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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一道儿去看戏之后,温玉和冬舞的感情是增进了不少,可家里的荷包却相对的减少,教冬舞不得不叹气。
“唉!”她对着算盘发呆,总觉得离大去之期不远矣,再不想办法挣钱增加收入,这个家真的要维持不下去了。
要怎么做才能赚到钱呢?还有哪条路子可以走?
这些问题严重困扰冬舞,烦得她直想撞壁。
库房里的现银一天一天的减少,佃农就算你拿白绫逼他上吊也缴不出钱来。生财的铺子又一间间全顶给别人,眼看着过年就要到了,届时还得想办法变出一些钱来,给仆人买些礼品,好让他们带回去过年。
啊,烦死人了!她干嘛嫁到温家来啊,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捞到,还沾了满身腥,洗都洗不掉。
冬舞趴在桌上诅咒她爹,但她让最生气的还是她那无用的相公。那家伙除了精于点头说抱歉之外,什么也不会,是个道地的公子哥儿。
她大声地叹息,不晓得该怎么办。前途茫茫,有什么法子可以马上赚到钱,又不必花天大的力气呢?
冬舞抱头苦思,寻找赚钱的对策。正想到快吐血之际,花厅的门被打开了,走进她那无用的相公。
“冬舞,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外头好冷呢!”温玉一踏人花厅即忙着关上门,免得外头的风雪飘进屋子里来。
“你觉得呢?”冬舞敲敲一旁的算盘。“我在算帐。”
她有气无力地拨了几下珠子,无奈珠子不赏脸,当着她的面滑下来。
唉!
她把珠子拨回原来的地方。人只要一倒霉,什么事都会跟你作对,连珠子都不听话。
“冬舞,你怎么老是在算帐啊!”温玉嚷嚷。“还有,你干嘛把脸搁在桌子上,不冷吗?”
是很冷啊!冬舞在心里回答。不过更冷的是温家的情况,难道这个笨蛋一点都没感觉到温家快倒了吗?净说些风凉话。
这要在过去,冬舞铁定会爬起来痛骂他一顿。不过相处久了以后,她知道那是白费力气。这家伙根本和春织一样,永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可不想同只鸭子说话。
“过年快到了,冬舞,你有啥计划?”见冬舞不理他,温玉只好扯些别的话题,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想办法挣钱。”冬舞仍是趴在桌子上,极度渴望看见白银的影子。
“哦。”温玉畏缩了一下。关于这一点,他好像帮不上忙,不过他知道其他的消息。
“对了,冬舞!听说‘西山香会’即将来临,现在外头好多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赚钱的事他没辙,小道消息倒是捞了不少,他赶忙又用这个话题吸引冬舞。
“那又怎么样?”她根本提不起劲儿。“反正每年都有。”
“可是,你不兴奋吗?”这可是京城的大事。‘哦听说今年的香会比往年更盛大、更多人参加呢!”
所谓的香会又称进香或赶庙。唐朝由于佛道并重,所以除了佛寺之外,还有不少庙宇,比如城郊的西山,每年岁末之际都会举行盛大的香会。
“这样啊,那很好啊便冬舞斜瞪着算盘发呆,依然有气无力。
“冬舞,你、你你是不是信佛的?”否则怎么对于这事儿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是。”她信钱。
“幸好。”温玉舒口气。“因为你若是信佛,那咱们就不能一起去赶庙了。”
“我不想去赶庙。”她忙着找钱,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你不去?”温玉错愕,他还想趁此机会再拉近彼此的距离呢。
“不去。”冬舞断然拒绝,满脑子都是钱。
“呃”温玉这下子急了。“为什么不去呢,冬舞?赶庙很好玩呢!咱们可以坐车、骑马或步行,沿途都会有人照顾。再说,温家以前每年都会参加一些圣老会。像是万民燃灯老会啊,妙善茶叶圣会啊,迎驾供粥圣会等等。我们沿路上供应照明、茶水和热粥”
温玉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内容全围着香会打转。他一会儿说当天会有多热闹,一会儿描述香会现场实况,说得原本烦恼的冬舞眼珠子顿时亮了起来。
他说的没错,那天确实很热闹,她没跟人赶过庙,但曾听说那天是人山人海,进香的人潮可以挤满整个通往西山的道路,热闹得不得了。
既然这么热闹,那人一定很多。既然人很多,那一定需要大量的茶水。既然需要用到大量的茶水,一定也需要热腾腾的热粥。既然喝了热粥,这番会铁定会拖到天黑,这么一来,就需要灯油照明,否则怎么走得下山?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往西山的路上设茶棚卖热茶,可以在山顶处卖热粥,回程时卖灯油或是火把,好好捞他一票!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冬舞的眼睛霎时闪闪发光,小脸猛然抬离桌面,整个人跳了起来。
“所以我们应该喝!你怎么突然抬头,吓死人了!”温玉正说得口沫横飞,不期然被冬舞突然跳起来的身影惊吓到。
“你刚刚说什么?”他已经吓了一跳了,冬舞还捉住他的手猛问。“你说温家每年都会参加一些什么狗屁唠叨会?”那一堆长长的名称她记不住,但她知道可以赚钱就是。
“冬舞,那不是什么狗屁唠叨会,是圣会”
“无所谓啦!”只要能赚钱,哪怕是幽灵会都好。“快告诉我,你说的那些圣会都做些什么事?”
“呃”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精神?“就是专门供应一些茶水、热粥和灯油之类的”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老实说,冬舞有些贪心,除了上述三样生意外,还想一网打尽。
“有啊!”名目可多着呢。“还有供应鲜花、檀香”
鲜花和檀香!这两样也是不错的生意。
“我们全部要了!”冬舞兴奋地决定。她才在烦恼怎么筹措财源的时候,老天就送来这个机会;不,应该是说她的相公送来这个机会。
“全全要了?”温玉呆愣,她到底在说什么?
“对啊!”冬舞抱着他又跳又笑,越想越高兴。
“相公,你真是天才!”跳完了以后,她又亲了温玉的脸颊一下,之后便冲出花厅,开始着手准备香会的事,留下温玉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花厅正中央。
她她说他是天才耶!
温玉想起冬舞所说的话。
她她还亲他。
温玉又摸了摸自个儿脸颊,一脸元法置信的模样。
她一向骂他笨,说他没有脑子,今天居然赞美他、亲他。
温玉眨眨眼睛,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让她夸成这个样子。不过,他知道只要她高兴,他就高兴;她生气,他也难过。
而今天显然就是她高兴的日子。
“冬舞”
兴奋地大叫一声,温玉二话不说,马上跟在冬舞的屁股后面,找他的娘子分享喜悦去。
结果想当然耳,他又被臭骂一顿,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因为,他的娘子说他是天才,还亲了他一下。
西山的山顶有座大庙宇,庙宇里头供奉的是王母娘娘,每年一到了王母娘娘的诞辰或是岁末之际,这座庙就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会,为王母娘娘祝寿,或为天下人祈一幅。
一般来说,王母娘娘诞辰那场法会最大、天数也最长。可对于住在长安城的居民而言,他们最期待的却是接近岁末的这场盛会,即使是寒风刺骨,他们也甘之如贻。
今儿个,便是长安城民最期待的岁末法会。你瞧那端,音乐班子正一会儿琵琶一下子响板的,敲弹得好不热闹。冉回来看看这头,武师们正卖力要拳头、展身段,引起围观群众一声声叫好。
总之,西山香会很热闹就是了。除了山顶上热闹,山底下更是万头钻动。香客如潮水般涌进通往山上的各条小径,把窄小的山路挤得水泄不通,再加上骑马、坐轿或是坐车的人家,可说是寸步难行,连想前进一步都很难呢。
在这人人忙碌,几乎没有人有空闲的时刻,最忙的当属散布在各条小径上的各类盛老会。
只见缝绽的棚子忙着缝补香客磨破的鞋,供应祭神用品的棚子忙着找文房四宝、幽冥档册、香烛供品和献神用的茶盐。声势浩大的杂耍队一路走走停停,又滚又翻的进行娱神表演,小径上的善男信女,亦不逞多让地或是五步一拜,或是十步一跪地跟在杂耍队的后头准备上山,更多的香客见一时之间攻不上山顶,干脆停下来歇歇脚,喝点茶水或热粥,暖暖冻僵的身子,也好养足精神上山。
在这人声杂杏,彼此呼出来的热气融成一团的热闹景象中,当属一个人最开心。
“各位乡亲辛苦了,停下脚来让小女子为您奉茶吧!”
用木枝茅草临时搭起的棚子里,惊见身形娇小的冬舞热情地招呼着。
“看您冻成这个样子,请进来喝碗热粥再上路。”
这边的茶棚招呼完了以后,冬舞马上又跑到另一个献粥棚去,忙得不亦乐乎。
“温公子,尊夫人可真热心啊!”茶叶圣会的长老,见冬舞这般古道热肠,连忙拍拍温玉的肩膀,笑嘻嘻地恭喜道。
“是啊,我也搞不懂她干嘛这么热心。”温玉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地微笑,没想到她这么热中服务乡里,是个好现象。
“你怎么说这种话呢,温少爷?”长老责备温玉。“尊夫人热心公益,这是一件好事,证明了温老爷没有看错人。”起初大伙儿还担心温家的媳妇是个守财奴,因为听说她一来,马上就把温玉喜欢乱买的坏习惯戒掉。
原本这是件好事,怕就怕她这守财的个性会发挥到行善这方面去。没想到她不但主动积极参与圣会,还一连参加了好几个,并且相当热心。
“总算温老爷子的苦心没白废,临死前还懂得给你找一门好媳妇,善哉、善哉。”茶叶圣会的长老感叹地说。
提起温老爷这位一道做善事的老战友,大伙儿不免一阵唏嘘。在京城所有为善出名的人士之中,就属温老爷最慷慨,最舍得花钱。他不但心肠好,对人亦十分宽容。认真说起来,温玉跟他爹很像,一样好心肠,一样待人宽容,只可惜自幼娇弱又天真,极为容易受骗。
想起温玉天真的性格,茶叶圣会的长老不免又掉头看看面带笑容,忙碌不已的冬舞。
这小姑娘还真是充满活力呢!茶叶圣会的长老想。别看她的个子娇小,只及她相公的肩头,可却有她丈夫两倍高的活力及壮志,你瞧她这会儿不正和茶棚里头的香客,吵得正热闹吗?
咦,吵架!
猛然停下心中无言的赞美,茶叶圣会的长老和温玉几乎同一时间站起,原本他们还坐在椅子上讨论冬舞有多贤慧,这会儿她已经和人吵翻天了。
“你说不给钱是什么意思?”冬舞倾盆的火气,几乎要把茶棚烧掉。
“就是不给呗。”被冬舞索钱的香客哼道。“告诉你,我一文钱都不会给。”香客放下茶杯,眼看着就要走人。
“等一下!”冬舞连忙趋前拦住那人。“你已经喝了茶,就是要给钱,怎么可以说不给?当心我去官府告你!”冬舞气极,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恶霸。
“你告我?我还想去告你呢广那人铆起来和冬舞比凶。“你这茶棚外头挂着‘妙善茶叶圣会’的旗子,还想跟我要钱,分明是笑死人。”
“我挂着‘妙善茶叶圣会’的旗子又怎么样?”白吃白喝还强词夺理。“我不挂旗子,大伙儿怎么知道我是卖茶水的?”这沿路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草棚,当然要挂旗子区分。
“姑娘,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骗人?”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你不晓得只要是打着至老会的名号,就表示是兔费供应的善举,不能给人收钱的。”
“乱说。”这才胡扯呢!“挂着旗子就表示免费,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啊!你分明是想白喝,不想付钱。”还编了一些狗屁理由搪塞,听了就教人生气。
“是真的。”她怎么讲不听呢!“不信的话,你可以自个儿问问这位公子,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那人话锋一转,眼光一瞟,矛头便指向早已吓掉下巴的温玉身上。只见大伙儿的眼珠全转往他脸上,非逼他说明不可。
“你给我说清楚,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冬舞首先发难。“咱们如果一旦挂上了圣老会的旗子,我们就不能向他收钱?”
冬舞凶狠的表情,仿佛在警告他要是敢说“是”的话,就不要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温玉困难地咽咽口水,他是很想活到子孙满堂,但他死去的爹说过人不能说谎,要诚实,所以他只好低头,小小声声地回答。
“他说得没错,只要是打着圣老会的旗号,咱们就不能跟他收钱”
“哈!姑娘,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不想付钱,而是我根本不必付钱,告辞。”和冬舞争执不休的香客,一听见温玉的回答,立即宣告胜利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呆若木鸡的冬舞,对着满棚子的客人发愣。
卖茶不能收钱卖茶不能收钱卖茶还不能收钱,这是什么鬼道理!
冬舞持续发愣,惨白的脸色,教一旁的温玉和茶叶圣会长老看得担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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