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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炯炯眼眸望着的时候,却又不是那么平静了:心头彷怫有小鹿开始乱撞撞得人心口微微发疼
一字排开五、六个年轻漂亮的接待小姐,都笑得甜甜的,可是那位俊男却直视着站在最旁边的妙妙。
两人的视线相遇,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几秒钟。
连其远。
五年的光阴,一点都没留下痕迹,连大哥依然俊秀斯文,只是更沉稳了,在镜片后的眼眸,让人完全看不出情绪。
也看不出,任何一丝熟悉的温情。
“来宾麻烦请签名。”古秘书有礼地打破沉寂,提醒着。
“啊,笔在这里。”妙妙把笔递过去,努力抑制着自己愈跳愈快的心。
他不认识自己了。他没有认出她来。他只是接过笔,涸仆气地道谢后,签了名,顺手把名片递给她,就和等在旁边的美丽女伴会合,潇洒地挽着佳人进去。
“好帅!气质好好!”“今晚看到的,以这个最帅。”连阅人无数的古秘书都这样讲。”连我们乖乖牌妙宜都看呆了!”妙妙的脸只是一热,她无法解释自己心中升起的浓浓失望感,只是低头装作在整理文件与名片。
“他刚把名片给你了?我看我看!”小芬过来把名片抢过去,一面大声念了出来:”弘华集团总经理连其远哇!他就是连其远!”“我们公司酒会还请得到这种大人物?!”
“他本人这么帅呀”旁边好奇又仰慕的吱吱喳喳慢慢淡出远去。妙妙沉浸在已经很久没有过的情绪里。无助而旁徨。
他没有认出自己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何况当初离开时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那现在这浓重的伤心与失落感,又是为什么呢?
“妙宜?妙宜!”旁边古秘书叫了她好几声,到后来提高声调,才把她惊醒。”赶紧收一收,你该进去喽!等一下你们老大出来找人,我就要挨骂了!”整场酒会她都心不在焉,眼光毫无办法地偷偷追寻着那斯文优雅的身影,却又在对方转身之际,像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样慌乱转开视线,装作在吃东西或讲话。
念了四年大学,离家在外一个人生活,到现在,都已经开始工作大半年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却在今晚偶然的巧遇中,发现深藏在心底的脆弱柔软。
连大哥还是好好看。温文的笑意,内敛又不凡的气度
她是小职员只能躲在角落偷看他,但他却是众人注意力的中心,不断有人过去寒暄打招呼,相谈甚欢
原来那时候老爹说的是真的。
“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老爹对于她痴心等着连大哥回来,还找德叔询问时的傻气,只是这样淡淡她说。
死心吧。那可怜的少女梦幻,不就已经在五年前随着那碗藏在冰箱深处,坏掉的绿豆汤一起被倒掉了吗?
她垂下眼帘,强迫自己不要再看了。
***他其实认出她了。
包精确点说,他其实一走进大厅,就认出她了。
精致五官没有很大的改变,变的是气质。经过女孩子变化最大的这几年之后,脱去青涩的外衣,她蜕变成丰润而美丽的青春女子,唇际的梨涡甜得腻人,窈窕的身段在端庄的水蓝礼服下,是成熟的曲线。
远远看着巧笑嬉闹着的她,到走近时,与那双清亮眼眸视线相接,他觉得自己彷佛窒息,无法移动,无法思考。
望着自己的眼神那样坦白而陌生,他根本无法确定,五年多不见的她,是不是还认得馥郁。
何况
当下他马上做出决定。不能认。
压抑情绪对他来说是最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整个晚上,他谈笑着,移动着,或寒暄,或聆听都与平常完全没有两样。
只是偶尔,就像此刻,坐在车内,他静静望着漆黑窗外,会一时忘记旁边的人还正在讲话,而他该回答几个字,表示自己有在听才对。
“你怎么了?今天晚上看你出神了好几次。”舒适的大型房车上,装扮华贵大方的廖佩青轻轻一罪着他,温柔地问。
虽然他偶尔跟别的女性出去约会,也有过其他短暂交往,不过廖佩青一直是他身边的红粉知己。毕竟认识了五年多,她对连其远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
“没事。”他回神,拍了拍廖佩青的玉手。
“是不是太累了?”廖佩青关心地问。”我知道你忙,今天还拖你来参加这个酒会其实,都是我爸爸害的,他一直说这个姚董是他的好朋友,这个人场非捧不可,还交代我一定要请你一起出席。”“没关系。”当然没关系,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遇到妙妙。
可是遇到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送了廖佩青回家,德叔纯熟地掉转车头,准备往阳明山方向前进。
“等一下。”连其远突然出声。”我不回去大房子,送我过去菁英世家吧。”德叔从后视镜中瞥了少主一眼,没有多问。
自从五年前那场惊逃诏地的爆发之后,连其远的个性更内敛了。本来还会对德叔流露的情绪从此封印,被深深埋藏在他温文的外表下。
不再发怒,不再大笑,他整个人都更深沉,也更遥远了。虽然对德叔依然客气有礼,但是德叔很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从小照顾大的少主那坚定的信任。
曾经尝试着要跟他解释当初发生的事情,不过这几年来,德叔很挫折地发现,意志力坚强的连其远决定三缄其口的话,不管怎么试探或询问,他不谈就是不谈,总是微笑着把话题带开,彷佛他们从来没有住饼那花园大厦,从来没认识过那些人,包括那个甜甜的小女生。
德叔这才知道,当初这位大少爷与那个小姑娘看似清淡的互动,对于一个寂寞的灵魂而言,有多么深厚的意义。
沉默地把车开回旧地,夜色中耸立的几幢大厦上如刚落成时的富丽贵气。连其远早已重新买下原来租住的单位。站在门廊的警卫点头招呼这位尊贵住户,他正一面回头交代:”我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这次要待几天?”德叔忍不住问。
“不知道。”连其远回头,夜色中,唇际扬起温文却坚定的微笑。
“董事长那边”德叔还在犹豫。
“我会跟他说。”他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是个成视邙笃定的男人。让人摸不清看不透,也无法质疑。德叔只能静静点点头。
***妙妙发呆了一个早上。
那张名片就在她手里,已经捏得有点烂烂的。酒会时,她偷偷把名片偷出来,紧握在手心,好像怕被其他人发现一样。
上面简洁印着名字与头衔,然后是一支电话,没有分机。她猜大概都是总机转接吧,就算打去,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最多最多,是跟他的秘书讲话。
可是她真的好想打。那张名片彷佛一个邀请,无声地催促她拿起话筒,按下数字
不行!她又猛然挂掉。
对了,说自己是新味集团的会计人员,有事情找连总经理
好,就这样决定!打吧,2557
等一下!自己待的新味是食品集团,跟弘华那种以建筑业起家的八竿子都打不着,会有什么事情好谈?还指名要找总经理?
那那用孙名辉学长的建筑事务所好了,这总该有相关了吧?
别闹了,全台湾有多少建筑师事务所啊!
就这样,她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好几次都已经快把那个号码拨完了,又在最后一刻慌张放弃。
只是想听听声音而已,反正,他也认不出自己了根本就忘了吧
何况,根本也不可能接到他手上,这么大的集团,到总机或秘书就挡驾
“李小姐二线电话!”还盯着电话发呆时,对讲系统突然响了,把她吓得差点失声大叫起来,耳根子辣辣地接起。
“妙宜吗?我是孙名辉啦,周末有没有空?要不要回山上看老爹?我可以载你去喔!”那边传来爽朗的嗓音。面对学长的殷勤,妙妙无助而汗颜。
“我我不知道,周末可能要加班”她清清喉咙,让自己正常一点,不再胡思乱想。
“你不想出去走走吗?”孙名辉有些失望的样子,”我最近要开始做一个大案子,再来可能会很忙,想趁还没开始前出来吃个饭。告诉你,我们事务所标到弘华集团的大案子喔!那个很大很大的弘华集团,你知道吗?”妙妙闻言就是一震!
怎么会巧成这样?
“是什么案子?”她脱口而出。
从来对他的工作都没有兴趣,也不会多问的妙妙,居然主动开口追问,孙名辉很高兴,”喔,是在汐止的经典社区,很大的造镇计画”那边还在滔滔不绝,妙妙已经迅速做好决定,想好说词。她随便敷衍过有些兴奋过头、很想跟她分享的孙名辉。挂上电话,几秒钟后下定决心,拨出那个已经熟记在心的号码。
“您好,我们这边是大千建筑事务所,想跟连总经理讨论一下最近要合作的案子,也就是在汐止的经典社区。麻烦您帮我转接,谢谢。”因为怕被打断,也怕自己失掉勇气,妙妙用快速而专业的腔调劈哩咱拉讲完这一串,开始屏息等待。
对方没有动静。
完了,难道打错了吗?难道这样讲还是被识破吗?难道
忐忑得要死,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妙妙已经绝望到要把电话挂掉了,对方终于清了清喉咙。
“连总经理没有参与经典社区的计画。总负责人是聂铭宇副总。还有,若需要转接的话,请打总机,有专人为您服务。”声音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温和低沉的嗓音很悦耳,应该满适合当总机的。不过现在各大集团总机还是喜欢用甜美的女声。
“你不是总机?”妙妙彷佛被那磁性嗓音蛊惑了一般,楞楞的反问。
“不是。”答得轻松简单。
“那你是谁?”“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对方扬起温和愉悦的笑声,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不介意似的。”我是连其远。”妙妙被这几个字吓得心脏彷佛停了。
她喘不过气,反射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力把电话挂上!
抱头趴在桌上,过了大约三十秒钟,她才开始放声尖叫起来。
天啊!是他!居然是他自己接电话!
那竟然是、是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