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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歌还没回来?!”管晴欢脸色微微发白地望着村里的妇人们。
“没呀!近午时就没看到那娃儿了,她不是跟着你出门吗?”一位大婶回话。
“她她说要先回家,我以为”心里开始着急起来,杏眸无措地圆睁,身子不自觉微抖了下。
“别慌。”稷匡镇定地安抚道。“也许她只是在路上逗留贪玩,等会儿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可是”她心慌地咬唇。“刚刚回来的路上,我们都没瞧见她呀!她会不会会不会迷路了?”
“那可不得了!”妇人中有人惊呼。“这雪愈下愈大,一会儿天色暗得快,她一个娃儿在外头多危险哪!”
“哎呀!那不是要糟了吗!”另一名妇人接口道。“玄歌那娃儿可是咱们族人的福星,又是族长的心肝宝贝,真弄丢了咱们怎么交代得过去!”
这一喳呼,管晴欢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怎么办、怎么办?!稷大哥,我该怎么办引”她心急地揪住稷匡的衣袖,慌乱无措地瞅着他。
稷匡冷静沉吟,随后道:“大伙儿帮忙出去找找,天黑之前无论有没有找到人,都得回到村里来。”
话毕,众人赶紧分头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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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哪儿了?怎么神色这么慌张?”
一个时辰后,当众人委靡不振地回到村子里时,上山狩猎的族人们也回来了。满头灰发的管崇渊肃目凝视着眉眼低垂的妇人们,沉声问着。
大伙儿默不作声,眼光却不自觉地悄悄觑向管晴欢。
沉敛的眼眸跟着妇人们的目光移至大女儿身上,在她周身绕了一下,眉峰微微拧蹙,沉声问道:“玄歌呢?怎么没看到她人?”
失去血色的唇瓣微抖了抖,管晴欢白着一张脸往前跨了一步,低垂着眼,努力控制自己频频发颤的身子,回道:
“玄歌她她不见了”
闻言,管崇渊缓缓瞇起眼。“你说她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硬着头皮撒谎:“我我带她到村子外玩耍,一个不留神就、就没看到她人了”
“那现在人找到了吗?”低沉浑厚的嗓音透着一丝压抑和紧绷。
“没、没有”秀丽的容颜更加苍白无颜色。
话语方落,一道热辣的巴掌立即迎面挥来,又急又重“啪”一声脆响,将她整个人给打跌在地。
众族人鸦雀无声,皆被这一幕给惊愣住。他们从未见过族长发这么大脾气,更没见过他打人,没想到他出手这么重,而且还是招呼在自己女儿身上。
避晴欢同族人一样不敢置信。
虽知道阿爹极疼玄歌,也常为了玄歌而对她多所严厉责求,但他从不曾打过她。可现在,他竟当着族人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脸颊上热辣辣的烧痛怎么也比不上心口的疼痛,珠泪不觉滚滚而下。
“你太让我失望了!竟将自己的妹子给看丢了!”管崇渊怒气腾腾地咬牙道。“玄歌要是有了万一,就算要了你的命也不够赔!”无情狠戾的话语像一把利剑狠狠穿透她已伤痕累累的心。
怒责罢,没再看地上人儿一眼,他转身吩咐同他上山狩猎的族人:“大伙儿分头再去找找,务必要把人找到!”
众族人散去后,管晴欢依然动也不动地伏在雪地上,一手紧捣着灼痛的右颊,一手悄悄地握紧拳头,任由指尖刺痛掌心的肉。
“晴欢,你怎么了?”方从村子外头回来的稷匡急忙奔至她身边,蹲下身准备扶她起来时,一道黑影陡地罩住两人。
“晴欢,你别怪阿爹打你这一巴掌,你也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么会把玄歌看丢了呢?真是!”管祁修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责备的语气多于安慰,说了几句便走了开去,也没想到扶她一把。
稷匡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气。管伯父这么做不仅伤了晴欢的心,还会害了玄歌,彻底冰冻晴欢对玄歌的姐妹之情,真是令人伤脑筋呀。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肩膀,轻柔地转过她的脸来,见她唇角红肿还淌着血丝,清俊的眉眼忍不住微微一凝。显见这一巴掌打得不轻。
“晴欢,把手放开,让稷大哥瞧瞧,好吗?”他柔声说道。
避晴欢仍是动也不动,好半晌,才缓缓移开手。
瞥见她脸上掌痕的那一刻,稷匡不禁在心里暗抽了口气;虽已料想到那一巴掌打得不轻,却仍惊骇于它所造成的伤害。原本白嫩的脸颊一片红肿,指痕历历微带青紫,眼角也给打瘀了这一巴掌威力强大,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管伯父下手实在太重了。
“一定很痛吧”他轻声叹息,心疼却又无奈。“你忍着点,我扶你回去,让爷爷替你上葯。”
话落,弯身准备撑起她,却教她突然扑进怀里的举动给冲撞得跌坐于地,两手赶紧往后一撑,稳住身子。
“稷大哥,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满怀心酸委屈化为一声痛楚的哭喊,她一双小手紧紧攀住他的颈项,像溺水之人寻求唯一的浮木般牢抱不放。
“阿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只有玄歌才是他的女儿吗?那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呀?!”声声哭喊从纤细的身躯里进裂,满载沉痛与忿恨。
稷匡不断温柔地拍抚着她单薄的背脊,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来。她今天会有这样的遭遇,全因爷爷的一句话,世事难两全,身为孙儿,他同感歉疚。
“稷大哥,我不想恨玄歌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恨、好恨她呀!为什么娘要生下玄歌!”
哭声中忽地爆出惊人话语,让他愕然一愣,心中没来由地打了个突。
“晴欢,千万别这么说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哭、别哭,稷大哥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良久,他瘖哑启口,心情却是万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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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漆黑的山洞里闪着微微火光,深夜的寒气吞噬着残余的温暖。
“好冷姐姐我好冷好冷啊”喃喃呓语自石床上小人儿嘴里断续逸出,惊动了角落的一团玄黑身影。
遍身玄黑中带着白毫的大狼,起身缓缓踱近石床,莹莹绿眸在只剩火光点点的黯黑里闪闪发亮。
视线停驻在浑身抖颤个不停的小人儿身上,微一瞇眼,下一刻,硕实的身躯矫健轻灵地跃上石床,趴在圆圆的小身子旁供她取暖。
彷佛感觉到了身旁的热源,小玄歌在睡梦中不自觉偎紧过去,在触着了毛茸茸的柔软温暖后,一双小手蓦然紧紧抱住,小脸儿还在上头磨蹭了几下,而后发出满足的轻呓。
而牠,始终动也不动,微微黯沉的绿眸像是若有所思。
为什么救她呢?是因为牠也有了慈悲心肠吗?
嗤!薄唇随即抿起一抹讽笑。当初在这娃儿额上划下血痕是为了感应她的生息与一举一动。她是他和人族头头定下楚河汉界、互不侵犯的重要凭借;所以,她不能死。他看得出来人族头头有多重视她,救她,是为了保有筹码、防患未然,和慈悲心一点干系也没有。
修炼多年的牠,流窜于血液中与生俱来的残冷因子并没有收敛多少,牠只是懒了、倦了。所处的深山幽谷一如数百年来的荒凉寂寥,没有什么值得牠花费心神去掠夺、挑战的,牠已经这样平淡地过了五百年。
但人族的出现为牠带来了一丝兴味,牠的心有些蠢动起来。不是嗜血的蠢动,而是一种敏锐直觉的蠢动,血液中彷佛有什么被激起,牠可以嗅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雪衣的顾忌是正确的,收留人族很可能会为北荒之野的狼族带来祸端,但那又如何?牠已经许久不曾感觉到热血在身体里窜动的刺激感。
思绪与注意力重新回到石床上的小人儿,碧绿的眼眸淡觑着纯稚无邪的睡颜。那人族头头珍视她是因为纯粹的亲子之情吗?抑或这娃儿还有其它用处?
牠实在好奇呵!当初那个躺在牠爪牙下浑然下知凶险的娃儿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会染上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吗?眼下天真无邪的睡颜能持续多久?
她的寿命注定不长;坠落冰河让寒气冻伤心肺的她,还必须承受病痛之苦,直到生命终了;牠怀疑她是否撑得过二十岁。
不过这一切都必须等到多年以后方能知晓,而这等待的过程中,观察一切的变化便是牠最大的乐趣。人,毕竟是天地中最有趣、最具挑战性的生灵哪!
就不知道明天一早,当这小娃儿醒过来时,看到牠的模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大概会吓得晕死过去吧。
牠微瞇着眼,抱着嘲讽的兴味有趣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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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时睡时醒地足足昏迷了五天。
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没有变身的他--一头体型硕大、眼神凌厉,浑身玄黑中带着白毫的大狼。
但显然地,他的料想错误。
此刻,一双圆滚滚、黑不溜丢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牠直瞧,小巧的鼻几乎贴上牠的,好奇十足,哪里看得到一丁点害怕的神情。
初生之犊不畏虎,这娃儿还真有些教人刮目相看。
“哇,好大的狗狗喔!”小玄歌一骨碌爬起,跪在石床上继续盯着牠瞧,小手还好奇地摸向牠额前的白毫。
苍衣忍不住皱眉。原来她把牠当成狗了,堂堂北荒之野的狼王竟被看成一只小狼犬,实在有损牠的威风。牠随即站起身,绿莹莹的眼眸俯视着仰高脖子呆愣着眼瞅牠的小人儿。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漆黑如星子的澄澈眼眸依然不见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满满的好奇与惊讶。
“大狗狗,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她竟然还开始跟牠说起话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的主人呢?”揉揉眼,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着。“我记得我追着一只兔子跑,追着追着就好冷好冷”小小身子蓦然颤抖了下,彷佛忆起浑身冰凉的那一刻。
苍衣看着她,而后从一旁的石桌上咬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葯汤,推至她面前。
小玄歌圆睁着眼看牠。“你是要我喝掉这碗汤吗?”随即见牠朝她摆了摆尾巴,她又惊奇又好玩地笑开脸来。“大狗狗,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呀?好神奇哟!”
圆溜溜的大眼一边好奇地盯着牠瞧,一边接过碗来就着嘴喝下,可才喝了一口,小小眉头立即垮成八字眉。
“哇!好苦喔!”朝眼前的大狗狗摆了一张苦瓜脸,本想放下碗不喝了,可大狗狗一双绿眼一直盯着她瞧,让她不由自主地将碗里的葯汤一口气喝完。
见她喝下葯汤,苍衣又跃回石床上,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朝她低嗥了声。
小玄歌马上意会地趴在牠毛茸茸的背脊上。大狗狗身上的毛好温暖又好柔软哟,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像是青草和着土壤的香气,这种舒服的感觉好熟悉呀,彷佛她已经这么睡了好些天。她边拿自己的脸频频摩蹭着,一边开始自言自语:“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狗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为了追那只兔子,我跑了好远好远喔!阿爹和姐姐现在一定急着到处找我,我得赶紧回去”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圆圆的脸蛋瞬间忧愁地垮下,小子邬跟着扁了扁,喃喃地又道:“可是,姐姐正在生我的气她说她讨厌我怎么办?我不要姐姐讨厌我。她会来找我吗?”
想着想着,眼眶忽地一红,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呜呜我好想阿爹、大哥和姐姐啊!姐姐不要讨厌玄歌,姐姐带玄歌回家好不好?呜呜”
苍衣静静听着,没想到看似憨纯活泼的她也有心事。牠以为她该是饱受疼爱的,这可从人族头头对她格外紧张的态度里看出来。这几天,他几乎派出族里所有人手不眠不休地寻找。
好个可贵的亲子之情哪!就不知道这一份情在人性的试炼下还能保有几分。
嘴角往上浅浅勾起一抹讽笑,牠垂眼望着方才还嘤嘤哽泣,此刻却已沉沉睡的小娃儿;那无邪的睡颜似大雪后天地间最纯粹的样貌,纯洁、宁静且祥和,但牠知道,这张脸不会一直是现在这个模样。
只不过,牠不免好奇,多年后的她,会有怎样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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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你瞧,她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年比一年还要严重?”
雄浑的嗓音透着焦急,还隐隐藏着些许不耐。
稷匡眉心紧蹙地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的少女,眼神陷入沉思中。
说也奇怪,自从十年前村人寻回失踪的玄歌后,她便莫名染上心痛、喘咳不止的怪病。初始几年,发作的频率并不高,可这些年来,却有加剧之势。身为巫医之后的他,翻遍了医典古籍,试过无数方法,却仍无法治愈她。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移至她额心那道朱疤,蓦然发现水滴状的疤痕竟红得似血,还微微发着光
“稷匡,爹在问你话呢,你发什么愣呀?”管祁修没耐性地粗声喊道,打断他的思绪。
一旁的管晴欢敛下眼睫,淡淡地回了句:“大哥,夫君是在思考,你这么大声嚷嚷只会阻凝他的思绪,对玄歌的病可没一点帮助,她这病最怕人吵了。”
三两句话立即让管祁修遭来父亲一记瞪眼,只得讷讷地缩肩,一边微感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他这大妹子愈来愈伶牙俐齿了,自从嫁人后,胆子也好像大了起来,不怎么将他这个做大哥的放在眼里。
“阿爹,你们先出去吧。”管晴欢转而劝道。“玄歌这喘咳心痛的毛病由来已久,非三天两头就能根治,再让稷郎多些时间琢磨琢磨吧,光是着急也不是办法。”
嗓音温婉甜软,态度甚是柔和驯顺,低垂的眸底却泛着一丝凉冷和气恼。为了这丫头的病,稷郎已经两夜不曾合眼,她心疼也气愤。不过,她可学乖了;这些年来,她已懂得如何去应付阿爹和大哥,也懂得保护自己。
避崇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是。就照你说的吧。”眸光自床上爱女身上收回,转望向女婿,又吩咐道:“稷匡,玄歌就麻烦你了。”
“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定当全力而为。”稷匡躬身回话。
待管崇渊父子俩离开后,管晴欢神色立即转变,拉着丈夫的手便要回房。
稷匡顿住身子,一脸不解地看着妻子。“有事吗?”
“我没事,你有事!”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已经两夜没合眼了,我要你马上回房休息。”
俊颜微微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别担心,我还撑得下去。倒是玄歌这毛病拖不得,再这么下去,岳父他老人家可要急坏了。”
避晴欢不悦地抿唇。“他要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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