花,竟然一直骗著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面对现实。”
它再吠了声,算是回应她。
她伸手摸了摸它。“可是我若不这么做,我一定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它摆了摆尾,轻轻的吠叫。
程含妙无言的站起来走了出去,花花无声的跟著。
她不知今后该怎么面对人生再激起的波澜,当年那个诛灭她至亲的刽子手就在眼前,她要如何面对?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
日子一样要过,不同的是拿什么样的心情来过。
程含妙尽责的在“赤阳居”做一名侍女,料理他的生活起居。其实红叶很少使唤她,她只要帮他准备早、晚的膳食与洗脸水即可,他会在辰时用完早膳离开,在申时回来,这是他这几日来的作息。
厨房的姐妹们最近最常谈及的话题也都是红叶在“赤阳居”住下的事,仿佛这是天大的新鲜事一样,人人好奇的臆测各种理由,纷纷惴度著罕进“吉祥宫”的红叶今次何以会一反常情。
唯独她从不加入讨论,但她最接近红叶,人人自然是向她寻求答案,而她只能强颜欢笑,摇首以对。
绿菱一脸担心的抓著来拿早膳的她问:“含妙,你还好吧?”
因为自从那日含妙“中邪”后,她就发现她这几日来很不对劲,也很少开口,安静得古怪,这太不像平素开朗的她。
“我很好呀。”程含妙笑答。
“是不是在赤阳居做不习惯?”她的笑容里似乎搀了丝苦涩。
程含妙摇首。“不是,赤阳居的活儿比起厨房来得轻松不少。”
“那是不是红叶待你不好?”
程含妙沉默的摇了下头。“不,他很少刁难我。”
这些日子来,他们几乎绝少再有谈话,逼不得已必须和他相见时,两人总是静默无声。她从不直视他,因为他那张脸,会让她勾起惨痛的回忆与刺骨的悲愤。
“嗯,我想也是,再怎么样至少比起青蛇要好吧。”提起那个人,绿菱除了一脸的嫌恶外,还有愤怒。
“含妙,你知道青蛇有多残暴吗?秋玉昨儿个摔断了手,萍儿的腿则受伤了,若再加上前日投井自尽的小红,才短短数日,黑云轩便出了这么多事,现下没人敢过去伺候了,那边无疑是个有进无出的地狱。”
程含妙摇头,青蛇的暴行已教姐妹们听著就胆战心惊了。
比起来,红叶无疑是好太多了,他虽冷漠,可还不曾说过一句责备她的话,但那或许是他的愧疚吧,面对她,他该会想起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而有一丝悔悟吧。
报仇、手刀仇敌,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纵使她报了仇又如何,若说上天有什么公平之事,就是人人到头终须死,时辰到了,谁也逃不过阎王的拘魂令,他不会因为她不报仇而活过千载,更不会因为她报了仇使亲人得以复活。
那么她又何苦在身上套上这千斤枷锁,让自己更苦!
况且她清楚的知道两人实力的悬殊,她根本伤不了他一根头发,除非他忽然良心发现,愿意引颈就戮,但,那是不可能的。
“绿菱,我得过去了。”她提起盛著早膳的篮子离开。
才一踏出厨房没多久,程含妙眼尖的发现前面的青砖上有一条令人厌恶的青色身影,她急忙闪往柴房边的小径痹篇他,免得让他瞧见,徒生事端,她直觉这人应该不会放过她。
在等著他走离时,她在小径上无趣的左顾右看,只见小径两旁栽满了榕树,它们蔓生的须根密密的垂下,布满小径上方,遮蔽了头顶的天日,幽幽暗暗的,十分静谧。
这里一向罕有人来,四旁丛生的杂草都比她还高了,忽地,她发现左方的草丛里隐隐的晃动著,然后愈来愈剧烈,似是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
程含妙微惊,暗付著不会是什么长虫吧,急忙拾来地上一截枯枝以防万一。
不消片刻,一头黑白相间的狗儿由草里大摇大摆的窜出,嘴里还叼著一只已死了的竹鸡。
“花花,怎么是你?”她诧异的看着它。
它一见她,即摆动著尾巴丢下口中的竹鸡,朝她乖巧的走近,两只骨碌圆眼直盯著她手中的篮子。
程含妙笑斥“这不行,不是给你吃的。花花,你刚上哪去?怎么从这草里钻出来呢?”
它猛摇著尾巴在她面前坐下,吐著舌一脸垂涎的看着她。
程含妙没辙,只好由蓝中取出了块肉喂它,同时声明道:“只有这一块哦,吃完可没了。”
它张嘴一口吃下,漆黑的圆眼还是直直的盯著她瞧。
程含妙摇头。
“不成,不能再给你,咱们刚说好的。”她指著地上的竹鸡道:“喏,那才是你的。”
它低头嗅了竹鸡一下,似乎对那只鸡的兴趣不大,反而比较中意她手中热腾腾的菜肴。
她看着地上的竹鸡好奇的问:“花花,这竹鸡你打哪弄来的?咱们这里似乎没养,厨房也没瞧见呀。”
它发出了唧唧哼哼的声音,目不转瞬的望着她,站了起来,强劲的尾巴甩动著,探出前脚搔了搔她。
她看着它笑道:“好吧,再给你最后一块,不许再讨了。”她对它撒娇的模样爱怜透了。
它满足的吃下,朝她吠了声,旋身再钻进长草中。
程含妙瞧了一眼即会意,它八成是想带她去看什么东西吧,也没多想便跟了过去。
花花在前开路,她跟在后面一手举高篮子一手拨开草丛,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堵高墙耸立在眼前不远,她看到花花一个矮身就消失在她面前,她诧异的睁大眼,四下寻了会,发现右方那有一簇草丛轻轻的晃了下。
程含妙快步过去,拨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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