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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你怎么办?”
她可不可以要求他爱她?
不行!他的幸福在眼前,而她的幸福远在天边。
轻摇头,双手握住他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脸皮超厚。
“陪我逛一天巴黎,然后送我上飞机,行不行?”她的要求很过分,她知道的。
他不说话,她想,她明白他的意思。
松开他的手退两步,她笑出甜甜酒窝。
“对不起,我真正要说的是,别担心我,我没事,真的。我只是第一次坐飞机,太累了,才会昏倒,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嗜睡。现在我要走了,我会遵守承诺,不管在哪里,都会对你祝福。”
挥挥手,她笑得好灿烂,不过,一不小心,两颗泪珠滑落,在褐色的上衣间晕出两朵泪花。
背过他,她的瞳仁中又映出那扇镂花大门。走两步,她在脑海中想象他的表情。
他松一口气了吧!她一直是他的麻烦,终于甩脱,他肯定开心吧!
如果同她永别是他最期待的事情,那么她就以此为礼物,祝他新婚志喜。
她碰碰自己的腹部,苦笑说:“对不起,妈咪无法给你一个父亲,但我会尽力活下去,让你的人生不像妈咪那么孤寂。”
终于,她走到门边,跨出左脚,她踩出他的世界。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握住。
回头望,是他!深深诧异。
“走吧!”他同她并行。
“去哪里?”
“你不是想游巴黎?逛过巴黎,我送你上飞机。”
他终是妥协了,因为静静躺在她衣襟上的两朵黑云。
“可是你很忙。”摇头,他的妥协让她有罪恶感。
“要去不去随便你。”他抛出选择权。
她专注,企图从他眼底读出讯息。
她想作一个能让他快乐的决定,可是,小小的贪心在心中扬起,告诉她,放弃是后悔的开始。
于是,她又自私了,伸出右手,用食指勾住他的小指,然后中指、无名指她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掌心,偏过头,她用眼角余光偷瞄他的表情,她在等待,等他的不耐烦表情,等他把自己的手甩去。
可是,幸运地,并没有,他一脸平和,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收拢五指,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不是勉强、没有无奈,有的,是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丝丝窃喜。
他的平和鼓舞了她,忘记胸口的微微剌痛,忘记她的死期在不远处。
拉起一抹笑容,她又可以暂时忘记该“努力离开他”左手交迭上去,拉着他往前走两步,彷佛在台湾时一般,她把他拉来拉去,走向她要去的地方。
“我想去罗浮爆看蒙娜莉萨的微笑,听说只要八块欧元,对不对?”她提起精神说。
“观光客!”他的口气有不屑。
“我本来就是观光客,所有观光客去过的地方,我都要走走。听说乘船游塞纳-马恩省河,可以将两岸的建筑物尽收眼底,你喜不喜欢搭船?”
“没兴趣。”
拒绝她是他的习性,即使心底同意,他也要泼她几桶冷水。
所以这一天往后延长了二十四小时,她去了罗浮爆,吃了几个小牛角面包和甜甜圈,一听到要价十块欧元,她吐吐舌头,懊恼自己吃掉两天薪水。
她也坐了游船、看过奥塞美术馆、圣母院,她逛过lv、踩过香榭里舍,她抱着一大盆逃陟绒,吃着盛产的水蜜桃,她是十足的观光客,无法落地生根的飘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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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一站了,奎尔带她到白教堂参观,然后顺着教堂旁的小径走入后方的商业中心。
小径两旁许多卖纪念品的商店,走到底,有一块圆形区域,里面有许多画家在替观光客作画,几个勾勃,便把人的神韵布在画纸上。
这里是蒙马特,法国的贫穷区,听说梵谷在不得志的时候,曾经在这里替人作画。
“将来他们当中会有人变成梵谷吧!”深深问。
两天了,她牵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就是在吃饭时,也宁愿用笨拙的左手拿餐具。
难得的是,奎尔不反弹,由着她去任性,于是她肆无忌惮,假装忘记他的订婚礼,假装他们将手牵手一直走下去,甚至假装只要装得够认真,戏会照着她想的方向发展。
因此,她好快乐,快乐得不得了,她毫无节制地向他撒娇,她一张嘴不停说说笑笑,每次逗得他发笑,她便赚下一笔,两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变成大富翁,家财万贯,千金散不尽。
“喝点水。”奎尔把水瓶送到她嘴边。
深深很小气,自从知道一瓶矿泉水要三块欧元,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说什么都不肯开怀畅饮,不习惯干燥气候的她,自然是口干舌燥,猛吞口水,奎尔不得不常逼她喝水。
喝过水,她又说话:
“如果我慧眼识英雄,找对人画,十几年后画家成名,我就发了,对不对?”
“想靠这个发财?你想太多。”他笑她。
“机率太小吗?说不定哦!说不定我会成功。”
交谈时,奎尔的手机铃响,深深看见他双眉拢起、看见不悦跳上他的眼睛。
在奎尔挂上手机后,她问:“是不是有麻烦事情?”
“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情,我必须赶回去处理,你”“我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她乖乖答。
深深清楚,他不希望她加入他的生活,既然如此,她何必增加他的麻烦?
“你一个人可以?”
他的确不愿意带深深同行,因为艾琳娜在场,他不希望把事情弄麻烦。
“我不是一个人,这里有很多观光客。”她笑得无害。
“你保证留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去?”
“你以为我会跳机?不行的,虽然我的法文还可以,但我不认为在这里,我能生存下去。”摇摇头,她笑得快意。
“我在两个钟头之内回来,你找个画家替你作画,不管谁和你搭讪,都不可以理会,懂吗?”他嘱咐。
“懂,”
“不要喝陌生人给的饮料,也不要随便跟人走。”
“我懂,快走吧!你不断叮咛,好像很不放心似的,一个小心,我又要误会你关心我,到时,你甩不掉我这只黏人虫,可怪不得我。”她说得似真似假。
他没反驳她的话,点头,转身离开。
她留在原地,为他的不反驳伤心。
“瞧,他多害怕甩不掉你?!”她对自己苦笑,拍拍自己脸颊“好好享受你在法国的最后一天吧!”
往前走,她专心看着每一个画家的画风,有漫画式的人像画法、有写实素描,不管是哪种,画者脸上的专注与被画者脸上的期待,都吸引了深深的目光。
“阿姨,你在找人帮你画画吗?”
稚嫩的童音吸引了深深注意,在法国听到中文,岂是亲切两字可形容,她低头,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仰头望她,她蹲下身,笑问他。
“是啊!你想推荐我哪一个画家?”
“我推荐自己。”
“你?这么小就出来赚钱,我应该钦佩你,还是到法院告你父母亲妨碍儿童福利?”深深笑问他。
“我不收钱的,你让我画,等我长大变成知名画家,你再拿这一张画来找我,我免费替你画一张蒙娜莉萨的微笑。”
“小弟弟,不是每个女生都可以当蒙娜莉萨的。”
“你比蒙娜莉萨更漂亮,画起来一定更受欢迎!”
“首先,你得画得比达文西更好才行。”
“我会努力,”小男孩眼中充满自信。
“好吧!我们到哪里画?”
小男孩指着右手处的小餐厅。
“我妈妈在那里。”说着,他不怕生地牵起深深,走向母亲的方向。
“你好,我叫于深深,是你儿子招揽来的客人。”进了小餐厅,她对着少妇自我介绍。
少妇对她微微一笑,请她坐下。
“阿姨,我开始画了哦!”小男孩打完招呼,拿出纸笔,学起画家神态,开始替深深作画。
“你的孩子很可爱,你们全家一起到法国玩?”
少妇点头。
“孩子的爸爸呢?”
少妇脸色僵了僵,然后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他把我们遗失了。
深深看住她,她不说话,伤心在她脸上深刻。
“可不可以,我用一个故事和你交换一个故事?”
少妇没回答,深深开始叙述自己的故事。
笔事从一个小女孩的疯狂崇拜开始,然后,偶像出现,短短两星期,她为他献上爱情,可惜,偶像对她的心不感兴趣,执意将她远远推离。
眼前的她身处困境,认真算算只剩下七个月的生命,她想安排好孩子的未来,可是天不从人愿,她处处碰壁。
停止陈述,拾眼看少妇,深深发现自己的泪水染上对方的眼睛。
“你也有个和我一样难受的故事吗?”
少妇在脑中整理思绪,几分钟后,在纸上写出一行宇--我和他认识,在这里,他是个不出名却很有才气的画家
一个不顺利的爱情在少妇笔下勾勒出来,她有绝好文笔,一字一字,不写伤心却处处伤人心。
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她们交心,深深拿出亮君给她的项链。
“曾经,有一个女生和我交换故事,她把项链给我,说等我找到比我更需要勇气的人时,把项链送出去,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少妇在深深眼中看到诚恳,不多话,收下项链。
远远地,少妇看见奎尔朝她们的方向奔来,她提笔写--他是你的偶像?
深深顺着她的眼光往后看,回答:“是他,我崇拜了十几年的男人。”
少妇写--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要是他肯爱我,就更不错了。”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她写字时,奎尔到达。
“说的也是,我应该多一点接纳,少一些抱怨。”
看到奎尔,深深二话不说,牵起他的手,那是她的霸道,是她最后的任性。
这时,小男孩把画送到深深面前。“阿姨,你要把画收好。”
“我会的,你加油哦!”“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和爸爸一样棒的画家。”小男孩信誓旦旦。
“嗯,我等你成功。”
深深起身,挥别少妇和小男孩,她明白,假期结束,乖乖合作,他们的下一站是戴高乐机场。
站在候机楼里,奎尔的眼光无法离开她,理智上,他清楚这种行为不该,但情感问,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眷恋。
“要不要明天再走?”
奎尔突发一语,话甫出口,他马上后悔。这建议很糟糕,再留她一天他不确定自己能否通过考验
可以吗?再留一天,再多看他二十四小时?
她想她没本事,看他挽起心爱女人,为她戴起象征一生一世的戒指。不!胸腔内疼痛隐隐,撑不过的,深深确定。
摇头,她的否定让奎尔放轻松,紧绷的肩膀松弛,但下一秒,深深的动作又拉出他的紧张神经。
她投入他怀抱,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说什么都不放。
第一秒钟,他试图推开她,但没成功;第五秒,他推开她的欲望降低;下一个五秒,他放任自己随心随性,回抱住她。
就这样,深深一直拥着他,不在乎人们眼光,这刻,她的世界不大,只有他的怀抱那么宽。
脸贴在他胸口,倾听他的心跳声,一声接过一声,那是最有规律的乐章,一如他的人,遵照规则走,一点不出错。
深深径自陶醉在他的怀抱里,呼吸他怀间空气,如果不去计较幸福是否太短暂,假设曾经拥有比地久天长更美丽,那么她是最幸运的女人。
终于,广播声响起,催促分离,她离开她的幸福,挥挥手,再次保证:
“我不会再出现了,以前对不起;未来,我祝福你。拜拜拜拜”
她挥手挥得很用力,拜拜说得很认真。她需要动作和声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泪水会趁机出击。
“拜拜,拜拜,拜拜”她每走几步便回头一次,但不说再见,一次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