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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他无法不注视那个甜美的笑容,俏丽的脸庞容光焕发,好像她本身就是个发光体,照亮了周遭的一切。可是,她眼睛下面有黑眼圈,昨夜
“我到底”他声音有些沙哑“咳咳,喉咙怪怪的感冒了?”
“不是,哪有这么简单!”她倒了一杯水,将吸管放进他的嘴里,笑说:“你手术插管,幸亏自己还知道要呼吸,所以麻醉退了就拔掉了等一下!”她抽回水杯“只准喝一口润喉,等你放屁了才能吃东西。”
“什么手术?”
“盲阳炎。”
“只是盲肠炎?”
“是啊,只是盲肠炎。”她双手开始比划起来,然后摸着右下腹“盲肠在这里破掉了,偏偏你不会痛,医生猜大概是肚子胀气,挤压到横隔膜,造成呼吸困难,幸好没并发成腹膜炎,不然代志就大条了。”
“这样啊?”他不觉轻吐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快死掉了?”她笑咪咪地靠近他的脸,跟他谈起了濒死的经验“有没有感觉身体飘起来,好像快速穿过黑暗隧道,然后看到温暖的光芒?”
“没有。”他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思绪翻转到昨夜,突然脱口而出“有。”
“到底有没有啦?”
“这么说吧,那时候我不能呼吸,很难受,车子里漆黑一片,真的像在黑暗的隧道里一样,然后我看到对面照过来的车灯,很亮,你坐在前面,头发跟身体也好亮,好像光明天使。”他静静地凝视她“如茵,谢谢你,救回我一条命。”
“肉麻兮兮的,我日行一善嘛!”她笑得好开心,握住他的右手,俯下脸靠近枕头边,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脸离不到二十公分。
“干干嘛?”他扭动手掌。
“大康,我救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她闭上眼,吻住他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柔软接触令他为之一震,清淡的熏衣草香彷佛变浓了,不断充满在他的鼻息之间,而唇瓣上那个软嫩的亲吻,好像涂了花蜜似的,芳香甜美,轻轻地来回摩挲,令他坠入了无尽的温柔里。
不行!他猛然别开头。
“你嘴巴干干的,待会儿买条护唇膏帮你抹抹。”她笑着抬起头。
“你!”怎么办?嘴巴好像黏住了,
“我?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如茵,你别开玩笑!”他总算吼了出来。“过了这些日子,你还是没长进吗?”
“你也是没长进,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却偏偏到处去插禁止通行的标志,说什么这里不能走、那里不能去,把自己困在一个小方块里面,还说要坐轮椅遨游宇宙,真是说大话!”
这不是他的文章吗?他惊讶地望着脸蛋红通通的她。
微红的脸、娇美的笑靥,在刚才那一吻之后,她似乎立即“转大人”好像从原本的含苞待放,慢慢地绽放花瓣,转眼之间,盛开成最美丽、最耀眼的红玫瑰。
完了,他快失守了
她又笑说:“你啊,拿我的名字当笔名,我要跟你要侵权赔偿。”
“我都还没说呢,你趁我躺着不能动,对我进行性騒扰”
“你有胆去告诉我爸爸啊!”两人眼瞪眼、鼻对鼻,喷出来的气息交织在一块,像两只气鼓鼓的斗鸡。
“哈哈哈!”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两人彼此相视大笑。
但他还是痹篇了那个话题“你通知仲恩了吗?”
“没有。因为我妈妈跟我说,算算时间,应该在你出手术室之后,佩瑜姐姐就进去生小孩了,还好没碰上,不然小康可忙惨了。”
“终于生了!一切都还好吧?”他很高兴,
“嗯,母子乎安。人生难得几回生小孩,你就让小康去照顾佩瑜姐姐吧,反正他要照顾你的话,随时都有机会,我也叫我妈妈暂时别跟他提你的事。”
“喔,那你可以回去了,有南西在这里。”
“我不回去,我也不回台东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能制造惊奇呢?
“昨天我跟你说了,我要你娶我。”
“开玩笑!你自言自语,叽叽咕咕讲些什么我都没听到。”
“大康!”她不怕他吼她,只是笑意更深,心思十分笃实的说:“你信不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昨天你说了很好的话耶!”
“有吗?”
“你说,有你,真好,这是你的真心话吧?”
“那是”
他无法说出“随便说说”这几个字,因为,那的确是他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心的话。
她又笑笑的说道:“你怕快死了,会来不及说出心声,所以就赶快说出来了。”
“我是说,有你这个朋友,很好,平常可以聊天,生病时还可以载我去看医生,如此而已。”
“可是,你会对小妹妹说我爱你吗?那可会变成怪叔叔的喔。”
“如茵,拜托你”好后悔,没事干嘛写那篇文章!
“大康,我爱你。”她低下头,轻柔地玩着他的手指头。
她是女生耶,表白到这般程度已经很超过了,唉,谁叫她的对象是蚕宝宝大康呢?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她只好牺牲自己,帮他抽丝剥茧喽。
嗯,他的手掌满厚实的,拿来贴在脸上一定很舒服。
他忍住指头的麻痒感,更故意忽略刚才心里的强烈震撼感,扳起脸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爱情不是用嘴巴说说”
“所以要诉诸白纸黑字。”她笑着拿出皮夹,掏出一张名片大小的护贝卡片“还好你的文章很短,缩得这么小还是可以看得清楚,我可是随时拿来复习,比以前背英文单字还认真呢。我问你,里头这个女孩子是谁?”
“那不是我写的。”
“好吧,那就当是我跟你耍白痴,我去找别人嫁好了。”柯如茵又笑嘻嘻地靠近他的脸“我猜,你看到我跟别人走红地毯时,大概就是强颜欢笑,默默祝福我,然后心里好失落,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对着熏衣草发呆、掉眼泪吧?”
“我才不会哭”康伯恩的声音竟然哽住了。
懊死!她就是会一步步逼近他,掏他的心、挖他的肺,将他彻底开肠剖肚一番;又好像神奇的预言女巫,完全猜得到他将有的行为与反应。
他是渴望拥有她,就像那位幸福的视障先生拥有一位体贴相伴的好妻子。
他从来没这么渴望过,尤其是经历了昨夜的生死关头,他知道如果就这么死去的话,一切将会很遗憾,遗憾跟她吵架、遗憾让她哭着下山、遗憾伤了她的心、遗憾未能疼爱如此贴心的女孩
他已经有过一次遗憾,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可是--
“如茵,你懂吗?”他终于嚷了出来“我没办法做ài!”
“你有这个。”她脸蛋发热,以她的指头轻轻点了他的指头。
“这样不能生小孩!”
“做试管呀!这种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医生可以用电刺激,帮你取出精子,再跟我的卵子结合,放到我的肚子里,一样可以拥有我们的小孩。”
“你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会后悔?如果你愿意给我满满的爱与关怀,我们可以像老夫老妻那么有默契,每天生活得很自在、很快乐,那高兴都来不及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会比你早死!”
“你万一早死,我会再嫁,至少我已经拥有过你了,你别为我担心。”
面对那张似调皮又认真的青春脸孔,他急了“这是你自以为的幸福”
她捂住他的嘴“没错,这就是我自以为的幸福,我的幸福,我自己明白,没有人能帮我定义:”她眼眸清亮,闪耀着动人的水光,笑靥浅柔。“我的幸福不是要你当猛男、也不是要你买豪宅、房车,我的幸福跟你的差不多,每天帮你打一杯营养的精力果汁,然后我自己泡一杯熏衣草咖啡,两人一起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或是到大门口当门神,跟每个路过的朋友开心地说声嗨,就这么简单。”
她委婉流畅地说着,有如山上的浮云,轻盈飞过,留下一道道美丽的痕迹。
他的心现在也好轻盈,泪水缓缓地流下他的脸颊。
“为什么你可以喝咖啡,我就不行?”还是要抗议一下。
“因为,我要你活久一点。”她握紧他的手,泪盈于睫“你说的没错,我也有心理准备,你这样的身体可能有很多毛病,在我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你大概会比我早走。所以啊,”她轻轻地绽放笑容“我要想办法留住你,在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里,我要爱你,我们要一起幸福!”
“对你来说,这不公平”他的心在揪痛。
“无所谓公平不公平,我爱你,也能从你这边得到疼爱啊。”她为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仍是慢慢说着“如果我没有选择你,没有认真地跟你走这一回,那我一定会后悔的,就算以后真的找了个帅哥嫁,过着少奶奶般的富裕生活,我还是会很后悔、很后悔,既然我们现在能相爱,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为什么要放弃呢?”
“如茵,你承担得起吗?”他颤声地问。
“当然承担不起,我是个弱女子耶!”她的泪水与笑容混在一起,拿他的手心放在她的脸颊上“所以,我需要你,你可以给我力量,让我以时速七十公里的速度在山路飚车,完全忘记自己已经半年没开车了。”
“啊?”
“昨天我很着急,你那副快死掉的模样,我好怕,怕你就这样去了,那我会怨死自己因为我是故意下山,故意让你想我呜”
“那那也不用飚车啊!”“下次不敢了。如果我比你早死翘翘,那就请你自求多福了。”
“你呀,说糊涂话!”真叫人哭笑不得。
“呜呜你想不想我啊?”她放声大哭。
真是的,两人谈得那么感性,这只小麻雀就是有办法破坏气氛。
怎么办--他还能问怎么办吗?就这么办吧,顺应民心!顺应己心!
从她那儿,他得到了勇气和信心,而他也要努力给予她更多的爱与幸福。
从此刻起,他要拔掉所有的禁止通行的牌子,再也无所畏惧,以爱为动力,直接驶入那条梦想的爱之路。
“如茵,我真的很想你。”他抚摸她被泪沾湿的脸颊,小心地以指头为她拭泪。“你好狠!说跑就跑,在外面勾引很多帅哥了?”
“是啊,害一堆人心碎了,过一阵子可能会追到缘山居来。”
“我会把他们统统赶走,不准他们打你的歪主意。”
“不行赶啦,生意还是要做。”她含泪带笑地望着他“而且,我会很自豪地介绍你出场,当当当!这是我的老公康伯恩。”
“如茵”再也没什么比这些话更令他感到骄傲的了。
“伯恩,吻我。”她嘟起了嘴,凑近他的唇。
没有犹豫,他吻住了那娇嫩的唇瓣,尽情吸闻他所喜爱的熏衣草清香,将自己内心没有说出的爱意,以吻倾泄而出。
他的手掌也在她耳际、脸颊来回摩挲,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爱抚动作了,嗯,他还要练习往下摸才行
好长的吻,彼此都不愿意停住,她更将双手抱住他的身子,贴近了他。
呜,他可是病人耶,她再这么“se诱”下去,他会呼吸衰竭
“哎呀,没电了!”忽然听到柯智山的声音。
康伯恩不能动,柯如茵只好赶忙跳开,只见康晓虹和柯智山笑咪咪地站在床尾,南西则是站在窗边傻笑。
柯如茵脸红心跳,先吼一声掩饰尴尬“智山,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很久了。”柯智山手里拿着一台数位摄影机,试着按了按开关“怎么办?拍太久了,没电了,小康叔叔还要用耶。”
“我们去买电池,柯智山,你先看看是什电池。”康晓虹也凑过去看。
“你在拍什么啦?”柯如茵拍了下老弟的脑袋。
“小康叔叔忘了带dv来拍弟弟,刚好有客人下山,妈妈请他们顺路载我到医院,好把dv拿给小康叔叔,然后还叫我一定要来看大康叔叔。”
“那你干嘛乱拍?”再敲一次。
“我没乱拍!”柯智山摸摸头壳,很无辜地说:“我只是想试一下dv,是你们两个一直讲话,没看到我,而且我也没拍到什么啊。”
“等装上电池,先拿给我检查。”柯如茵扠着腰,杏眼圆睁。
“如茵,”康晓虹眨眨黑亮的大眼睛,拉了拉她的手“你要当我妈妈吗?”
“啊,”柯如茵脸色转为温柔,摸摸她的辫子,笑说:“晓虹,我不是要当你的妈妈,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是要当你爸爸的老婆。”
康伯恩露出笑容,无限喜悦地望着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哥!”康仲恩跑进病房,笑容满面的说:“你还好吧?我刚才过来两趟,一次你在睡觉、一次你跟如茵讲个不停,我只好先回去陪佩瑜。”
“你去陪她就好,我很好,唉!我也好想去看小娃娃。”
“哥,不急,你好好休息,我去婴儿室拍来给你看智山,怎么了?没电?”康仲恩接过柯智山拿给他的摄影机“袋子里面还有备用电池,我来装可以了,我瞧一下咦?”康仲恩惊喜地盯着小萤幕,望向柯智山,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望向老哥和柯如茵,语气恳挚的说:“如茵,谢谢你,有你陪着我哥哥,真好,我很放心。”
柯如茵倏地脸蛋胀红,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女矜持,转过去看着墙壁。
柯智山在一旁大声地说:“姐姐,我不会拿去烧光碟,你不用面壁思过啦!还有,妈妈叫你要记得吃饭喔,”
“吃饭?!”柯如茵摸摸肚子,这才记起,她只顾着塞钱给晓虹和南西去吃饭,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喝了两罐饮料,完全没吃其它东西。
“啊,我该吃东西了。”她赶忙逃离现场,顺便拖走柯智山。“晓虹,爸爸让你照顾了,他放屁后马上告诉护士。南西,记得帮先生按摩做运动。小康,我等会要去看佩瑜姐姐,她在哪一间房?柯智山,你不要溜,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嘿嘿!”
康仲恩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回身笑说:“哥,你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康伯恩开心大笑“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大片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好耀眼的春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