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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已经好几天都足不出户。
她试过出去过一次,只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买一份报纸,柜台的店员认出她,讶异地喊出那个化妆品的名字,店里顾客便全围过来。
“你们认错人了,只是长得像而已。”她急得都哭出来了。
那群好奇的人哪肯放过她?简直把她当珍禽异兽般品头论足。
雪儿费了好大气力才挣出人群,报纸也不买了,头也不回地跑回大厦。
然后,她就再也不敢独自行动了。
晒太阳在阳台,看风景,在阳台,一日三餐她自理,林森把她的冰箱塞得满满的,为她买来许多小说,租了一堆录影带,每天下班马上口来陪她。
“你一定闷坏了。”林森爱莫能助地看着她。
“我连出去散散步的自由都没有。”
“帽子眼镜,一样都不能少,把自己弄得愈不起眼愈好。”
雪儿恨恨地把抱枕砸往墙壁“出名有什么好?你看我和通缉犯有什么两样?”
事情全因林森而起,他只能陪笑,只能哄,只能劝。
“明天晚上秦老板要请大家吃饭,你就可以出去透个气了。”
“我能好好吃完一顿饭,不受任何打搅吗?”
“我们大家在,相信没有人胆敢过来騒扰你。”
“但愿。”雪儿不敢抱太大希望。
“明天晚上我再带你去挑一些杂志回来。”
“你对我最好了。”雪儿语气一转“对了,好一阵子没看到江萤萤,她什么时候会再来?”
“你怎么那么有兴趣?”
谁教江萤萤是她唯一知道和林森颇有渊源的女人,她必须深入了解才行。
雪儿含糊地搪塞“她人不错嘛!那是特地端了饭菜过来。”
林森不置可否,只有他才知道江萤萤的真正用意。
“她看我的样子好像早就认识我了。”
“你以前见过她吗?”他心一跳,力持镇静。
“没有。”
“那就是了,别再胡思乱想。萤萤和我是朋友,通常只有在大伙儿聚会的才有机会见面。”
“你没和她约会过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奇?”
“她有男朋友吗?”
“雪儿,”他佯装怒“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必须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和萤萤永远不会在一起。”
“可是,我觉得她喜欢你。”
“你翻过姻缘薄了吗?非要把我们拉在一起,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姻缘薄?雪儿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怎么法早想到?“不许你再把我和萤萤凑在一起。”他警告雪儿得意地想,等她去姻缘司那里查个究竟,就由不得他说不许了。
秦老板一看见雪儿便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把她和林森安置在他身旁的座位。雪儿原想向他声招呼,但是,二七的影像墓地浮现脑海,她便挤不出半点笑容了。
是他,都是他害了二七,害她没完成任务,害地申请下凡重新为人,害雪儿失去了她,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错,最可恨的是他还名利双收,过着优游自在的日子,一点也不知道二七为他做的牺牲与付出。
雪儿一喜一怒的表情转换得太快了,林森不由得暗扯一下她的衣袖。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要恨他,一,千万不要恨他,我爱他也爱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恨他。”
她听到的确实是二七的声音,她慌张地左右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你在哪里?我好想见你,告诉我你在哪里?”雪儿在心底无言的狂喊。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声音愈来愈小愈微弱。
雪儿握紧双拳,拼命集中全副精神,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你怎么了?雪儿。”林森碰碰她。
她恍若大梦初醒,发觉自己冒一身冷汗,全身寒毛直竖,可以想见脸色一定也苍白得吓人。林森的脸上有着她熟悉的担忧。
身为一个天使原本就不该怀有怨恨有情绪,更何况二七求过她了,她不该让她失望,她不该。
但雪儿同时认为她永远也不可能原谅秦老板。
她吸了口气,平静地道:“没什么。”
他怀疑地打量她,逼自己把疑问吞回心里。她想说自然全说,无需他苦苦追问。况且雪儿的脾气他不是不清楚,那么简单直接,怎么可能藏得住什么重大的心事。
秦老板问她:“想吃什么莱尽尽量点,不要客气。”
“豆酥鳕鱼。”雪儿想也不想。秦老板一声令下,不多时,一道香喷喷的“豆酥鳕鱼”上了,雪儿迫不及待地尝一口后,反应是淡淡地牵牵嘴角。
“如何?这家餐厅的大师傅的手艺可是好得没话说。”秦老板道。
雪儿不好意思泼冷水,忙道:“不错,不错。”
话说完,便侧脸附在林森耳畔“还是你的手艺最棒。”
不消说,他自然开心地笑咧了嘴。
其实,她早已经学会这道菜的做法,林森也夸她“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只吃得惯林森的手艺。
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莱一道道地上,大家吃得心满意足之余不忘喊好,酒足饭饱之后,秦老板才将正事提出来谈。
“雪儿,公司想找你签约,请你担任专属模特儿。”
她毫不迟疑地摇头。
他并没有显露分毫心中的紊乱,反而笑容可掬地问说:“是不是有别家公司已经找了你了,没关系,你把条件说出来,我们慢慢商量。”
“我躲他们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让他们找上我呢?”
“那么,你有什么困难吗?提出来和我研究研究。”
简直是摆明了不得到她的答案便不会罢休。而且,他还不见得愿意乖乖接受“不”这个答案。
雪儿面有难色,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打从心底的为难“我在这里不会待太久,大概只剩下半年多时间。”
秦老板略松了一口气“这样吧,我们先签半年的约,到时看情况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续约。”他若有深意地眨着眼睛“说不定你不会走,会有什么留住你也说不定。”
这么积极的态度,雪儿几乎要招架不住了,她求助地看往林森。
“泰老板,你总要给雪儿一段时间考虑吧!”林森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那当然,不过,也得给我个时限啊!”“你公司以后的案子都交给林森做吗?”雪儿突地冒出这一句话。
同桌的人脑筋都还没转过来。秦老板已经眉开眼笑,连声道:“那当然,这资助的成绩有一半要归功于你出色的演出,另一半则要归功于林森成功的企画,不交给他做还能交给谁做呢?”
“好吧!,我签。”她不忘强调“但是只签半年。”
“明天到我公司,我会吩咐律师拟一份合约让你过目。”秦老板打铁趁热,以免突生不测。
“我会去。”
在意识到雪儿提出的先决条件之后,一股莫名的感动充塞了林森的胸膛。他手中的as何其多,并不在乎多或少一件泰老板的委托。但雪儿的心意令他感动,她只是想帮他,其他什么也不考虑,她甚至不问酬劳若干?享有何种待遇?及她必须尽什么义务?
他如果再对她的好意置若罔闻,就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你不怕以后上街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不怕人人认得你?你不怕行动自由受到限制?”
“顶多我以后戴两副眼镜出门算了。”她洒脱的说。
“多谢你。”他由衷的说。
“不再骂我虚荣,只想成名,只会凭漂亮睑蛋赚钱?”
林森失笑,原来她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其实,雪儿自己可能不知道她这个决定的最大受益者是负责这档业务的a,他至少可以高枕无忧半年,不用担心这个大客户会被他同行抢走,因此,他对雪儿的态度更加热络了。
“雪儿,我们都知道你家在法国,跟我们谈谈那个似浪漫闻名的国家吧!”
糟糕了!雪儿暗叫不妙。
那名a大概没想到他的好意竟成了雪儿的负担吧?
林森以为她的是羞涩,不习惯成为众人注目的主角,忍不住想取笑她台上台下的表现怎么差距这么大,一边又卯足了劲鼓励地道:“说一点吧!”
如今走得一步是一步了,她能说什么?凭揣测?凭臆想?凭杜撰?穿帮的机率大得令她害怕。
“是谈谈我住的地方好了,它和你们印象中的法国有很大的出入,毕竟它是一个那么大的国家,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和巴黎一模一样。”有了这个前提,她下面的话才比较好出口“我住的地方天气一向很好,没什么冷热的分别,也没有你们说的什么空气污染,它有一个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美丽花园,我们的生活很简单。有工作就去工作,没工作的时候就任凭自己安排,但是,那个地方不许人随便进出。”
这番叙述并未引起太大的争议,有人问:“你们没工作时,都做些什么?”
雪儿想了一想,才发觉可做的事实在很少“聊天、逛花园、念念诗,大概就是这样了。”
邱柏超笑问:“不看电视吗?这是世界各地的人一致的休闲娱乐。”
雪儿摇头。
他吃惊“听音乐呢?”
她又摇头。
“没有音乐,那也不跳舞吧?”他忆起上次和雪儿的约会,她一听见“跳舞”两字便摇头。
她微皱眉“当然不。”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林森也是满腹惊奇,他没想到雪儿来自这么奇怪而封闭的地方。
他脱口问道:“也不喝酒?”他看着她未沾唇的酒杯。
“不!”其实她想说的是我们根本不吃不喝。
面对眼前的议论纷纷,雪儿才惊觉自己已经说得太多,再说下去她就要被当成怪物研究了。
有人打圆场“我倒是听说过美国有几个这样的小镇,他们虔诚信仰宗教,生活过得像清教徒一样,没有什么娱乐,甚至连球也不打。没想到法国也有这样的地方。”
邱柏超不以为然的接话“不看电视?不听音乐?也不跳舞?那多无趣,我们这些做广告的到了那里岂不是没有得混?”
雪儿忍不住反驳“可是,据我所知,有很多人都想去那个地方。”
她费了好大的努力才吞下“死后”两个字。
“去那么闷的地方?那些人未免太想不开了。”邱柏超不认同。
瞥见雪儿一脸委屈受伤的表情,林森一阵感慨,他对她的所知实在太少了,他曾和大多数人一样有着相同的想法,认为她一定住在巴黎市的高级住宅区,穿最时髦最流行最新潮的衣服,过最现代最享受最奢华的生活。显然地,他也正和大多数人一样错得离谱。
难怪她对这个社会的生活经验一片空白,不懂溜冰,不懂麦当劳,不懂同性恋,她生的环境并没有教给她这样的知识。
林森正想开口安慰她,她却倏然起身,寒着一张睑便往外冲。
彼不得众人愕然的眼光与突来的寂静,林森追在她身后跟了出去。
没错,她不懂也不会应付任何人情世故,她以直接离席表示她心中的不开心,她不反击,也不强颜欢笑。
这就是雪儿。
林森追着了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他静静地陪在她身旁,看她低着头,把手插在口袋里,他愤怒地踢着横在面前的小石子。
“他们用那种态度对待你,是他们错在先,每个人都应该接受另一个人的不同之处。”
他停一停,又说:“不过,你的中途离席很不礼貌。”
“我?不礼貌?”雪儿讶然抬起头“你是说我应该继续坐在那里听他们批评我住的地方?”
林森无言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对雪儿解释何谓成人的做法,他不希望她变成那般虚伪世故,于是,他选择放弃。
“别太难过了,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你住的那个地方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太能接受。”
雪儿冷傲地道:“他们想去还不一定进得去呢!”
“是吗?”他微笑“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雪儿迟疑一下,鼓起勇气道:“天堂!”
林森颔首,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他只是以为?砼卸希笆谴臃ㄎ姆牍吹穆穑亢孟裉乇鸬牡孛!?br>
雪儿泄气,她怎么能奢望他懂得这一切?这些事对凡人而言太不可议,并不在他们的知识范畴之内。
“的确,如果真有天堂,人们都会想去那个地方,可是,如果天堂的生活真的是那么”他小心措词“简单,恐怕有许多人会不适应吧?”
她道:“我们的工作令我们的生活多彩多姿。”
“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嗯帮助一些人。”她含糊地说。
林森没有追问,他已经学着接受那些乍听之下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只因为说话的人是雪儿。
“我该回去向他们道歉吗?”她很不情愿的“为我的中途离席,为我的不礼貌。”
“错不在你。”他狡猾一笑“走吧!我们回家去,我下厨做“豆酥鳕鱼’给你吃。”
雪儿还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鼓掌赞成了。
有一次那和么不愉快的经验,雪儿对所有的交际应酬更是敬谢不敏了。她生活得像个隐士,安静、简单,而且孤独。林森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旁,他有他的工作、朋友、生活。不过,雪儿以事实证明了她并不害怕孤独,她颇能自得其乐。
“懂得与孤独相处的人并不多。别人一定很难想像你这样活泼的女孩,私底下竟然这么爱静。”她说着,眼神却有点缥缈、遥远而恍惚。
雪儿已经太习惯他这种表情了,他根本不不正眼看着她说话,倒像在追忆什么似的。她也问过他几次,他总猛地回过神来,以笑容、摇头、沉默来回答。
“一人才好,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道。
“你成天关在屋子里,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找不到人陪你聊天说话,当心得了自闭症。”
雪儿睁圆眼睛。林森无奈,他知道他又说了一个她不懂的名词。
他费尽心思解释清楚后,雪儿才似懂非懂的反问:“可是,我会自己和自己说话,这样也会得自闭症吗?我有开口啊!我有讲话啊!”“你也喜欢自言自语?”
也?什么叫也?难道他“也”有这个习惯?
反正,雪儿闷坐在家中并非毫无建树,她向林森借了堆书,连他从小到大的毕业纪念册及照片都不肯放过。其实,重点便是在他较私人性的书籍,她希望能从中得知蛛丝马迹,总比她在外头瞎忙的好。
他的大学纪念册第一页便贴着一张十来人的合照,空白处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签名,雪儿留神细看,轻而易举找出了林森和江萤萤,他们的位置正好并肩而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那群人是因为去参加一项为时一个星期的野外活动,正好被编在同一个小组而熟起来来的,那时候我大三。”
那么,江萤萤大一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又娇小玲政,一定很多人追吧!”“那当然。”
“可是,上次她来找你时,我没看见她男朋友。”
“目前她似乎没有比较亲近的男朋友。”林森疑心大生“你对她的兴趣过分浓厚了。”
接着,他头痛的想起江萤萤对雪儿的兴趣也不低,多次旁敲侧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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