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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被华凉察觉的话,只会奏一个循私欺君的罪名打击华泫。
所以,决定权只在华泫一人身上。
“可以一试!”一刻后,华泫终于开口。
他决定接受奶娘的提议。
因为,这是争取时间、暂时保住越回春的唯一机会。也可以让他多一些时间去细查真相,挽回局势。
纵然是欺君,纵然是违律,他也要冒险一试。
“王爷”
越青环心头感动,注目华泫沉肃的面容。
她知道,要手掌朝政重权的华泫下这个决定,非常艰难也非常不易。
毕竟只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拿一辈子的前途与名誉冒险,他要承受的压力是多么巨大。
华泫回视她,一字一字地道:“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他的目光平定,神情凝重,那种下定了决心的深情如山之宏伟,若海之辽阔。
有一种人,虽然表面冷厉无情,但是一旦认定了目标放下真心,那就是百折不回、永不更改的了。
华泫就是这种人!
越回春看着华泫,心中最后的牵挂已经放下。
此后有华泫照顾青环,就算发生任何事,他也不会有所担忧了。
越青环一边微笑着,一边却湿润了双目。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么一个男子真心相待?
虽然,这个男子冷了点、凶了点、霸道了点。
圣旨来得很快,第二天清早,幽王就带着一行侍卫到了朔王府,宣旨缉拿越回春。
圣旨上列明的罪状,是疑越回春下针不当害死贵妃。现在人证确凿,即刻将越回春押入天牢,三日后由幽王及朔王连同开堂审理。
“真是对不住了,七哥,越回春虽然是府上贵宾,但皇命不可违,九弟冒犯了。”华凉笑看华泫脸色铁青,挥手示意身后侍卫即刻入客园拿人。
“慢着,朔王府内岂容乱闯?何况九弟别忘了,皇上下旨,是由你我二人共同审理此案,就算要押送越回春入天牢,也应是你我共同前往。”华泫冷声斥退执刀侍卫,不让他们擅闯客园。
若是突然之间看到大队执刀侍卫奔入,恐怕越回春与越青环会更加惊惧。
厉喝之下,侍卫们慑于朔王威严,果然不敢再擅动一步。
“呵,是九弟莽撞了,那么,便请七哥同我一起将越回春带走吧。”华凉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他知道皇上下令让华泫一同审查,只是为了略略安抚华泫而已,现在情势已全部偏向于他,让他一步又何妨?
反正他肯定越回春今日必会押入天牢,华泫再大胆,也不敢担上私纵要犯这个罪名。
冷哼一声,华泫快步走向客园。
越青环正站在越回春房门口,却没有进入,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她早已观得府中微乱,心知定是宫中来人。
现在见华泫沉着脸走来,顿知是来带走父亲的。
“青环,对不起。”看着她忧心忡忡的小脸,华泫神情压抑。他原本向她允诺过,要保得越回春平安,可是这牢狱之灾却是没法避过了。
“不,这原本就怪不得你,是我爹爹他”哽咽一声,越青环再也无法说下去。
摇了摇头,越青环含泪道:“我爹爹他正在房里,你带他去吧。”
她的脸上泪珠涟涟,实在不忍看父亲老来入狱的凄惨景象。
默默看她一眼,华泫推门入房。
越回春正端坐在椅上,见状叹息一声站起身“有劳王爷了。”
他神色安然,没有太大惊惧,似是早有准备。
随华泫走到门外,越回春停步对垂泪不已的女儿道:“青环,你也不必太伤怀,为父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很奇怪的,越回春的语调过分沉静与平淡,好像对这般生离死别已不怎么在意,与前些时的失魂落魄大大不同。
怜妃之死,竟已使他看破俗尘,心境澄明。
点点头,越青环泣不成言,只能怔怔跟在父亲身后,送他离去。
华凉很耐心的等在前庭,见华泫果然带来越回春,便微微一笑“七哥果然守信。”
“当然!”华泫眼神凶厉,几乎想出手抹去他脸上淡笑。
“那就有劳七哥与九弟一同押送人犯入宫。”华凉视而不见,转目掠过越回春,看到静静立在越回春之后的女子。
泪痕犹在,神色楚楚。
对着她露齿轻笑,华凉眼中光华一闪,就好像见到猎物一般。
不再多言,二人带着大队侍卫押送越回春离去。
三日之后,开堂初审。
堂内,有华泫、华凉、越回春、张行德四人,再有朝中书记官记录堂审详情,准备呈给皇上过目。
此时正审到一半,张行德跪在堂下,力指怜妃当日去世前,身上曾有不明针痕。在他日后细细想来,那是越回春擅自施用针灸留下的痕迹。
华泫冷冷看着堂下伏跪的张行德,问道:“张行德,就算当日怜妃身上有下针痕迹,你怎么能够断定那便是导致怜妃死去的原因?”
虽有幽王在侧壮胆,张行德仍不敢抬头迎视华泫目光,只是低头道:“因为下官同其他几位太医观察,在大量汤葯的作用下,原本怜妃的病情在那数日已经略有起色,当那针痕出现之后,怜妃娘娘才突然去世的。”
“是吗?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本王要的是确凿证据!”华泫的语声渐渐狠厉,极其厌恶的瞪着张行德。
看他的模样,恨不得马上就走下堂去一刀把张行德给砍了。
“七哥此言差矣,怜妃已经死去多时,现在哪还能取得出什么确凿证据?就算要取,也该是从越回春身上下手吧!”华凉见华泫开始对张行德发难,便把焦点移到越回春身上。
华泫冷哼一声,总算敛了敛身上怒气。
华凉见他不对越回春发问,便道:“越回春,张行德是以自身为人证,指你下针医死怜妃。你可有什么人证或是物证?”微笑着问完,再加上一句说明:“当然,自己是不能为自己作证的!”
“禀告王爷,老夫当时并无任何人证,也无任何物证。”跪在堂下,越回春忽然好像忘了昨夜在朔王书房中商量好的一切,竟没有把医好刘夫人的事说出来。
华泫在堂上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他随即恍然明白,越回春必定是怕连累他、连累女儿,因而不愿依照刘夫人所提的建议行事。
华泫抿唇半晌,看着华凉得意的笑脸,忽然道:“越回春自己想不到人证,我这里倒是有一个确凿的人证在。”
越回春不提,他干脆自己提了出来。
“哦?敢问七哥有何人证?”华凉脸上神情似乎非常惊讶,可是眼中仍满是笑意,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我府中奶娘便是因这越回春施针,才治好与怜妃相同的塞脉之症,试问越回春又怎会在两月之前因下针有误治死怜妃?”华泫顾不得太多,明知华凉神情有异,仍提了出来。
“呵呵,是吗?七哥能够肯定当真是越回春下针治好奶娘的?”华泫语声轻柔,却故意在“当真”二字上加重了几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泫分明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
难道华凉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当日越青环施针之事,明明再无旁人知晓的,奶娘、他、越回春及越青环,都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不知怎地,华泫猛然想起那夜奶娘房里曾有人偷偷进入一事。
除非,当时有人伏在花厅之外窃听!
华泫手掌猛的握紧,心头一沉。
那人身形轻捷,能无声无息自奶娘房里潜走,自然也可以瞒过他在花厅之外偷听!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模糊的意念,就和那天奶娘房中,越青环心底涌起的感觉一样。
似乎快要捉住些什么,却又迷离得无法靠近。
华泫本能的感觉到这一个模糊的点很重要,但现在实在无法深思,便只能先放在一边,等回头再想。
“我的意思七哥本该明白,但既然你问起,那九弟不如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当日在府中为奶娘施针医治的分明不是越回春,而是他的女儿越青环,越回春因为治死怜妃心中有愧,早已经不能执针施医!”
华凉忽然一改素来的温和,话声变得冷而尖,竟与华泫有几分相似,面上温文神情也转得邪气非常。喘一口气,又继续道:“难道这样的人证,皇兄也要陈上堂来蒙骗圣上不成?”
“你竟在我府里安插耳目!”原本的计画竟被他全部知悉,华泫阴沉地注视华凉,不再怒形于色。
遇强则强,一向是他的行事风格。
就算被华凉看穿,华泫也绝不会自乱阵脚。
他的争强好胜之心,已全部被华凉挑起。
“七哥认为九弟会是这样的人吗?”华泫咯咯一笑,脸色轻松,心底却暗自惊讶。
他没想到,这样都没令华泫露出半分惊慌失措,反倒激起他的反弹。
真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呵!
初审结束。
张行德身为人证,陈述确凿。
越回春身为嫌犯,无任何理由为自己脱罪。
相反的,朔王提出伪证,有包庇嫌犯之嫌。
这一切,都由在场的书记官一笔不差的记录了下来,准备呈交给圣上过目。
这一回合,华泫满盘皆输。
下堂相继走出,华凉看看身后不远的华泫,蓦然一笑,对他道:“七哥,贵府的侍妾噙香美貌温柔,七哥此番回府可要好好抽空陪伴她才是。不然引得美人儿哭泣伤怀,可是大煞风景啊!”略有深意的目光一闪而过,华凉即走上与华泫不同方向的路。
原来是噙香!
华泫一听,心中马上明白。
那天伏在花厅外偷听的竟是噙香!她居然大胆得前去投靠华凉,将一切都告知他。
虽然不明白华凉为何要在此时舍弃噙香,但是他绝对、必然、一定会除掉她!
华泫眉心红焰隐现,眼中已透出满满杀机。
回到王府,华泫马上命人将噙香带上。
可是遍寻全府,却不见噙香人影。
很显然,噙香畏惧他惩罚,早已潜身出逃。
华泫只得暂时放下怒火,先去客园探看越青环,结果固然不怎么妙,但他无论如何也得将经过尽快告知她。
越青环已在客园里等候许久,见他回来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我爹他有没有事?”
“暂时没事。”华泫看着她,却没有把自己捕捉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告诉她。
现在他还没有时间把所有的一切仔仔细细的想通,他要等全部想明白了再告诉她。
越青环闻言,神情黯然。
暂时是没事,那以后呢?
当然,她不能再追问下去,华泫为了她与父亲已经做了很多。
身旁有黄叶不断坠下,如同昭示着人间苍凉即到。
华泫踏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坚定的道:“别怕,现在你爹还没定罪,一定还有机会!”
而他也一定会把这个机会捉住放到她面前,华泫在心底默默保证。
可惜,他心中的言语越青环自然不会听到。
静静依在他胸前,越青环泪眼蒙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