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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啸文像个游魂似的回到办公室,一个多钟头前下最后通牒的力气,仿佛已被正午的太阳蒸发殆尽,再也冷酷不起来。
他坐在由牛皮精制的巨型皮椅里,像颗泄气的皮球,痴痴凝望离他不远的另一张桌子,那是刘宇焉的座位。
他叹口气,脑子里浮现出她无辜眨眼的娇俏模样,不由得承认,有她在的日子热闹多了。虽然她总喜欢把他气得半死,每每将他逼至失控的边缘,但也同时带给他许多无形的欢乐,而这些欢乐,竟是要等到看不见她的时候,才能发觉。
她会如他最后通牒说的那样,自己乖乖过来递辞呈吗?还是如往常一样不用他,只管穿得漂漂亮亮,躲到公司里来当一支无用的花瓶?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这样,他该怎么办,把她捉起来好好打上一顿屁股?
他苦笑,有太多的矛盾在他心中征战,秦啸文不知道哪一方会打嬴,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根本不希望刘宇焉把他的威胁听进耳里,真的到公司来辞职。
他看看挂在墙上的钟,离他给的最后期限只剩十分钟。看来她是决定不甩他,继续折磨他到死。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无聊到发疯来得强。或许是他天生犯贱,这个时候居然怀念起她哼的那些小曲,和恐怖的歌声来。
你疯了,秦啸文;被没有她的寂寥搞疯。
重重地又叹了口气,默默承认自己没用,秦啸文终于忍不住寂莫的站起来,朝刘宇焉的位置走去。所谓睹物思人,聊胜于无,随便碰碰她的东西也好。
他先摸摸她办公桌的桌面,上头留有她碰触过的痕迹,再拿起摆在一边的电话,那是她最常使用的办公用具。最后,干脆坐在她的座椅上摇晃了几下,并打开她办公桌的中间抽屉,把所有文件拿出来随便浏览一次。
起先,他相当漫不经心,以为又会看到一大堆离谱的错误。未料,看到最后他的脸色逐渐显得凝重,表情严肃到能把人闷死。
这些文件,这些报价单,都是前几天他要她编纂,而她做得一团乱的重要资料。当时她嬉皮笑脸,唉声叹气的告诉他没关系,反正她出再大的错,那些客户也会原谅她,照常给公司订单。
当时他无话可讲,现在更说不出口。难怪那些客户一个个不吭声,原来他们不举牌抗议的原因不在她的美貌,也不在她甜到能腻死人的语气,而在于她优秀的工作能力。
他铁着一张脸,一页一页的检视手中的资料。所有的报价程序和翻译都完美无误,她甚至能挑出他原稿中的错误,径自订正。此外,他发现刘宇焉在时间的掌控方面也做得相当好,所有的报价几乎在一到达对方手里,即去电询问,效率之高,他之前的几任秘书难望其项背。
手里紧紧握住这些文件,秦啸文不愿承认这是真的,宁愿相信她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大小姐、他飞快的打开另一个较大的抽屉,里头摆有很多整理好的档案。他把那些档案抽出来,发现所有的档案就和他手上的资料一样,被处理得好好的,一点疏失都没有。
忿忿地合上所有抽屉,将所有文件丢在桌子上。秦啸文发现他被要了;被刘宇焉那该死的女妖把玩在手心上。她明明具备很好的工作能力,却故意在他面前处处装白痴,假装什么事都不懂,究竟是为什么?
秦啸文不懂,只知道心中有股怒气在燃烧。很明显的,这又是她另一个游戏,目的是把他玩到死,补回她幼年时没玩够的部分!
他气得咬牙切齿,头冒金星。墙上的钟指针这时刚好走到两点钟的位置,刘宇焉正好也带着辞呈走进办公室。
“我来递辞呈”刘宇焉方能冷静面对他们今生无缘的事实,不期然看见秦啸文坐在她的座位上,而她精心分类、整理好的档案,此刻就一张张、一本本的躺在桌面上。
她一看见这个情形,马上明白大事不妙,他发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宇焉甫踏进办公室,秦啸文马上拿起桌上的文件追问。“你明明有很好的工作能力,为什么还要装白痴来骗我,捉弄我就这么有趣?”他目光如炬的要求她解释,刘宇焉却说不出口,至少此刻不能。
此刻的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轻藐,那深深撼动了她的心,连带地封住她的口。
“你还没有回答我,捉弄我当真这么有趣?”虽然她刻意保持缄默,秦啸文却不容她打混。
“我”刘宇焉倒抽一口气,犹豫着该怎么闪避。
“回答我!”
“我不是在捉弄你!”
秦啸文拳头打在桌面的进裂声和刘宇焉狂暴的怒吼,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
“你说什么?”秦啸文首先打破沉默不敢相信的问,她这还不叫捉弄,那什么才算。
“我说,我不是在捉弄你。”她豁出去了。“我之所以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得像白痴,不是因为我想捉弄你,而是另有原因的。"
"另有原因?哈,你还会有什么其他理由?"秦啸文嗤之以鼻,一点都不相信她的鬼话。
"因为我喜欢你,笨蛋!"这理由够充足了吧。
刘宇焉面河邡赤地怒吼,秦啸文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样子好像一个白痴。
看吧,他就是这么迟钝,她才必须这么辛苦。
"你你就什么,再说一次。"秦啸文象只九官鸟一样重复这句话,就是不敢相信。
"我说,我喜欢你。"她也不遑多让,一再重复这句话。"从小我就喜欢你,长大了依然没变,所以我从美国回来,拜托你大哥让我进来当你秘书,谁知道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好做一大堆蠢事,想办法引起你的注意。"
刘宇焉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头解释,秦啸文的脑子却早已糊成一片,不能思考。
她喜欢他,这有可能吗?为了接近他,她还拜托他大哥让她进来"秦氏"当秘书。这么说,每个人都知道她喜欢他,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老天啊,他的头痛得快要爆炸了。“你不可能喜欢我”叫他相信她故意作弄他还容易些。
“我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听见这离谱的说法,刘宇焉气到脸红。
“因为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你喜欢我”秦啸文吞吞吐吐的怀疑。
“谁说没有,笨蛋!”她迟早会被他的迟钝气到吐血。
“你以为哪一个正常的女孩,会在没有爱的成分下,放弃原有的舒适生活,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虽然她生在台湾,但实际长在美国,要不是为了他,她不可能回来。
“可可是”他无法相信。
“好,你要是再不信,我给你看一样证据。”火大之下,她推开秦啸文,打开电脑,找出寄件备份那一栏,点开一封电子邮件。
“哪,你自己看。”刘字焉逼迫秦啸文看萤幕上的那封名为“iloveyou”的信件,顿时哑口无言,神经错乱。
这封电子邮件,正是前几天他曾收过的那一封,由血泪交织成的爱慕信件。当时他以为是哪个寄错信箱的白痴干的好事,如今才知道,这不是一封寄错的信,而是要寄给他的爱慕信件,寄件人是刘宇焉。
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完全无法想象,她竟在多年以前就喜欢上他,并用这么另类的方式,表达她的爱意。
“好了,现在你已经完全明白我的心意,你怎么说?”刘宇焉屏住呼吸,进一步要求秦啸文回应她的表白,却换来他更茫然的凝视。
他怎么说?他能怎么说!她不会真的要他现在就回答她的问题吧,他的脑子根本不能思考。
“我我希望你辞职。”他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吐了一句,结果却是这句令人意外的话。
“为什么?”刘宇焉脸色苍白的问秦啸文,原本她就打算如他的愿打道回府,可是再一次听见他说这句话,感觉上特别伤人。
“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该死,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有你在我身边我不能思考”
就是这句“我不想再见到你”让刘宇焉的希望完全破灭。
她掏心掏肺,抛弃女性所有自尊与颜面,剖析自己对他的爱意,结果只换来他茫然的眼神,和一句“我希望你辞职。”
她会辞职的!她再也不想象个傻子一样,做出白痴才会做的事,只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再也不会委屈自己拜托那些客户,不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只因为她暗恋的男人不懂她,所以她只好戴上两张面具,期望有一天他能够亲手为她摘下来。
他是帮她摘下来了,只是结果意外的痛。
“这是我的辞呈,请副总过目。”刘宇焉将扪‘好的辞呈放在秦啸文的面前。
秦啸文惊讶的抬头,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要求了什么。
“我会马上离开公司,请副总不必担心。”刘宇焉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开朗的微笑。
“我我很抱歉过去那段时间扰乱你的生活,不过以后你不必担心我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决定回美国,而且马上就走。”刘宇焉做了好几个保证,随后点头转身离开公司,让秦啸文自己去消化她刚刚说的话。
她一直请他不必担心,说她会如他的愿回美国其实这样也好,她走了,他的生活又能马上恢复平静,他又能马上再找一个秘书,收拾她制造出来的一团混乱。
他茫茫然的看着刘宇焉放在他眼前的辞呈,a4大小的白纸上除了印表机列印出来的黑字,还有她娟秀的签名。
她真的是一个细心的人呵,他想。连一份简单的辞呈都能弄得漂漂亮亮,一如这些她整理过的档案。
我喜欢你,所以我从美国回来,拜托你大哥安排让我进来当你的秘书,谁知道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好做一大堆蠢事,想办法引起你的注意。
他想起刘宇焉之前的一番表白,眼光不由得移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档案发呆。
现在你已经完全明白我的心意,你怎么说?
他又想起刘宇焉那时期盼的表情,和屏住呼吸的可爱模样,霎时才发觉,自己说了多混账的话。
他说他希望她辞职,他说他不能思考,其实是因为自己无法应付她赤裸裸的表白,怎么知道在失去她以后,才明白何谓真正的茫然。
我决定回美国,而且马上就走。
这是她离去前最后的诺言,她撒了一千个谎,此刻他只希望这次她不是在说真的。他不能让她回美国,尤其在他终于弄懂自己真正的心情之后,更是不可以,
别走,宇焉,我也喜欢你!
秦啸文一边在心里回应她的心意,一边拿起车钥匙,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刘宇焉到达机场以前,将她拦截。
*******
正当那头秦啸文忙着开车闯红灯的同时,这头的刘宇焉也没闲着。倒不是因为忙着埋头整理行李,而是忙着应付打从美国来的不速之客尼克。
当她心灰意冷的回到公寓,准备提着之前就整理好的行李,赶去机场补位好赶回美国,下巧这时公寓的电铃响起,她只好先去开门。
“请问你找谁尼克!”刘宇焉光是心不在焉的打开门,后在看见尼克的脸庞时,瞳孔倏然放大。
“哈哕,洁西卡。”金发蓝眼的尼克挡在门口对她微笑。“好久不见了,你还是一样漂亮。”不只是漂亮,简直是美艳动人,比起高中时的清纯,此刻的她更有味道。
尼克色迷迷的打量着刘宇焉,被打量的人却是已经惊讶到不知怎么回应。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洁西卡?”既然主人不尽责,身为客人的尼克只好厚着脸皮提醒她。“我想进去喝杯咖啡或是茶什么的。”
由于尼克高大的身子像是一堵巨墙挡在公寓门口,刘宇焉只得闪过身说:“请进。”同时心里盘算着速战速决。
“咖啡都喝完了,冰箱里只剩可乐。”刘宇焉方关上门,便急着开冰箱找饮料,结果只找到几瓶可乐。
“就喝可乐,谢谢。”同样地,尼克甫进入刘宇焉的小鲍寓,就忙着打量四周收集资讯,很快便发觉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你打算出去旅行?”尼克环顾了公寓一圈,不期然在某个房间的门口,看见一只皮箱,遂挑眉问她。
“不干你的事,你只管喝你的可乐,其余的不必过问。”刘宇焉没好气的将可乐丢给他,隔着一段距离瞪他。
反观尼克却是悠悠哉哉地赖在柔软的沙发上,径自喝他的可乐,对于刘宇焉凶悍的态度,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气坏了刘宇焉。
她低头看看手表,不悦地皱眉。看来他是打算跟她开打八年抗战耗到底,遗憾的是她可没这闲工夫跟他耗,她还要赶飞机。
“你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我就来台湾?”懒得和他玩迂回战术,刘宇焉干脆直接开炮。
“这是你对待老朋友的态度吗,洁西卡?”尼克笑嘻嘻的反击。
“我才刚放下行李哩,你就对我这么凶,小心我会被你吓走,破坏了国民外交。”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我还以为你从过军,当过军人呢。”谁管什么国民外交,要真能把他吓走,才是功德一件。
“我是当过军人。”尼克承认。“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我除役了。”尽管刘宇焉侮辱的态度是如此明显,尼克仍是一派悠闲。
“别告诉我你是被军队开除。”刘宇焉一直很好奇他是怎么退出军队的,可惜尼克还是不肯告诉她,只是轻描淡写的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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