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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弹入路边围墙内,他翻墙而入寻找,岂知竟撞见个只露出两颗圆溜大眼的肮脏小表。
“你是人吧?”他暗作深呼吸后问。他是好人,若真遇鬼也不用怕。
“我是啊。”一全身沾满泥泞的小身子由地上爬起,好心的把篮球递还他“你是张妈家的小孩吗?”她没见过他。
“不是。”这很像鬼的小家伙在问啥奇怪问题。“谢谢你捡到我的球,这手帕给你擦脸,拜拜。”
洒脱的旋身,他俐落的攀爬过矮墙,循著来时路回家,留下她抓著他给的手帕,静站在百年老榕树下,眺看他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
远扬的思绪幽然归位,言芷若手上多了条淡蓝色手帕。
她一直将它收藏得很妥当,就放在素描本内页的封套里。教她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右下角,用深蓝色的绣线工整的绣著“仲擎”两个字。
当年的她不知他的姓名,遂将手帕上头的绣字当成他的名字,下意某次与父亲前往朋友家拜访,竟意外看见那个在七夕雨夜与她相遇的男孩子。
他没发现她,当时他正要出门,她听见庭院外有人喊他欧仲擎。
不可思议的,这三个字像烙铁般深印她心里,他俊逸的影像亦深植她脑海,透过她与生俱来的绘画天份,素描于本子上。
尽管后来她没再见过他,她和爸也由台南搬到台北,但她始终记得他,直到这次她被卜算出命中有劫,命运之轮才又将他们牵连一起。
她得承认,原先自己并不同意爸依算命师指示,在她十八岁前将她嫁掉,而是当她听到爸和欧家联络,得知要娶她的是欧仲擎,才不再反对。
无法否认,她是喜欢他的。七年来,随著岁月的更迭,那份没有道理的思念早已堆砌成难以言喻的爱意。
岂料,她错了。他压根不认得她,而且是万般不得已才娶了她。
七年前他只瞧见她一脸的泥巴,只怕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七年后他不识得她也是理所当然,但她以为他的不情愿经过与她的相处,会慢慢教情愿取代,可惜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生活完全找不到新婚夫妻该有的恩爱,今天他大哥和弟弟来找他,他不就毫不掩饰的抱怨这场束缚他的婚姻。
张妈不是说在七夕七点的雨夜,在她家院里那棵老榕树下相遇的男女,将成为彼此的真爱?为何仲擎半点也不喜欢她?
传说只是传说,仅只骗人而已,可是她的心早为他陷落,偏又无法对他坦白,怕招来他的讪笑,她该怎么办?
“唉!”无措沉叹,她取下背包拿出2b铅笔,专心于素描本上作画,每一笔皆是清楚镌刻她记忆中,属于他的棱线。
就再不死心的给自己一段时间吧!也许过些时候会有奇迹降临,她名义上的老公会喜欢上她。即便仅有一丁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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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仲擎醒在一声刺耳的雷声里,由沙发翻坐而起。
下雨了,他何时在椅子上睡著的?
起身关上窗子,避免滂沱雨势泼入屋里,他的神思尚停在醒前的蒙胧意识里。他记得自己好像作了个梦,梦见一棵很大的榕树,树前有个模糊的小小影子,他正想趋前看清它,便教雷声惊醒。
他几乎不作梦的,怎会突然作起迷蒙不清的梦?睡太饱?因为需要他一夜醒来数次为她盖被的麻烦丫头不在,他得以尽情酣睡,也有时间作起梦?
“八成是。”低哝声,他瞥见墙上时钟指著八点整,由屋里的漆黑情况来看,他的小妻子还没回来。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与震耳雷鸣交相而落,欧仲擎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没说要在娘家过夜,为何到现在还未回家?不会临时改变心意,没留字条就离家出走吧!
这么思忖的下一刻,他已抓过茶几上的车钥匙,离开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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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晃晃的闪电划过天际,一声响亮雷声接著落下,言芷若抱头蹲缩客厅角落,浑身发抖。
就在十分钟前,她考虑许久,决定还是回欧仲擎的住处,贪心的希望夜里有他的陪伴。然而,正当她要关客厅里的窗户,窗外突然降下倾盆大雨,骇人的雷声亦轰隆而落。
惊叫退避是她唯一的反应。
并非她害怕打雷,而是猝然骤变的雷雨天气,让她无法抑止的忆及爱猫惨死的景象。
那天,同样是大雨疾落的夜晚,十一岁的她抱著小猫于五楼阳台等候说要回家陪她吃晚餐的父亲,毫无预警的,一道闪电近在她眼前劈来,她一骇,双手本能的捣住耳朵,结果猫儿由五楼直坠而下,恰巧被急驶前来的货车辗过那凄厉的猫鸣以及她冲下楼看到的血肉模糊尸体,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忘怀。
从此,她怕猫,也怕雷雨,骇惧两者令她避无可避的想起她害死一条可爱生命的罪孽。为何今晚又要下起雷雨?
“芷若,芷若开门”
乍然传入屋里的叫唤,令她蜷缩发颤的身子动了下。是自己惊骇过头产生幻听,以致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芷若,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欧仲擎持续在门外按铃。
他晓得她家一点也不奇怪,早在爸妈“说服”他娶她时,母亲便将言家地址抄给他,要他抽空找他的准新娘聊天,约会,只可惜他一次也没来过。
罢才在楼下见她屋内点著灯,他没多想就上楼,岂知门铃按到快爆了,屋里始终没动静。猜想她睡翻了,他更非得把她吵醒不可,天气转凉,她九成九又踢掉身上被子,不叫醒她,包准她明天就感冒给他看。
终于确定荡入耳畔的是他的声音,言芷若抬起埋伏腿上的小脑袋,发现不知何时,震耳欲聋的雷声已停。
撑起虚软的身子,她缓步上前应门。
“芷若!你”卡嗒的开门声阻断他“听见我的声音没”的喊问,看见她低垂头顶的同时转而粗气的道:“你睡死啦?门铃响那么久喂”
话未竟,他惊慌的搂住整个人直往他软倒的身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力气。”每回只要经过如同方才被卷进回忆里的内疚惊惶,她总有好半晌会浑身虚软。
“老天,你的衣服怎么那么湿!”他大掌所触及的纤背,衬衫一片湿濡。
“流汗。”很正常。
这种阴凉的天气流了整身汗?没空奚落,欧仲擎打横抱起她,单脚踢上大门,将她抱坐沙发上,赫然惊见她小脸泛白,秀额、鼻头沁满汗渍,连发鬓都微湿。
“作噩梦了?”抬手抹去她额上冷汗,他问。
算吧,一场永远挥下去的愧疚噩梦。“嗯。”阖眼低应,她不打算多说什么,幸好这次雷声很快就停止,没让他瞧见她情绪失控流泪哭泣的狼狈样。
挑眼寻看浴室,欧仲擎走进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条干毛巾与拧吧的湿毛巾。他先用湿毛巾轻抹她小脸,再转拿手臂上的干毛巾,轻扶起仰枕椅背的她。“你的背全是汗,必须擦干,免得著凉。”
言芷若心口轻悸,闭阖的双眼猛然张开,才想着他不是要帮她擦背吧,他已揽她入怀,大掌由她衬衫下摆探进她衣内,轻拭她汗湿的背。
她该反抗、该挣扎,却不知是无力或他身上阳刚的味道太好闻,为她拭汗的动作太温柔,她静静的倚著他,任他轻柔的抹好背,再轻解她胸前一颗钮扣,擦拭她胸口冷汗,一连串过于亲密的动作。
“不要每次都乱吓人。”直至他出声,才拉回她迷恍的神智。
“什么?”抬头看他,小脸差点吻上他的俊颜,她红著脸退开他些。
“不是被猫吓昏就是被噩梦吓得全身发软,心脏稍微不够力的人会被你吓死。”
不说一声就软趴趴的倒向他,同睡一星期也没见她作过半次噩梦,偏在他来找她时吓他个措手不及。
“我又不是故意的。”当她爱作这个噩梦吗?
欧仲擎忽想起弟弟说的话。“你是不是怀疑算命师说你只要在十八岁前出嫁,即能保住性命的真实性,心里惶恐因而作起噩梦?”
原来他以为她怕死?她莞尔摇首“我没那样想过,是我爸比较担忧我发生不测,急著找人娶我。”
为何她对自个性命淡而视之的无所谓态度,令他深觉不舍?
“我是说真的。”发觉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她慌忙再补上一句。“你怎么会来?”这样转移话题,他应该就不会莫名其妙的瞅得她怦然心跳吧。
浓眉微微兜拢,他哪里知道自己为何会来,揣想着她或许离家出走,他就驾车到她家来了。“回房换件衣服,我们回家了。”
没兴趣追究自己哪根筋短路,他可没打算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她稍晚再作个什么被鬼怪追之类的噩梦,骇到昏厥休克怎么办?
带她回去,有自己陪在一旁,他比较安心。
望着拿毛巾走向浴室的俊颀背影,言芷若傻住好半晌。
他不是巴不得她没闯入他的世界,怎会来接她回家?而那句我们回家了,她喜欢,听起来好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