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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你只要听见成天把菩萨挂嘴上的家伙就是他了。”没说出口的是,唯有三哥才能拖得动七哥这个“出家人”要他潜进红尘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实在瞧不出七哥来又有何用?成天在那超渡花魂,简直跟废物没两样!
“喔。”
“瞧你还回不过神的样子。大武、朝生,还有七哥的护卫都来了,是来保护你的,你大可放心,没人敢伤你一分一毫。”他瞧了一眼她颈上的伤痕,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才说:“至少,将来是没人敢伤你了。”
他的语气相当愤慨,几乎隐藏不住情绪。不得不说,她是很感动又觉熟悉,在聂府才待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这么习惯他们说话的方式,但疑问一个接着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他的笑容有抹邪气。“你姓章,不回来这儿,能去哪呢。难不成投靠张家还是李家?”
“我宁愿我只是个秦璇玑。”她抬眼,迟疑了下:“你三哥好吗?”
“这个嘛”他沉吟了下,见她开始蹙起眉,才故作玄虚:“三哥他啊,少了一个丫环,还不就是那样,易怒易燥的,偶尔顶着一片火骂人。”
是这样吗?她掩不住失望的。对他来说,她就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环吗?他的腿可有让聂家老六看过?有没有按时用饭呢?
“章家也算有好玩的地方,等我回去了,也要四哥给我弄一个像这样的人工湖泊,虽然深,但清可见底,旁有杨柳树,最后再建个树屋。”
“这是我娘淹死的地方。”
“嘎?”聂元巧惊叫一声,连忙把手抽回来,猛往身上接。“璇玑丫头,你吓人吗?”
“是不小心或者有人谋杀都已成谜。”她静静说道:“她的首就浮在湖面上。章家就是如此,能干干净净活着出去的几乎没有了,等明儿个五娘便会将这里坟平,她以为她想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聂元巧沉默了会。他的生活里可没有这么可怕的事发生过,平常兄友弟恭,虽然三哥时常向他咆哮,七哥诵经的声音让人发火,但何时有过家人内斗的情况发生过?是未见完璇玑的所有妹妹们,但就见过的几个,实在令人没有信心再往下看去。难以想像像她这样良善的女子会出于章家,若不是三哥的吩咐及对璇玑的情谊,待在这里多一刻都觉弄脏自己。
他拍了拍她的背,认真说道:“你若当我是弟弟,那么我就当你是姐姐。以后三哥要骂我,你可要挡在我面前,为我说好话啊。”
“啊!”才要开口细问,章凤珠突然一路从斜坡上杀下来,气喘吁吁的。
“你们在聊什么?”她大声问,怀疑地在璇玑跟元巧间来回看着。
“奴才刚刚见到大小姐有点不舒服,所以过来瞧瞧。”聂元巧苦着脸,作呕的把喷到他脸上的糕点屑擦一擦。
谤据他的观察,这一家人笨又贪钱,只会耍狠,真想看看她们的下场如何。
“是这样吗?”章凤珠不太相信。“我怎么没看过你?”
“奴才刚进章府做事,凤珠小姐。”他露出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虽然脸若黑炭,但漂亮的轮廓明显可见,他的眼睛闪啊闪的,章凤珠脸一红,不由自主的垂下头。
这孩子将来再大点,只怕要让许多人家的父母担心。璇玑咳了一声,掩去唇畔的笑花,心头备感温暖起来。他的出现纵然还是谜,但知道章家中尚有她所信任的人,那就够了。
聂元巧朝她促狭的挤挤眼。“大小姐还是不舒服?瞧你咳的,还是趁早回去休息,要是半夜咳醒了,说不定会遇见鬼呢。”
“鬼?”章凤珠惊声尖叫,差点震破了元巧的耳膜。
“凤珠小姐不知道吗?前几天我半夜上茅房,瞧见了一抹白影在附近飘啊飘的,还有青色的火球”
璇玑微微一笑,任元巧在那里说得天花乱坠,吓得凤珠连连失魂尖叫。
她凝视一片清澈湖泊。再度回到章家,从无心到有心,从鬼门关回来的那一天起,她便开始计画。她并非不能为,而是不愿为,不愿自己的心被弄脏,但现在,脏了也无妨,是五娘逼的。
如今,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人工湖给填平,让它千年万年都不再有女人在此枉死。
rrrrr
又是恶魇!
她猛然张开眼睛,混沌的神智被吓醒,映进眼的是一片黑暗。烛火灭了吗?
每晚睡前不灭蜡烛,任由它燃尽,她不怕黑,只怕有人忽然进来。现在是几更天呢?今晚月色全无,捉摸不定现下的时辰,也睡不着了,便摸索起床。
书被五娘收尽,怕也被她翻尽了。她以为钥匙藏在埋头,她要走自然是带走了,哪里还会留下呢?
她的脸颊有些发热,是下午吹的风吧。困盹的眼在黑暗里瞧不见什么,往桌上摸索一阵,才摸到了打火石跟备好的蜡烛。
点燃后,屋内淡淡的光影,映出桌上一叠纸张
“啊?”她的璇玑记不收起来了吗?怎么还放在这里?她四处张望,门窗皆是紧闭的,难道是自己记错?
她迟疑的回到床铺上,才爬上床,忽然有只手臂揽住她的腰,她直觉脱口要叫,却被人捂住了嘴,整个人往床内侧拖去。
“小心晚上遇鬼呢。”下午元巧别有用意的言词滑过心底,对方的气味就飘了过来,她睁圆了眼,挣扎的往上看。
“是我。”
她拉下他的手,发颤地脱口:“聂封隐?”
“你以为还会有谁爬上你的床?”
她怔愣,双手摸上他的脸庞。“你你怎么来了?你你的腿呢?不是不是还不能行走吗?”
“你猜。”
“你怎么到这儿的?”急急忙忙把手移到他的双腿上上下下的抚摩,却摸不出所以然来,是好了吗?有可能吗?
“你究竟想摸我哪里?”他抓住她的手。
一天的惊喜一个就够,却连来了好几个。
“我还在梦里吗?”
“你只会作恶梦,而你以为我就是你的恶梦?”
“不就因为是好梦才不敢相信。”
“是这样的吗?”他的脸俯近她的。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显得瓜子脸的消瘦。
他蹙起眉。“你瘦了。”他的手滑上她的胸口触摸,她倒抽口气。
“怎么?你不是仰慕我,甘愿把身子献给我吗?你现在紧张什么?”他的语气颇酸。
“聂封隐,你”那一夜的记忆让她脸如火烧。“你为什么要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为什么要来?我的女人在这里,我来,是为了要回她。”他的手掌不停的隔着衣衫抚摩她浑圆的胸脯。“你在颤抖?连你的初夜你都不曾如此害怕,你现在在怕什么?”
“我”
他俯头含住她张口欲言的唇。
他的嘴野蛮的磨蹭她的,他的手臂狠狠地搂住她的腰,让她不得不完全贴上他的身躯。他的身体似乎比过去更为结实,心跳似鼓而杂乱,还是在梦里吗?她竟作起春梦来了,也许是因为白天遇上元巧,所以连想到他她怔了怔,章府里太多的聂家人,连他也来了?为谁?真的是为她而来吗?
“想不想回聂府?”他抽离她的唇,问道。
“想,但”
“为什么想回聂府?为了汲古书斋?我要听老实话。”他的气息紊乱,高热的体温隔着衣衫传染给她。
她的脸发热,有些不太自然的红。“我我想汲古书斋,想念聂府每一个人,想再听聂家人的家族史”还有想你,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已非单纯的仰慕之情可以解释了。
如果五娘没有穷追,她会一辈子受到他的吸引,而留在聂府里。
“只有这样?”他的唇撇下,显然有点恼怒。“现在连家族史也在你心里占有地位了?”
那他算啥?排在汲古书斋之后也就算了,现在被挤往家族史之后,退到第三位,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他敬陪末座?家族史她已听了三遍有余,还想再听?
“我喜欢聂家的家族史,那让我十分感兴趣。”她担忧的看着他。“你的双腿到底好些了没?六爷看过了吗?有希望吗?你是怎么来的”
“朝生在外头。”他打断她的废话。
“噢。”她掩不去脸上失望的神色。
那表示是朝生抱他来的吗?可能吗?章府并非无人之地,元护卫要抱着他进章府,不是件易事。
“原本,我是来带你走的。”他轻轻拉扯她的外衣。她连睡觉也穿得厚厚实实,是怕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吧。她不知道在章家多数已是他派来的人手,没有人再敢侵犯她,没有人再敢将她伤成这样!
“你要带带我走?”
“我用惯了一个丫环,就难以更改。我要你回来继续伺候我。”
“不可能的”
“为何?你当初隐姓埋名进聂府当丫环,不就是为了看我一眼?如今我让你的仰慕继续持续下去,你该感谢我,或者,你不再仰慕我吗?”
“你”他令人又气又恼。他的个性本就如此,不是吗?能来找她,已是十分惊讶。她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失了踪,他不会在乎的。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元巧他们是你让他们混进来的吗?”
“不然你以为有谁会保护你?章槐安,你当我双腿已残,世事皆不知吗?或者,我该称呼你另一个名字?”
“啊!”她的心跳漏一拍。他的脸庞又隐藏在阴影之后了,看不出表情。她的眼睛垂下。“还是还是叫元巧他们回府吧,这里太过肮脏,不适合他们久待的。”
“挺聪明的,懂得转移话题,笑世生。”
她双唇微启,脸颊一下刷白了,嘴蠕动了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你笑笑世生不是文公子吗?”
“冒充之人何其多,他不过是个潦倒书生,骗饭吃而已。他是柳苠的朋友,曾经瞧过笑世生的手稿本,连凤凰传他也仿写一份,倒背如流,印章是从柳苠身上偷走,趁着柳苠北上,来聂府骗吃骗喝,差点他连聂府的丫环也一块骗了。”
“噢”终究被他发现了,但是但是
“不是柳苠违背对你的承诺,他也倾慕你很久了,你动心吗?璇玑。他死都不肯说笑世生究竟何人,你的破绽不多,若不是瞧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小丫环的璇玑笺,也许一辈子我都不会发现笑世生是谁。”
“你你失望了吗?”她有点紧张。
“不如说,我不曾想过笑世生是个女人,孽世镜是章家的翻版,而璇玑记则是你入聂府的故事。”
“啊”他看见了方才摆在桌上的璇玑记?噢!天啊!这已非惊喜,而是惊吓了!
她的秘密在一夜之间全给揭露。他究竟是在何时发现她是笑世生的?当她在聂府伺候他时,他就已经知道了?难怪有一阵子他老在套她口风,当时并不觉得,如今一想,他是早知情了。
既然知情,为何不明说?是为了捉弄她吗?他的个性反覆无常,难以捉摸,就算他恶劣至此,也不足为奇。但是他看见了璇玑记,那一本她不打算交给柳苠的小说,她只想将它尘封箱底,作一辈子的回忆啊。
“瞧你的样子,像是吓坏了。难有见到你吓坏的样子,我是你手稿本中的尹若云吗?不解风情,脾气又火爆,偏偏喜欢上他的丫环”
“那那是虚构的!”只是一个梦幻而已。期望他也有喜欢上她的一天,他这么残忍,连她的梦也要打碎!
“而那个叫璇玑的丫环由仰慕生情,结局会如何呢?”
她胀红了脸,喃道:“我我不知道。也许,我还没有命活到结局”
在他面前已无任何秘迷粕言了。
“我喜欢这个故事,我会让你活到结局的。”
“啊?”
他摸上她颈上淡淡的疤痕。“现在,我要知道你还仰慕我吗?”
“是我仰慕你。”
“那就得听我的话。如果你想回到聂府,想进汲古书斋的话,我或者可以让你在里头待上一年都不止;更甚者,你喜欢听家族史,我会让你听到生厌。要是让我瞧见你身上再有任何的伤痕,那么,你就别想进书斋了。”
他在威胁利诱,这已是他惯常的方式了,但却是他最真诚的关心。双腿受了伤之后,他的脾气暴躁而难以控制,过去她所仰慕的那个斯文、好脾气的聂封隐已成为过往云烟,如果她依然仰慕他,那就得连现在的聂封隐也一块仰慕,必须适应这样的聂封隐。
原本,他还不到出现的时候,若不是听见七弟护卫的报告,他会给她足够的保护,直到她解决章家所有一切的那一天。
但现在,他来了。亲眼目睹了章五娘在她身上加诸的伤痕。这样令人作恶的家庭里怎能教养出像璇玑这样的女子?
如果她没因躲藏而隐身聂府,也许一辈子就错过了璇玑,她死在章家里也无人为她出头。
“你是为了笑世生?”她迟疑地问。
“你够聪明,自个儿去想想吧。”他恶劣的性情依然。“璇玑记我来收着,当你有了下文时,再来跟我讨,我会让你写的。不过,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如何打算解决那把钥匙所带来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