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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头。
“呀!”曾杏芙骇了一跳,以为想溜的心思被他猜透。
孰料他却绽颜指着她哇哇大笑。
“哈哈,你上当了吧?”
“上当?”曾杏芙足足愣了五秒钟,才明白他刚刚的戏弄。“你你你骗我?”
实在怨不得她的反应太慢。
她柔弱绝俗的外形原就教人我见犹怜,俨如一大声便会吓坏她似地,家人视她为心肝,追她的男人视她为宝贝,各个均把她捧在掌心伺候,生怕她遭到丁点委屈或不悦,鲜少不,应说是根本没有人敢似他这样强拉她来喝饮料,又这样大剌剌地逗她,所以一时之间,她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处理情绪。
生气?大笑?还是置之不理?
“啊,该走了,你要上课啦。”季博阳忽然站起来。
“上课嗄”曾杏芙看看手表险些没尖叫。
离她下一堂的上课时间仅剩下十分钟,如果她立刻从这里冲过去,或许还赶得及在教授进教室前跑入座位。
噢,老天!若非他的提醒,她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哩。
“呃那”她急忙掏着钱包尾随他到柜台。
“我来。”季博阳抢先付帐。
口水就差没流出来的柜台小妹,当下收起笑容,扭着拧着嫉妒瞪她。
“喏”曾杏芙怯怯地退了一步。
最怕遇到这样的眼光了,宛如要把她生吞活噬般,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文文静静,不喜欢引人注目的原因。
“算你欠我一次,反正”季博阳一把揽住她的腰,像是在保护她,又像是在给她勇气。“以后多的是机会。”他簇拥着她远离柜台小妹的恶势力范围,拜拜手,他如一阵轻风地告辞。
“以后?”他的意思是说他俩还会见面?
可是她连他是谁都不晓得,而他却知道她这堂有课?
“喂”曾杏芙想叫住他,他却风一般吹得无影无踪。
当然这堂课曾杏芙是迟到了。
这实在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她老是这样低着头走路,但她真的没有勇气去迎接那么多赤裸裸的注视,恍若她是赤裸裸的;亦或许,是她不知该如何回报那些人的爱慕,只好选择逃避的方式。
然而,她的退缩反而越发引起话题
异性把她捧为“遇水即化”的林黛玉,人人争相竞试欲做她的贾宝玉,仅为窥伺她所散逸的神秘美感;至于同性却恨她入骨,巴不得翌日便能接获她的讣闻,免得她挡在前头,相形降低了她们的行情。
面对这种天壤之别的对待,曾杏芙好无奈,只有采取包封闭的态度来保护自己。
闲暇时分,同学纷纷聚在教室里联络感情,或讨论假日的结伙郊游,她则躲进校园内的灌木丛,准备下一堂的课业;没课了,她便窝在校门口附近最不醒目的角落,等待家里的司机来接她回去。
小学如此,中学如此,到了大学尤其如此。
所以甭提什么知心了,她连普通话家常的朋友也没半位。
“曾曾曾”突地闪出来的大男生,纵使偷偷练习了n百遍,喊了半天仍定夺不了该直呼她的芳名,还是称她一声同学。
“嗯?”曾杏芙仰着头。
“我是王国栋。”大男生腼腆地自我介绍。
“嗯。”曾杏芙感到好笑。
虽然她上了课才到,一下课就走,没参加社团,亦没参加过班上举行的一切活动,但还不至于不认识同班三年,每次都故意坐到她旁边听课的同学。他是班上的干部和现任的系学会会长,经常在讲台上活跃,锋头很健,好像也满受学校女生的欢迎。
“那个”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开场白,人家却用一个字就划了句点,王国栋暗骂自己窝囊。平常不是挺能言善道的吗?
“嗯?”那个是哪个?曾杏芙眨着莹眸。难道是班上要交班费?还是他上回提到的毕业纪念册的事?
“唉呃啊这个”王国栋突地弯下腰杆九十度,再伸直两手奉出他的爱恋。“请你收下!”
虎赫赫的话调大有壮士断腕之决心。
“这是什么?”曾杏芙没有抬臂去接,被他挡住的日照,恰巧在她灵秀的夸容留下一块阴影。
正巧有几个学弟学妹经过,王国栋一急,忍不住强行把情书塞给她。
“你看了就晓得。”紧张加上大热天,蒸出他体内大量的水分,棉质的t恤已然沾尽汗渍。
“对不起,我不收。”曾杏芙比他还尴尬地垂下玉颈,把信递还给她。
早要料到又是这么一码事,先前她就逃之夭夭,才不会傻呼呼地留下来接他的情书。
“你看完再说吧。”好歹他也是学校的大众情人,这甫出马就惨遭滑铁卢,那他日后的脸要往哪儿搁呀?
王国栋不死心,把信放在她书上便溜了。
“喂你”曾杏芙来不及推辞,只能烦恼地瞪着那封信发呆。
怎么办?明儿个上课时退给他?或者干脆现在就把它扔进垃圾桶?
身后蓦地有人道出她的心声。“啧啧啧,这是要看咧,还是不要看?真是为难啊”“嗄是你?!”曾杏芙猛一转头,便见季博阳盘腿席地而坐,用手支着的后美侧颊,离她根本不远,她惊慌地弹开一大步,接着是面河邡赤。
他什么时候来的?
“唉,又一颗少男的心破碎啦。”季博阳同情地摇着头。
此番与她的重逢,自然不是不期而遇。
“那是我”被他瞧着刚刚的事了!
曾杏芙窘迫不已,立刻使出惯用的伎俩逃。
“你的信。”季博阳叫住她,手中晃着她匆促间掉下来的情书。
“呃”她的步履顿了顿。
曾杏芙左支右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一回眸又撞到他眼里的揶揄,她忽尔恼羞成怒了起来。
“我又不认识你!”她娇声驳斥。
“怎会说不认识咧?你忘了昨天我才请你喝凉的,你算是欠我一次喔。”季博阳不愠反笑,原来小猫也是有爪子呀!
很好,这太乖的女娃儿征服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如今多添些料的话,整个游戏过程也不致乏味到令人打瞌睡,他也会比较有成就感。
“喏那”昨天的事是他强迫她的耶,他凭什么来讨债?“你到底想怎么样?”
拜托!不会她才遣走一位黏人精,老天又派来另一个更难缠的吧?
不过这趟来的这个,教人实在很难去讨厌耶呃她会不会太以貌取人了?
“没想怎么样啊,我只是想告诉你,小生名叫季博阳。四季的季,广博的博,太阳的阳,因为生在夏令时节,所以有个应景的名字。”他朝她散播沁人心肺的友善,没再继续原话题。
反正那不是他今天出现的重点,旁人对她的追求,他没兴趣插手,何况那种身心皆未长全的小毛头,根本构成不了威胁。
“好个”人如其名呀,特别是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眸与噙在眉间的笑意呃,她这是在干么?
曾杏芙急速煞住欲脱口的赞美。
“我是”她刚刚是要赶他走,又不是要打听他尊姓大名来着。
“你是曾杏芙嘛。”季博阳抢白。他挺直站立的伟岸颀躯,予人一股庞大莫名的压力。
“你你你怎么知道?”曾杏芙瞠目结舌,忍不住倒退好几步。
“y大有位名震学坛、年年连任的校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季博阳仪态潇洒地耸耸肩。
“那纯粹是同学们开的玩笑。”曾杏芙赧然移开视线,那不时将鬓发塞入耳后的小动作更突显出她的不自在。
“哦?”想不到好大喜功的曾大富竟会养出这么个谦逊的女儿,倒是颇教季博阳意外。
不过箭已经摆上弦上,他不会因而心软或收手,再者说不定她和曾大富一样,只是个爱做表面功夫的伪君子,他可千万别让她文弱的伪装给骗了。
“接你的车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季博阳昂昂下巴指着她的后面。
曾杏芙旋身张望,果然见到她家那台黑色宾士。
“你又怎么知道那是”她讶异地盯回他,随即她又想,每次下课她都固定在这里等司机,所以人家要知道这些并不是太难。
这么一分析,她便觉得没啥好大惊小敝,搞得自己吓自己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姐,路上有人车祸,所以塞车”司机焦灼地跳下来为她开门。他惨了,回去一定会被夫人骂。
“不要紧。”曾杏芙好脾气地截断他的解释,水灵灵的杏眼则瞅着季博阳,犹豫该不该向他说再见。
“有关于你的事,我知道的可多着呢!”季博阳却在此时掷出一句。
“啥?”曾杏芙不禁瞪大眼睛,想从他的表情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季博阳不再说话,仅是冲着她粲然而笑。
“小姐?”看她愣在车门口半晌没动静,司机顺着她的目光瞄瞄那端的季博阳,又狐疑地回头来请示。
“啊?呃喔。”曾杏芙忙不迭地坐进车里。
司机砰地关上门,又砰砰砰地绕到驾驶座,然后换档上路,一直到见不着学校的踪影,曾杏芙却依然感受得到,季博阳那双意味深长的鹰眸,仍隔着车窗的黑色玻璃凝视着她。
紧紧紧紧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