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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片红色。阴风狂野,杀声蔽天,战鼓声在如雷的杀声中亟欲催命,人一个一个在她的眼前倒下,残阳渗着妖异的红色。她放肆的笑着,眼前绽放的一朵朵血花是如此的绚烂,敌人的哀号声是她兴奋的催化剂,唤醒她体内更多的嗜杀激情,于是她的刀挥舞得更快,如野兽般的喘着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
贪看那一朵朵的血花,是她喜欢战场的原因之一残阳如血,血如残阳。
她能感受到锋利的大刀砍到人骨上一瞬间的艰涩,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飞溅出来的速度,然后,快感占领了全部的身心,她哈哈大笑,纵马奔驰。
忽地,身下的马剧烈的颠簸一下,她一时不察,从马上重重的飞落
猛的哆嗦一下,她并没有感到重坠于地的疼痛,张开眼睛,看见的只有月牙色轻软的罗帐,那柔柔的流苏高高的从帐顶落下,微微侧眼望去,熟悉而又陌生的青玉案、女性化十足的仕女屏风、高雅古朴的雕花铜镜在她眼底一一掠过。
她坐起来,胸口还因为梦中的惊险而起伏不定。她又梦到金戈铁马的沙场,又梦到令人心醉魂迷的杀戮,即使已经回京城半个多月,她仍是处于严重的不适应状态,她的心魂仍滞留在沙场,似乎那里才是她的归属地。
东南一役,黄郗国大败,损伤过半,不得不修书求和,俯首称臣,起码有二十年不得翻身。而其他邻国俱是不成气候的小柄,凡是之前蠢蠢欲动的,都被她带领的军队打压得永世不得翻身,想要再打仗,恐怕得等到她发白齿摇的时候了。
“歇歇吧,以后就有太平的日子了。”身为太后的义母慈祥的对她说。
奇怪的是,她在那时只注意到贵为天子的义兄不寻常的笑容,那笑容蕴涵了些什么她无法揣测,天生的敏感却告诉她一定不是好事。
皇上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因为她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高傲的笑了笑,有了太后这个靠山,她的小命从来就不是问题,至于那个天子只要别惹到她就好!
而她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去做女将军,也不是出于对天子的忠心,只不过是喜欢享受那种支配别人生命的快感,喜欢唯我独尊的狂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记忆中,爹爹时常对她叮嘱这句话,宽厚的爹爹却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她在黑暗中冷笑。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会欺负你。只要自己活得快乐就好,别人的死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十几年来,她就是凭借这种原则才能生存下来,以后也一样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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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习惯早起的骆回风在府中的林子里练刀。
“杀人头点地回首不留魂”骆回风默默的念着刀法口诀,身形和刀影纠缠在一起,虽然没有明确的对手,那源源不绝的杀气在越舞越快的刀锋处凌厉的向四周扩散,惊起了栖息在树上的飞鸟。
一名五官精致秀丽、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子似乎对源源不断的杀气早就习以为常,非但没有惊吓逃跑,连被杀气逼退一步也没有,就像一根钉子般牢牢的钉在离她没有几尺的竹子下。
“你听说了吗?”正在一旁看她练刀的拂尘忽然出声。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也没能盖住被刀划破的风声,但是骆回风硬生生的顿住刀势,询问的望向发声的拂尘。“什么?”
拂尘沉吟半晌,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有病,还是很严重的病。”
“你才有病。”骆回风不假思索的回嘴。
“我没病,是你有病。”他淡淡的重复“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哦?”骆回风饶有趣味的扬了一下眉“谁说的?”
“是太医。”拂尘慢条斯理的道:“你忘了在你大胜回朝后,太医给你诊治过?”
骆回风凝神一想,在她得胜回朝,黄郗国来使送来求和书后,太后心疼她半年戍戎边外的辛苦,生怕她的身子有恙,特命太医为她检查一番,直到确认她比谁都健康才放心的放她回家,难道拂尘说的诊治是指那一次?
“如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知道吗?太医其实诊断出你患了重病,命在旦夕,可是碍于你的脾气,不敢跟你说,也不敢刺激太后,只好先行禀报皇上,由皇上定夺。”
骆回风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刀柄,漫不经心的问:“我得了什么病?”
“嗜杀症啊?”拂尘轻描淡写的公布答案。
骆回风一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好笑吗?”拂尘淡淡的露出笑意,但那笑并未到达眼底。“太医的诊断是女子的心智本就比男子脆弱,加上你一个弱女子带领军队长年征战沙场,整日与杀戮为伍,于是心灵受到很大的扭曲,杀人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如同疯病一样,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疯病一上来,见谁都杀,任这种病继续下去,不但身边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你自己也会越疯越厉害,疯到极点死的是你自己。”
“诊断依据的是什么?”骆回风轻柔无比的问,嘴角向上扬起了些许。
“依据的是你在沙场上的表现,还有你回朝半个月来杀了两名太监、三名宫女,还有一个四品官。”
“那是他们该死!”她危险的瞇起眼睛。
“太后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
“皇上呢?”
拂尘神色不变的望着她。
骆回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自问自答:“皇上当然知道,大概那些胆敢激怒我的人就是他安排的吧?那么皇上打算怎么给我治病?”
“你是太后的义女、皇上的义妹,即使天下人都知道你患了这种要命的病,个个人心惶惶,也不能放任你不管,何况你还是争取到天下太平的大功臣?皇上已经和太后商量过了,这种病就是长年在外领兵打仗,你逞强把自己当成男儿看待的后果;所以,先收回你的兵权,恢复你公主的身分,再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冲喜。”拂尘嘲讽的微笑不变“现在外面正在积极为你选驸马呢!”
笑容再也挂不住,骆回风的目光一黯“我要进宫!”
“找谁?太后吗?太后再疼你,最疼的是谁?”拂尘在她奔出两步后,只丢出两个问句就阻止了她的脚步。
是啊!太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在天下太平的时期,女将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承欢膝下的公主,一个柔顺的女子,而不是功高震主、冷酷嗜杀、桀骜难驯的她!
她冷笑着,找个驸马,不错的主意啊!最好这个驸马是自己人,能管得住她,让她安分守己的做她的公主,万一边疆有战事,她还可以随时摇身一变,变成嗜血的女将军,反正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随时可用。
没有所谓的心寒,也没有大祸临头的恐慌,反正她对太后和皇上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已,小时候的经历让她从不轻易相信人,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对这一天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想到这一招。
明的陷害她会应付,大不了鱼死网破,而皇上尊贵的身分绝不会与她走到这一步,可是这样的暗招若想以后还留在朝中,利用皇族力量为所欲为,就得伤脑筋了。真是头痛,她要怎么样反击呢?
“听说最初选中的男子已经进宫面圣了,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闭嘴!我出去一下!”她狠狠的瞪拂尘一眼。
“要我帮你准备轿子吗?”
“我要骑我的战马出去。”只有如此,她才能恢复统领千军的气势,心神才更为沉稳冷静,心也才能更狠。
现在,她需要好好的想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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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骆回风非但没有骑上自己的战马,而且连武器都没带,换了一身平常女儿家的浅蓝色钗裙,将高高的束发放下来,简单的扎成两条粗粗的发辫,便从自己豪华的府邸后门溜出去。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临走到马厩的跟前,看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马儿低头吃草正欢,不忍打搅而已。
人命在骆回风眼里没有动物值钱,动物比贱民更能惹她怜惜。
她垂着头,根本不在乎脚下的路通向哪里,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向哪里去;除了打仗杀人,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也没有地方给她受伤时温暖的感觉。
当今皇上其实文韬武略都属上乘,胸中隐隐有君临天下之气,对她这个名义上的义妹是礼遇有加;但是对于换了个身分的她,一个冷血孤傲的女将军,手握京城十万兵权,又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功臣,他的心里是再也容不下的。
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连太后也保不了她。
何况,她不是不知道四天前砍了的那个四品官何我信是右丞相的小儿子,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又立即给右丞相府扩建修葺,提拔右丞相其他的子孙,右丞相岂肯善罢甘休。若她还不知道感恩,不按照皇上的暗示乖乖的交还兵权,找人来“冲喜”那患了重病、砍杀忠臣“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她不是不想反抗,但是不是她刚回来,立脚还不稳的现在。
可是,若要她受人摆布,随便找人嫁了,实在违反她的本性。她要是自愿找一个男人来管她,那才是疯了。
皇上想必也很头痛吧?可以想见的是,无论是谁娶了她,都要有下地狱的准备。
她阴狠的微笑,记忆中一张张丑陋贪婪的男人脸孔如恶梦般的掠过她的脑海,一股戾气渐渐的从丹田之处升起,让她想找个人来砍当然是男人。
在骆回风的眼里,最丑陋的莫过于人,丑陋中的上乘就是男人,世上若没有男人,会太平得多。
正想着,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听声音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男子正在飞快的奔跑,而且不知怎么的,竟然快要撞上她了。
不会吧?她可是走在前面的人?
没有细想,她反应快速的身子一让,急向右闪,下一秒,一个温暖但刚硬的男性躯体还是没头没脑的撞上她的后背。她被撞得向前扑去,还好脚下功夫了得,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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