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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沧溟望着她,柔声说道:“你想得真多。”

    若是换个时间,他必会笑她死脑筋,但现在怎能笑得出口?

    他不着痕迹地试了试水温,说道:“水凉了,你先起来吧。”

    “不,让我待着吧!受了风寒也无妨,我的自制力没有大哥你想象中的好。”她双臂环在木桶边缘倾靠,咕哝:“就算我连饿一天,也没有这么难受过。那酒的后劲好强,我若睡着了,你也别吵醒我,我想大概非睡个几日才会醒”

    “我懂。”

    “大哥这正是辞官的机会”

    他懂她之意,在她耳畔低声允诺:“都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别再多想了。”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北品葡萄酒后劲极强,这一醉,让她醉了三日有余,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疼痛,眼冒金星。

    “好吵谁一大早就在吵?连死人都吵起来了。”谭碔砆掀了掀眼皮,瞧见熟悉的摆设,低语:“我回来了吗”

    守在一旁的小堇上前,惊喜叫道:“碔砆哥哥,哎应该叫碔砆姐姐才是。”

    谭碔砆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的颈子好痛,好像被砍断了一样。”

    “那是因为爷打了你一记手刀。”小堇眉开眼笑:“太好了,我跟爷还以为你要再睡上几日。”

    “哦”她的反应有些迟缓,最后的记忆是要大哥打她一拳,最好将她打昏了,她就不必才入睡又被体内的火焰给痛醒。“小堇我睡了几天?”

    “三逃卩了,听说那日赏花宴在场的官僚都早醒了。爷很担心你,正打算要请大夫呢!”

    “你扶我起来吧。”借着小堇之力,扶坐床头。她缓缓眨了眨眼,注意到自己身上并非赤裸,猜测是小堇为她换的衣服。

    屏风之后,露出个小脸望着她。她怔了一下,脱口:“是耀祖?莫非是显亚兄来了?”

    小堇马上转过身。“哎,小孩怎么跑进来了?”

    谭碔砆笑着向小男孩招招手。“耀祖,你过来让哥哥瞧瞧。你一定是从你爹嘴里听见我的名字,便跟他闹着来瞧我是吧?”

    小男孩咯咯发笑地跑过来,小堇怕他撞到头,适时提他一把,让他跳上床,扑进谭碔砆怀里。

    “碔砆哥姐姐,我确实看见他是跟谈大学士一块来的。”

    “我一向有小孩缘,这孩子像早知道我是女子,老爱亲我的脸,难怪显亚兄的夫人一见我就讨厌。”谭碔砆虚弱笑道。忆起每回一到吴府作客,谈显亚之妻始终躲在内堂偷窥。“以后,我也得像她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随意见男客。”她喃道,望着耀祖。“传宗接代是必然,但孩子可爱归可爱,玩别人的不必费力,要我生那可就累了。”

    一剎那之间真希望继续扮回男的谭碔砆,但随即暗骂自己太过贪心,当够随心所欲的谭碔砆,理该回归女儿身了。

    当舍则舍,再拖下去,也只会成为聂沧溟的负担。她也不愿他一出战,还得分神担心朝中的她。即使不愿承认,但她的容貌、她的秘密都让她在官场上十足的危险,这些年全赖聂沧溟的地位来保她;纸包不住火,不辞官,迟早会曝光。

    她可不要断了头、失了身,再来鬼哭神号的。

    “看开点,我一向最自傲的,便是不恋栈该舍去的东西。”她喃道。

    “我儿见碔砆有何不可?”外头传来谈显亚的斥道。

    “她在病中,不易见客。”聂沧溟淡淡说道。

    “是不易见客,还是你有心藏人?”

    “就算藏她,也好过让她曝光在危险之中。”

    “好埋怨的口气。”谭碔砆在房内听了,轻笑摇头:“大哥是在怨当日显亚兄也去了,却没能救我吗?小堇,去请显亚兄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爷真是担心受怕啊,碔砆姐姐,除了三大营统帅雷大人来访外,这三日来,爷就坐在椅子上陪着你呢!”小堇边说边放下纱幔,再去门口请人。

    聂沧溟惊喜道:“醒了?”他快步走进,见到纱幔后坐起的人影,心头一松,轻声问道:“碔砆,你还有不适之处吗?”

    “我很好,大哥真是正人君子。”她柔声说道。

    “知道我是正人君子,就要好好把握。”他暗喻,瞧见谈显亚上前欲掀纱幔,他伸手阻挡,不悦道:“碔砆尚在病中,不易见风。”

    “既然在病中,为何不请大夫?”谈显亚对着纱幔后头的人影说道:“碔砆,我与太医素来交好,不如”

    “不劳谈大学士烦心,碔砆乃我义弟,就算请大夫,也该由我来请。”

    谭碔砆眨了眨眼,从纱幔交接的缝里可以窥到聂沧溟的半面脸。他在微笑,语气中的独占欲却极强。

    她朱唇微启,想要说什么,却碍于谈显亚在场,只得转了话题。“大哥,为我辞官了吗?”

    “你放心,仗我与吏部交好,你已是一介普通人了。”聂沧溟温声说道,转过脸,也注意到纱幔缝间她微白的脸色。

    她向他眨了眨眼,他露出微微笑意,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耀祖;耀祖紧紧抓着她的头发,小脸埋进她的胸前。他的脸色敛起,她被他打昏之后,让小堇解开她胸前缠布,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碔砆,你为何辞官?”谈显亚问道:“你当得好好的,莫非是在翰林院受了什么委屈?还是那一天,你发生了什么事?”

    “显亚兄,那一天,你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回问。

    “我我一觉醒来,瞧见我夫人”

    “你夫人?”她望见聂沧溟的脸色,随即懂了。

    “是三大营统帅雷大人差人将我们送回府的。真是可恶,好个都御史之子,竟敢将咱们玩弄在手掌之间,你”谈显亚及时收住口,不敢问谭碔砆究竟有没有喝下掺有葯的葡萄酒。他改了口:“你何必辞官呢?都御史之子已遭报应,你不必怕以后”

    “显亚兄莫要多想,只是经此一次,我想辞官回乡教书,官场终究不适合我啊!”谈显亚是万万舍不得她。虽然她有些呆,时常偷懒又反应极慢,但与她交心不必费心;想要留她,但心里也知如她所说,官场非她能久留之地,她的容貌是一大阻碍。

    他沉默了半晌,望了聂沧溟一眼,暗示说道:“既然如此,你辞了官,就重新开始,莫要再沉沦过去,找个好姑娘成亲生子,我将来若有空,必会带耀祖去看你。”

    “哎,将来我的孩儿若有耀祖的可爱,那就好了。”她向耀祖皱起笑脸来。

    纱幔外,聂沧溟的唇畔抹上笑。

    “耀祖这孩子也真喜爱你,非要跟我来不可。耀祖,你出来吧耀祖,住嘴!”谈显亚忽然叫道。纱幔极薄,能瞧见里头人影,自己的小儿子竟凑嘴亲上了碔砆的唇。

    “哎呀!”她不怒,反而微笑看着小男童。“这么小的娃儿,就懂得轻薄,将来怎么了得?”她捏捏他的鼻子,将他塞进小堇怀里。“不送了,显亚兄。”

    谈显亚一脸苍白地接过耀祖。“我我改日再来探你。”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不知为何,总觉今日一别,难再相见。是他太伤感了吗?她辞了官,等过几年,公事松了,他可以去看她啊!暗笑自己的敏感,低头看了耀祖一眼,随即忧心起来。

    等他离去,小堇拉起纱幔,识相地说道:“碔砆姐姐刚起来必定饿了,我这就去熬汤。”语毕,轻轻关上房门。

    谭碔砆含笑望着聂沧溟,轻声笑道:“大哥,你是在嫉妒耀祖了吗?”

    “我有吗?”

    “你的眼神在告诉我,你当个正人君子,什么都没有得到,一个小男娃儿就这样轻易夺去我的唇。”她费力举起手臂,他马上握住。“你过来点,我没力靠过去。”

    等他依言倾向前去,她轻轻吻上他的温唇。

    他的黑眸未合上,直勾勾望着她。“这是出于你的意愿吗?”

    “大哥,你莫要误会,我这只是感激你的君子作为。”她笑道。

    “我当了七年君子,你就这一点感激?”

    “大哥,我知道自你与我相识以来,不曾主动去过花楼;有人暗渡美人给你,你也退回,这种守身如玉的男人还真是世上少有啊。”

    聂沧溟不知该笑,抑或该恼她的取笑。他前三年真心将她当妹子,没有特别想守身,只是在闲暇之余彻夜与她谈天聊地,颇有一番乐趣。

    一个知心人胜过肉体一时的欢愉,从未对她明说,他的心灵得到平静,这样的妹子难寻,当时心里打定主意为她找个好夫婿。后四年,他已暗自预定下她的将来,他怎敢乱来?

    即使不得不与同僚进花楼,他也不沾惹花楼美色、不过夜,因为知道她在看,她的所见所闻都会成为日后她对他的评判,没道理他先为自己惹一身腥。

    “碔砆,现在你辞了官,我先将你送往南京,等战事结束,再”

    “谁说我一定听从你的安排?”

    他瞇起眼。

    “你在闹性子?你的身子我瞧光了,你的清白算是我玷污了,你不嫁给我,难道要独自终老一生吗?”他怨言道,见她张口要说话,又气又恼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她。“我要你的人、要你的知心,这样还不够吗?”

    明知自己有些失态,但心里占有欲超乎他的想象之外,几乎埋没了他的理智。

    也许是因为她失而复得吧!那一夜在都御史府里,他每走一步,就深怕见到她惨遭不测,那时才发现“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他以为他是习惯她的存在时,却在日复一日的习惯下逐渐卸下心防,让她钻进他的心扉之中。

    多可怕,他的心竟然分给了另一个人,让自己毫无主控权。

    “只有你能看穿我的面具,只有你能卸下我的面具,难道这还不够吗?”他低喃。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谭碔砆环住他的腰,心里直喊不对劲。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哥那日除我之外,其余的同事呢?”

    “都请雷大人差人送回府了。”他闭上眼,埋进她的肩窝里。“帖子上本有他名字,他卖我三分情,必会特别注意你的安全,哪料他因事没去,竟闹出这样荒唐淫乱之事。”

    “那日招待是都御史之子,我没见过他,只知他刚回京师,都御史正要安插个官位给他,所以摆了赏花宴邀客。中途都御史不适回房,由他儿子招待,我总觉奇怪,如果针对我放葯,怎会连我身边的同事都被下了葯?”

    聂沧溟握紧拳头,不自觉将她搂得更紧。“都御史之子在民间名声极差,他仗着其父是都御史,在民间荒淫作乱,拿百姓来玩乐,如今敢用在你们身上,当真是胆大包天,自找死路。”

    谭碔砆并非他们绝对目标,随机放葯,谁吃下了算谁倒霉。喝下有葯的,共计八人,葯性之强,可以让人无分男女,而其中一名误食葯者正是雷大人的“亲戚”让他狂怒不已。

    “何须我动手,自有人会下手。”聂沧溟咬牙说道。

    “大哥,你要生气,也别要勒死我。”她笑叹。

    他连忙松开手劲,缓下语气说道:“碔砆,我一出征,不知何时回来,社会乱象甚多,你一个闭月羞花的大姑娘身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我终究心有牵挂,你先往南京聂府,那里有我兄弟,多少也有照应”

    “我有本事照顾自己。”见他不信,她不悦说道:“你这是在污辱我了。我明白在朝为官时三番两次遭你相助,那不表示我辞了官就没有办法照顾自己。我要让男身谭碔砆断个干干净净,那就得回我老家。大哥,我不去南京,我回我老家等你。”

    “等我?”莫非她已有心等他这准情郎?

    正暗松口气时,又听她笑颜说道:

    “我等你这大哥凯旋归来,我这小妹子好为你一来洗尘,二来为你配良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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