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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图书馆里,咏良诧异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晓潮摊开书本,却抓着笔在书上胡乱画着,脸上一片木然,显然心神在另一个世界。

    “这书是图书馆的。”咏良连忙夺下她手中的笔,关心地望着她,想着她的脑部“问题”“晓潮,你怎么了?最近老心不在焉,是不是头痛?”

    晓潮回过神来,摇摇头,欲语还休地喊了一声:“咏良,我”

    登时,图书馆里温书的人立即瞟来不满的眼神和嘘声,抗议着他们谈话稍高的音量。

    “我们出去吧!”咏良看出晓潮有心事,四下望了一眼,悄声说道。

    他们并肩走出图书馆,咏良下意识偷偷打量晓潮,是他的错觉吗?这几天来,总感到她神色忧郁,人也瘦了许多,难道她脑部的“不明物”扩张了?

    “晓潮,”随着自生的想法,他不禁慌张地叫住她。“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还会动不动就想吐吗?”

    这骤来的问题让晓潮的心猛震,她逃避地别开视线。“没没有。”

    “真的?”咏良并未被说服。“可是你最近的气色愈来愈差,你答应过我的,要是身体不舒服,你会告诉我。”

    这切切的关怀令晓潮眼眶发热,登时几日来积郁在心头无法说出的沉重化为酸楚的泪水,簌簌流过日渐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晓潮!”见她黯然落泪,咏良忙递上纸巾,连声轻问:“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告诉我看我能帮什么忙?”

    “咏咏良,”晓潮擦掉眼泪,吸了口气,迟疑了许久,才喑哑开口,脸上一片凄然。“我觉得难以启齿,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

    “是什么事?”咏良听得一头雾水,见晓潮神色凄楚,当下决定不论什么事,只要能做到,他一定全力以赴。

    “能能陪我到医院一趟吗?”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晓潮重重咬住下唇,直至渗出血丝,才一鼓作气地告诉他。“我要拿掉肚里的孩子,所以需要一个‘父亲’签字。”

    “怎怎么会?你”他惊急又心痛地问:“难道你被人强”

    晓潮只对他哀戚地摇头,眼眸闪着一丝忧郁的泪光,不见悔恨。

    那么她不是遭到那样的不幸,而是另外有人了!咏良的心痛苦地痉挛起来,这个人不但走进了晓潮的心,还占有了她的灵与肉。

    “你你这么喜欢他?”他感到冰寒自头顶冲淋而下。“甚至直到现在也还是”

    她仍没作声,泉涌的凄迷泪水已给了他答案。

    当时他只感到五雷轰顶,晓潮,竟然

    但是面对晓潮的无助,他生不出一丝怨尤,只想全心呵护,早日看见她恢复往昔阳光般璀璨的笑脸。

    其实这只是一家妇产科诊所,规模小,而且光线幽暗。

    咏良不安地坐在候诊室,看着身旁黯然垂头的晓潮,心中升起阵阵的叹息。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陪晓潮到这个暗无天日的诊所来堕胎,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他没有勇气问,但无法不恨那对晓潮始乱终弃的男子。

    “你们的同意书填好了吗?”

    护士从柜抬探头的询问把咏良拉回现实,想得太入神了,他竟忘记要填那份摆在腿上的同意书。

    “一下就好!”他回答着,草草在同意书上签字后,递给默默无言的晓潮。

    晓潮迟疑地接过同意书和笔,怔怔看着同意书上签字的地方,久久不曾落笔,汇聚在眼中的泪水却滴在纸上,双手颤抖得厉害,凄清的泪水更是坠流不止。

    她仍爱那男人,所以才舍不得孩子!在旁的咏良注视许久,见晓潮如此凄伤痛苦,心中一阵凄恻,旋即夺下她手中的同意书与笔,交还柜台。

    “咏”晓潮错愕不解地看他绝然的动作,难道他改变了心意?

    “晓潮,”他凝重地握住她的双手,看入迷蒙的泪眼。“我们结婚吧!”

    “啊?!”她惊愕地张着嘴,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说:“如果你想留住孩子,我们就结婚,让这孩子名正言顺,你说好不好?”

    “这”晓潮弄不清心中是惊喜还是感激,本能想点头,理智却在摇头。“这对你不公平!咏良。”

    “他这样对你就公平吗?晓潮,”咏良下意识抑制激动咬牙地问。“他让你这样孤立无援,要不是我刚好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

    刹那间,晓潮说不出话来,泪水却涌得更凶。

    “咏良,咏良”她终于激动地扑进咏良的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纵情大哭,咏良的贴心关怀让她连日来所压抑的惨淡忧伤溃决而出。

    这天虽然晴空万里,但这大城市空气污染太严重,天空呈现薄薄的灰蒙;不过,这可不影响咏良拉着晓潮逛这个高级购物中心的情绪。

    “没想到你父母会轻易答应我们结婚,”咏良兴奋地计划着。“我们可以先租个通风好一点的小房间,等我找到工作再”

    “再过一年你就毕业了,不该转到夜间部,”晓潮既愧疚又难过地叹息。“咏良,这样下去我只会拖累你,我看我们还是别结”

    “我喜欢这种感觉!”咏良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眼神是少有的坚决。“这样当你的丈夫,为你解决困难,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一时间,晓潮哑口无言,说不出心中的感动,眼眶却湿润了。

    “我们来看这个!”咏良故作轻松地拉起她的手,走到一家高级珠宝店门口。“看这项链!戴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晓潮不禁笑了起来。“这家珠宝店的东西是出了名的贵,这个钻饰值七八百万,戴起来等于把一栋房子挂在脖子上。”

    “你怎么知道?”

    “报上有报导过,”她朝橱窗里的珠宝撇撇嘴。“刊登的就是这件”

    “小姐,要不要进来试戴看看?”一位女店中突然出现打断了晓潮的话,殷勤地怂恿。“你的男朋友一定很想看你戴起来的样子。”

    咏良望着橱窗里闪亮耀目的钻饰,想像晓潮戴上的亮丽模样,不禁心动地点头低声对晓潮说:“去试戴看看嘛!反正试戴不要钱。”

    “你发神经哪!”晓潮急骂着,却抵不过眼前两人的怂恿,被半推半拉地走进店里。

    见店里豪华气派的装潢,晓潮忍下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不安地瞟着店员拿出那条镶满钻石的项链,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游说的工作。

    “逃诃,谢谢您这么赏识我们这家小店。”

    “没什么。”

    随着里面招待室的几个人走出来,之间的谈话也传到外面晓潮的耳里,她没听清楚声音,只反射性地朝声音来处望去,不由得脸色一变,那个走在前面的魁梧身影竟是已成陌生人的天子昊。

    再次,她心碎地看到亲昵地倚在他身旁的程雁芝,顿时,天地似乎无情地旋转起来,快得令她窒息。

    “晓潮!”手抓着钻饰的咏良见晓潮的身子突然摇摇欲坠地晃了晃,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她回过神来,微笑地紧抓着他的臂膀。

    “没事就好,啊?!”咏良松了口气,不意抬头,吃惊地看到站在两步外的天子昊。“天天先生,你大概不记得我们了,上回游艇的”

    “我记得。”天子昊的眼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晓潮,停留在咏良身上。“买东西啊?”

    “只只是看看!”天子昊的气势总压得旁人气都不敢喘,咏良更不例外。

    晓潮带着报复的意气,突然搂住咏良的臂膀,娇媚地靠在咏良的肩头,笑得极甜蜜。“我们要结婚了。”

    “晓?!”这种亲密的动作令咏良措手不及地脸红了。

    “哦?”天子昊却淡淡地扬起眉,眼光仍在咏良身上。“恭喜了,婚礼是什么时候?到时我可要送上最大最美的花束!”

    “下个月七日。”咏良腼腆地说,神色洋溢着欢欣。

    见天子昊冷淡嘲弄的神情,一阵受挫的恼怒攫住了晓潮。

    “还给人家,咏良,这东西我们吃不着用不上,更买不起。”她躁郁地说完后,转身便快步走出这家珠宝店。

    “晓潮!”咏良见晓潮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赶紧将钻饰交还给店员,对天子昊歉意地颔首后,跟着走了出去。

    “晓潮,等一下。”咏良急急追上,见晓潮目光凝重,脸色苍白,不禁担心地问:“你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到化妆间”

    “我很好!”她转头对他勉力笑笑,不让天子昊冷淡的反应在心头聚成阴霾。“只是那店里的空气闷了点。”

    咏良吁了口气,眼神满是关怀。“我带你去给医生检查一下,好吗?自从那次从那家妇产科诊所出来后,你就没去给医生看过。”

    晓潮犹豫地低下头,没说话。她要肚里的孩子,却害怕到医院检查。

    只听咏良继续。“这阵子为了结婚的事忙得差点忘记,我们这就去看医生,替宝宝找一家比较好的妇产科医院,怎样?”

    “咏良”晓潮抬眼看他,眸底满是感激。“我要怎样才能报答你?”

    “给我一张开心的脸,”咏良敦厚地笑握她的手道。“走吧!”

    哐啷!一幅价值十来万的油画自书房破窗飞出,无力地掉在草坪上,原本华丽的画框破裂得不成形。

    几个佣人无意间经过书房的门口,听到里面乒乓作响,知道少爷在里面大发雷霆,连忙加快脚步离书房愈远愈好。

    书房里有如台风过境,书架上价值不菲的精装烫金原版的大英百科全书及其他昂贵藏书如战火残骸般散落一地,书桌上的纯金镇尺大理石白金笔架,连同百年古董台钟都被扫落在地,甚至立在书桌旁气派的地球仪都不能幸免。

    天子昊仍余怒未熄,一脚踢翻书桌前的十六世纪巴洛克式长椅和茶几,一把扯下挂在墙上前不久才自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买来的字画。

    可恶!他怒气冲冲地举起瑟缩在墙角笨重的水晶原矿石奋力掷向书房的另一端,墙边高大典雅的红桧书架立时被砸个稀烂。

    可恶的晓潮儿!她竟敢在他面前招摇地宣布“她要结婚!”还贴在那个瘦削大男孩的身旁,笑得那样甜美娇媚,谁准许她结婚?谁准许她在他面前跟那个弱不禁风的咏良亲热成那副德性?谁又准许她笑得那么娇甜动人?

    她应该躲在家里为他憔悴消瘦,他征服了她,不是吗?她怎能在他面前为另一个男子展颜欢笑?那醉人的笑靥应该只属于他才对!

    晓潮儿,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乖顺?为什么他总挥不去那种遭到背叛的感觉?真恨这种挫败的无力感!

    像是讥笑他前所未有的致命挫败似的,晓潮娇媚欲滴的笑靥竟在他眼前徘徊不去,恍惚中,他似乎看到身穿白纱的晓潮挽着咏良的手,对他甜蜜幸福地浅笑着,霎时充满心头的嫉妒令他愤怒地嘶吼了一声。

    结婚?她竟敢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跟另一个男子举行婚礼?天子昊重重喘息着,浓眉肃杀地纠结,好!既然她要结婚,他就成全她,等她成为咏良的妻子后,他会让她成为背叛丈夫的女人,正如她背叛他一样。

    在晓潮和咏良的坚持下,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参加的人除了双方的重要亲戚与新人的几位好友,林林总总只坐满了三桌筵席。

    “他们总算给面子,没有闹得太厉害。”回到租赁的小楼阁,晓潮几乎累垮地倒在床上。

    “你还好吧?”咏良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将“新郎”的胸花摆在桌上,仍不忘关怀地问道。

    “还好有种解脱的感觉。”由于怀孕的缘故,她其实累得只想睡。

    “晓潮,记不记得那天我们从购物中心出来后,去产科医院做的检查?”咏良的声音兴奋骤起。“检查报告在前两天出来,因为下课顺路,我又急着想知道,所以来不及找你一起去。”

    晓潮忍不住笑出声来,做检查的是她,结果他居然比她还心急。“不要紧,你看我还不都一样,结果呢?医生怎么说?”

    “一切正常,”他坐在可铺成床的沙发上,双眼发亮地说。“还记得你做的脑部断层扫描吗?”

    “嗯!”听一他兴奋的语气,她弄不懂他在热络个什么劲儿,但却为他的兴奋而忍不住微笑。“在你的坚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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