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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提出要帮你开演奏会的建议。”雍叡回答。
老师对她赞誉有加,说她继续努力,有机会成为艺坛新星。哈!他哪里要她去当什么新星,就算她真是星辰,她的光采也只能在他面前呈现。
“我不行的。”摇头,对音乐,她真是没信心。
“好,不想学就别学。”
那天,他说了些话予她,不深入,却是他们第一次聊天,第一次,他不是大人,她不是佣仆;他不是主人,她不是一零一忠狗。第一次,他们站在等臂天秤两端看对方。
隔天清晨,她醒来,发觉他在看自己,看得她心脏怦怦乱跳。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们的关系将走入另一个新世纪?
初蕊不敢多加想象,深怕希望高,失望跟着高涨。
她忙着起床,为他准备早餐,谁料,他环住她的腰,把她小小的身子纳入他大大的怀抱,他怀贴着她的背,他们弯弯的身子像弧度优雅的汤匙,他的手扣在她胸前,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
不动,他不动她也不动,静止的他们躺在静止的床上,安安祥祥享受时间流逝。
她在他怀中自问,如果就这样,两人不说不动直到天荒地老,她愿不愿意?
没有犹豫地,她对自己点头,只不过对身后的男子太委屈,这样的伟岸男子,怎能教她无所事事地锁在床间?
直到门外传来敲叩声,他们才起床。她帮他穿西装打领带,他则在她额间印上轻吻,初蕊震撼极了,那是属于夫妻间的亲昵啊!
咬住下唇,她憋住满心快乐。
他说:“我明天晚上会回来。”
他在交代自己的行程?他的下一次不是两周后,而是明天?
她才幻想着两人的见面从两星期缩为七日,再隔成两天,最后日日天天,她在有他的床间清醒,怎么,心想事便成?
一波波的快乐冲上心间,她要用极大的毅力才能将喜悦压抑,别兴奋过头,出口不该说的话,她用多年前的旧事叮咛自己。
“是。”
“你乖乖插花泡茶、做菜画画,做什么事都好,别再和不相干的人谈话。”话好琐碎,琐碎得不像他。
“是。”
“我会叫音乐老师别再来。”
“是。”
“我回家时,要马上看到你。”
“是。”
“明天晚上做红烧狮子头,我爱吃。”
“是。”点头,她点得很用力。
“你”他叹气,这样的她,他还能对她做什么要求?“你再乖一点,我才会喜欢你。”
“是。”
拥住初蕊,心中隐隐不安的是什么,他捉摸不真确,把她的头按在胸口间,他不晓得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他不想离去,在即将和时宁订婚的清晨。
她在他怀间,做过无数个假设,假设他这两天的怪异是因为因为突然间,他发现他爱上自己,这种假设很甜蜜,甜得像打翻蜂蜜罐,黏黏稠稠的蜜汁沾上心。
痹一点吗?没问题,她会乖很多点,乖到他走到哪里都竖起拇指说范初蕊是个好女生,走遍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她要乖到他一想到自己,便忙着奔回家里,搂住她、亲她、爱她,像眼前这样。
几乎几乎,她又要踰越本分了,她想问他,是不是我已站到你心里?幸好,前车之鉴拉住她,教她别兴奋过度,冲昏头。
于是,她什么话都没说,扬起笑容为他整理衣袖,为他调整领带,把他装扮成一个王者,不,这么说并不贴切,他这个人吶,不需装扮,就是天生王者。
送走他,她站在门口不停挥手,那兴奋的弧度张摆,那幸福的笑容飞翔,她不说话,却用肢体表情对他诉说期待,她期待他回来,期待下一次相聚,下一次柔情
生命中的无可奈何突然消失了,它一并带走初蕊的失意、落寞和冷清,她唱了一天歌,她唱“打开心内的窗”唱“青春舞曲”甚至哼唱起莫札特的小步舞曲。她实在太快乐,既然她的快乐不能用语言同人分享,便哼曲子,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用快乐度过第一天。
夜里,她抱住枕头幻想未来,她的未来有孩子、有丈夫、欢笑声。她作一夜好梦,梦里白纱裹上身,她手捧深深浅浅的红色玫瑰,和他携手走过红毯,每一脚步都踩在云端。
第二天,她一大早起床,拿着预拟菜单想请专门负责采买的玉芬替她跑一趟菜市场,雍叡说要吃红烧狮子头,她记住了,她还要弄出多道鲜美菜色,填饱他的肠胃。
屋内,上上下下她全找遍,找不到玉芬,她只好到院子里寻人。来回两趟,没寻到人,却寻到了老树身边,抬头,白头翁在上面筑新巢。
它真是年纪很老的树呢!从墙内长到墙外,浓密的枝叶、粗壮的树枝,常引来识货的鸟儿来居住。要是那个在山林长大的范初蕊看见,肯定要到上面爬一爬,三下两下爬到树梢、攀上墙,手松,跳下高墙,爱往哪里玩便往哪里去。
可惜,野孩子上过课,她现在是典雅高贵的淑女了,淑女不会爬树、淑女不会攀墙,淑女的心被一个叫做雍叡的男人牢牢系住,尽管墙外有再多的自由,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人真的很怪是不?念头翻转,转出截然不同的心情,寂寞不见了,快乐衍生,高墙对她不再是象牙笼,反成温暖巢穴。
原来呵,口字放了“人”是囚,囚人囚意,囚住她想飞的心。放了“员”便成了圆满、圆融、圆润,圆起她想圆的梦。
把菜单贴放在胸襟,她满足地叹口气,背靠在树干上,手轻触围墙,这墙不再为着围堵,而是防护,防护外头风雨,打上她的爱情。
微瞇眼,她恣意享受风从颊边吹拂,雍叡改变态度,她更变心情,一丝丝的可能,教她多了无数想象空间。
突地,玉芬声音远远传来,她正要寻她呢!初蕊方想着从树后转出来,冷不妨一句话,打消她的念头。
“盟主的订婚礼之盛大,堪称世纪婚礼呢!”玉芬说。
“对啊,我早上看到报纸也吓了好大一跳,盟主不是跟初蕊小姐感情不错吗?为什么一声不响便和别人订婚?”说话的是负责清洁的杨婷。
“不错是不错,可我听阿爆说,盟主的新娘是旧盟主的女儿,当年可是旧盟主一路提携,盟主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知道新娘叫什么名字吗?”
“谁不知道,鼎鼎有名的秦时宁嘛!你忘记,几年前她有意思往演艺圈发展,还出过一张唱片,卖得挺好。”
“他们结婚后会搬到这里吗?那初蕊小姐怎么办?”
“你想太多了,盟主和秦小姐从小就住在一起,听说这次的婚礼早在好多年前就约定下,他们不会搬过来的啦!这里只是盟主两星期一次,放松心情的场所。”
“真的吗?所以初蕊小姐是盟主的金屋藏娇啰!”
“能用得起豪华别墅藏娇,可不是平凡人办得到的事。”
“如果盟主不喜欢初蕊小姐,为什么把她藏起来?对盟主而言,初蕊小姐多少有一点分量吧?那么,让时宁小姐发现,岂不是闹得很难堪吗?”
“听说盟主有洁癖,不随便找人做那种事,万一生病怎么办?干脆养个干净健康的女人,不是更好?”
“真是这样子的话,初蕊小姐很可怜。”杨婷说。
“听说初蕊小姐从前是酒店妓女,你想想,哪个女人不争着想被盟主包养。认真算算,还是初蕊小姐运气好,才能被盟主藏娇。”
“什么!初蕊小姐以前从事色情行业?一点都看不出来。”杨婷讶异。
“听管家说,是盟主请美仪老师来替初蕊小姐上课,才脱去她一身风尘气。”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盟主还让初蕊小姐学插花茶道、绘画音乐,总要有所提升,才配得上我们盟主啊!”“说得也是。”
“现在你还觉得初蕊小姐很可怜吗?”玉芬问。
“不觉得了,像她那种出身,能碰上盟主,应该很满足了吧!”
“嘘,盟主说了,订婚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传到初蕊小姐耳里。”
“放心,这时候她在房里看书”
她们低声讨论,渐行渐远,初蕊被定格了,菜单从颤巍巍的手中滑落,风一卷,卷上半空。
原来,他赞她晶莹,是暗喻她的“干净”;原来,他口中的情妇是事实,不是客气。
炳!她居然是他的“享受”?对啊,她早知自己不过是有价商品,怎地他对她两分好,她就不自觉提升起自己?怎么他给了两分颜色,她不懂得扎扎实实抹上脸,抹出一张假面具,却偏偏自大地开起染坊?
笨吶,她还以为改变是因为未来无限可能。
未来?未来在哪里?他的开心就是她的未来,一朝红颜老成了无可避免的现实,她还能要求什么?
她们没说错,她这种人,该满足、不该贪得无餍。
呆啊!他从无欺骗,他不要她这种女人为他生孩子,尽管他已经砸大钱褪去她的“风尘味”毕竟,换皮换肉难换骨啊,哪管她脱去几层皮,做过几千次整型,她都是范初蕊,一个出生风尘的女人。
秦时宁,没错,就是秦时宁,她为她扎过鲜花、包装过礼物,每件礼物都是他的精心挑选、她的细心包裹,她多么努力啊,努力为他的爱情增添美丽。
这样的她还不够傻?傻啊,当然傻,为他人作嫁,那金线吶,年年压、日日缝,缝上他们的爱情婚姻,却把针头椎上自己的心。
她无法呼吸了,那痛楚何止椎心,是痛得无法自持,痛得想挖洞往下钻。
明明他的温柔那般真实,明明他的笑容真诚,明明他的欢爱一遍又一遍,明明她假设了他们之间有春天,怎地,一个吓人结局跳出来,她慌得无力接招。
是真话、是谎话?她乱心乱套,乱了镇日的甜蜜。
怎么办?他要订婚结婚了。
怎么办?她要从情妇变成外遇,又从外遇变成甩脱不开的噩梦了。
她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啊!总有一天她会老、不再具备吸引力;总有一天,他拥有自己的小孩和幸福家庭,到时,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除了胡思乱想,她还能做什么?哭吗?哭对事情何来助力?她该做点事,做点事分散心痛感觉。
做什么事?找人问清楚,直接面对雍叡是了,她可以找到玉芬口中的报纸做证实,也许是玉芬误解文意,也许他们论的只是没证据的八卦新闻。
突地,念头射入,些微希望燃起,她是不死的天堂鸟,只要有一点点生存可能,即便是浴火,她仍奋力重生。
是啊,没错,求证才是最重要的事,说不定是以讹传讹,纯属闲话。
仰头,她看见高墙,看见大树。对,她不能从锻铁栏杆边爬出去,那里有监视录影,她应该从这里偷溜,只要一下下,买份报纸便马上赶回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看清楚报导,好安安自己的心,不再乱想。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她回来,亲手下厨房,为他做一道红烧狮子头,今天晚上,她等待他的狂野与温柔。
没有太多考虑,她深吸气,脱下鞋子拽在怀间,三下两下,训练有素的她翻过墙,企图在墙外找到她的安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