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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是灿烂的、心是雀跃的。
她明知自己此时欣喜的心情对那些被掳的囚犯而言是种无礼的亵渎,但她仍无法压抑自己雀跃不已的心曲步瀛不在里头。
李伯瞵说那群人中逃走了两个,曲步瀛就是那其中之一
快速的跑步让她的吐腹有些疼痛。她伸手压抚着肚子,缓下了脚步,走向营区之外。再过三天就到长安了,李伯瞵说过让高嫂他们离开,她知道他不会食言;但只要一念及抵达长安后,她的身分即将从他的小厮变成他的姬妾之一,心就会隐隐作痛着。
向驻守营区外的士兵点点头,她没过分在意他好奇且专注的目光。打从那天自龙沐勋家返回后,她脸上奇迹似消失的悭记早已成为一道热门的话题。
因为李伯瞵的命今,她仍旧着男装、依然当自己还是个哑子;而关于胎记的问题,将军都不说话了,怎有人敢多嘴。
虽如此,那些对她面貌的注视,在近来早已成她活动不自由的另一种压力。李伯瞵不管那些辈短流长,硬将她留在身边;而那些士兵的注视更成了他找寻她的最佳眼线。不论她走多远,李伯瞵一声呼唤,总有人很快地找到她。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低下身,拨弄着路间开放的不知名小花。不想承受士兵猜疑的眼光,所以她受到营区外走走;而乖乖地待在营帐内,与他相对更是种无言的折磨。
他没在营帐中再与她发生亲密行为,却总在沐浴时要她伺侍着,一双眼窥伺她粗手笨脚地为他清洗身子;夜夜陪伴他的仍是营妓中的那些女子。他想藉此告诉她,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吗?
她苦笑着抚摩花朵的瓣叶他还有个年轻、可人的未过门妻子紫华,她怎敢想自己是他的唯一呢?
“水儿。”一记熟悉的呼唤来自于她左方。
柳子容惊吓地往左边的树林望去,见着一袭衣衫消失在树林间。她屏着气息,脚步却忍不住加快。跑到树林的入口,她在树荫间张望着。
“子容。”一双手拉住了左顾右盼的她,闪身到一颗大榕树之后。
“曲大哥,真的是你”她不敢置信地伸手碰触着他,喜悦化成了眼中的水光。“你瘦了好多。”
“你也是。”曲步瀛握住她的双手,斯文细长的脸庞上如今有着沧桑的痕迹,曾经素净的面容也多了几道伤痕。“你还好吗?那天见你脸上有个胎疤,今儿个怎么不见了?”
柳子容轻喊了一声,在曲步瀛温柔的问话中扑向他的怀中。“曲大哥为什么要我们到军中?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
曲步瀛僵住身子,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发生什么事了?”他轻拥着她,拍着她的背,迟疑了会终是开了口。“你怎么会在李伯瞵身边?他知道你是女子吗?”
她咬住自己的唇,收去那一声哽咽。也许一切都是命定吧“因为我识字,所以他收了我当小厮,当时他以为我是男儿身。但上回见到你的那一天,却被他识破了我的真实性别。”
“他对你”曲步瀛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正视着她的眼中有莫可奈何的悲痛,
“稳櫓我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了。”说出那句难以启口的话,她转身背对着他。不敢说出口的是她对李伯瞵的爱及对曲步瀛的抱歉啊
“我要杀了他”曲步瀛怒吼一声,狂暴地挥出腰间的剑砍向四周。“我要杀了他”
按国之计因李伯瞵受挫,狙击计画因李伯瞵失败,而那个家伙竟连柳子容都玷污了,要他如何咽下这口气他毫无剑法可言地甩刀割过草木,整个林间充斥了簌簌的剑风,扬起片片的枝叶残骸。
“曲大哥,别这样求你”从没见过这般狂暴的曲步瀛,她试着上前阻止他,却只能站在刀剑间的范围之外。
“我还能如何所有希望都被他断阻,要你们混入军队本是希望你们能告知我军队的前进行程,怎想到军防密严得无法与你们接触,我根本无法得知你是否平安;而我只能不断地跟随军队前进,顾得了李伯瞵这边的军,就无法与其他人密谋行动大事。那天在甘州见到你平安,才放了心,结果”他颓然地停下舞动的剑,声音逐渐低沉。
她上前伸手按着他的手臂,想给他些许安慰。
“你恨他吗?”曲步瀛突然说道。
“恨?”
痹篇他追问的眼眸,她在心中反覆地问自己:恨李伯瞵吗?恨他夺走了她未来的希望、恨他将她归类为他的侍妾之一、恨他在拥有了她之后,依然流连其他女人怀抱她更恨自己逃不开他所撒下的情网。
将她的疑问视为肯定,曲步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一人杀他不易,但若加上你的配合就一定会成功。你可以自由出入在他身旁与营区,不是吗?”
杀了李伯瞵?她震惊地脸色发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你在他饮食中下葯,让他逐渐衰竭而死,我就可以趁机杀了他没有人会怀疑是你;何况,三天后就到达长安,你们就要离开军营了,不是吗?”曲步瀛的双眼闪着光芒。
“高嫂他们一家可以离开,而我不行。若我离开或逃走,他会毁了高嫂一家子。”她的指尖陷入双掌之中,曲步瀛的主意让她心寒。杀了李伯瞵?不
“为什么?因为他要你”怒气之下他紧捉住她的手臂。“把这包东西放入他的食物中。一次是半片小指的分量,他不会马上身亡,只是一直虚弱下去,等到他发觉自己身体异常时,毒早已攻心。”
曲步瀛自怀间拿出一小拇指大的纸包,扳开她紧握的拳头。“拿去。”
“我不能做。”她张掌让纸包掉落,就像那包葯已害死了人一样。
“你杀不了他、忘不了他,是吗?”曲步瀛捉起她闪躲的身子,脸色已变为青厉。“你说啊”他疯狂的眼眸逼迫着她回答。
“不是的。”怎能再刺激曲步瀛呢?“我只是怕事情败露,会连累到高嫂他们。”
“那就和我一起走。”他突然说道。“我们到西突厥,我可以在那里重整旗鼓,再一举攻回高昌。”
“带着高嫂他们一块走吗?”
“只带你。一群人容易被发现。”他说话果断。
“那高嫂他们”看人他眼中的坚决,明白了他的看法,她却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曲步瀛怎会是这样一个人?
“我们快走,天色渐暗了,他们很难搜查到我们。”拾起了地上的纸包,他拉住她的身子往前走。“我的马在河边。”
“我不能跟你走。”她定住步伐,认真地看曲步瀛。
斑嫂照顾她十多年,曲步瀛却要舍下他们一家于不顾;而对当初接纳她们一行人的李伯瞵而言,她们只是一群陌生人。是因为对曲步瀛的感觉不同,所以才有这般的思考吗?
“你变了许多,你一向是顺着我的。”她眼中闪动的决心是他未曾见过的;过去的柳子容是柔美而服从的。“我不会嫌弃你已非清白之身,这还不足以让你跟我走吗?”
他用了“嫌弃”二字柳于容悲哀地一笑,发现自己与曲步瀛再也不可能重新开始。他眼中的柳子容已是残花败柳了。
“我不能不顾高嫂。”她重复地说,轻轻地挪开了他置于腕闲的手。
熬人之仁他不高兴地板下了脸孔,用着忍耐的悻度说:“好。那你将这葯放入他的饮食中,半个月后当他死亡时,也就是我迎接你之时。下月十四,到长安东市满福楼”边等我,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行动。”他将纸包放入她手中。“记住,一天一回,每回的分量有人。”
曲步瀛停住了话,听着前方传来的喊话声。他望了她最后一眼,紧包住她手掌,低声交代道:“记住,半个月后,我会去接你。”
不待她回话,他迳自转身飞步离开了她。
呆愣地见去步瀛消失,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纸包。该丢掉吗?她颤抖着。
“柳子容,你在里头吗?”中郎将邱万威的声音传来。
匆促间。她连忙将纸包塞入衣襟间。
“你怎么在这个时间跑出来呢?将军在找你,快回去吧。他已经审完了那几个刺客,好像还有事问你。”邱万威出现在前方挥呼着要她过去。
“你先回去。”李伯瞵的身影在下一刻出现在邱万威背后,背着夕阳的身影看来更形颀健。
李伯瞵的出现让她直觉地打了冷颤。手掌交握着放置身后,因为止不住那微微的抖栗,而他太敏锐。
“发生什么事?”他望了望四周一地被砍落的绿叶、树枝及她苍白的面孔。
柳子容无力地弯下身来,倚着身后的树。她得拖延时间,曲步瀛才能逃走啊
“怎么了?”他倾下身,健臂一伸将她环起。
她摇摇头不说话,手怯怯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第一次主动地接近他。
死亡的阴影不该罩在李伯瞵的身上啊
她聆听着他的心泺,愈搂愈紧,取舍之间已做出了决定。她狠不下心伤害他们其中一人。
“开口说话”她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否则不会主动地靠近他。“方才是什么人在这里?”
“是一个奇怪的人,满头乱发,拿着剑乱砍。”她扯谎着,心闷痛得想哭泣。
“伤了你吗?”他迅速地抬起她的脸颊审视,见她摇摇头,才放缓了口气:“军营附近竟有这种人,我要邱万威马上去调查。”搂住她转身就走。
她扯住了他的衣袖,停住了脚步。时间耗得愈长,曲步瀛可以走得更远。不论如何,自小而大,他总是陪护她的人啊。
“我没有力气走路。”在他挑起眉的半讶异神情中,她咬了下唇,红了颊。
她觉得自己在向他挑情,而这不是她习惯的行为。她很快地放开手,站离了他远一些,迅速地摇摇头。“我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不需要我抱你吗?”他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附着她,脸上刚硬的线条软化不少。
一直期望她对两人之间有些表示。她却只是一味地逆来顺受,就连他蓄意在夜间找歌妓来探看她的反应,她亦只是一贯地冰着脸,彷若一切都是为他所逼。他承认他会不择手段得到她,然而她
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他向来不喜女子靠近他,但又厌恶柳子容如此闪躲他。对她隐瞒身分的馀怒犹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在意,早已比他所愿意接受的短暂关系来得深长。
得到她的那一天起,他即已打定主意,再不放手。卑鄙也好,顽劣也好,他绝对要留她在身旁。
柳子容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没有开口,整个脸低垂得几乎埋到衣襟里。
“看着我。”他挑起她的下巴,以唇轻拂过她的唇,品尝她独特的芬芳。
“不要。”她突如其来地推开他,悲哀地想起他的唇在昨夜曾碰过其他的女人。“你去找其他人。”
“这是吃醋的表现吗?”他不怒反笑,臂腕一治搂回她。“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柳于容回眸以对,在他的气息如此笼罩她时,她只想忘记一切他不在乎女人,他已有了未婚妻室。“我何需吃醋难过?我又不是你的妻子。”
话说出口,内心却更加地酸楚。她何时把自己贬低到这种地步?
“何以见得?”他从不费心注意身旁女子的反应,她却是个例外。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妻子?”在她的耳畔吐送着挑逗的气息。“说啊。”
急遽地推开他,她偏过头痹篇了他的私喁。“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一定要迫她认清他有妻室的事实?一定要她坦诚说出自己爱上他的悲哀与无望吗?他好残忍而她为什么就狠不下心来迎合他,毕竟和他相处的时日不多了。
“说出理由。”李伯瞵紧握住她的腰,直到她吃痛地挣扎。
“你要理由吗?”她心寒地一笑,不愿自己一再被他伤害。“你不会要一个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吗?”他阴鸷地沉下了眼,手掌瞬间扣住了她的下颔。“我要你的心做什么?我此时感兴趣的是你的身子”
捉回她跨开半步想逃跑的身子,狠狠扯开她的腰带,将她甩掷在草地间,用他整个身躯覆盖住她。他用力咬住她紧闭的双唇,直到在她唇上尝到血腥味,直到她喘息地张开了唇,他张狂地占据了她的愦口。
终有一天,他会得到她完整而不保留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