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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人。”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每天邻近的哥哥都会经过我家窗口,我不寂寞,也不悲惨。”一向淡然的瞳眸此刻竟也泛上了温暖的光彩
他哑然了。邻近的哥哥,那是心里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忽然不想知道任何事了。
而她仍是淡淡笑着,仿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脱身“那位哥哥,是我家附近的大屋里的。每一天,他都会经过我的窗下。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只要看到他我就会觉得不再寂寞。他总是笑着,笑着,好温暖好幸福的样子。有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可以至少有一天我可以让他对着我微笑,即使只有一天”
“那个人,是莫聿庭?”不想见她沉醉到几乎迷幻的笑容,他打断了她,即使这句话从他口中而出时一样艰难。
她看向了他,倏地,仿佛被惊醒了的样子。然后,又笑了,恢复了平日里冰冷高远的微笑“是的,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他忽然觉得呼吸停滞了“所以你才会向莫聿庭提出交往?为了他的笑容?”
“舞衣连这个也跟你说了吗?”她的笑容有些无奈了,但唇角仍是轻轻地扬着“是啊”已经渐渐习惯在他面前不再保留秘密,如果说有些事情只能一直埋在心里,那么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分享“9岁搬回家里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是进大学以后我又遇到了他,所以我就向他提出交往了。”她对着他微笑“就像你说的那样,韩先生。”
他却笑不出来。虽然早有预感,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她对莫聿庭的感情会是那样的,会是那么久远持续的。她是那样一个严谨自律到高傲的人,可她主动向莫聿庭提出了交往他终于开始明白,当初她在飞机上向他疑问的理由,也明白了她在夜店醉酒的原因,那么,那一夜爆发的眼泪,也是因为莫聿庭?
其实早该注意到了,她的行为一直这样直接而明显,可他却始终忽略了,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发现她对莫聿庭的感情远远超出他能想象的尺度,然而已经迟了
“该进去了,韩先生。”她没有再说下去,却向着大厅的方向转过了身。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得回去了
他仍是恍惚的,直觉地点了点头,才本能地起步她却又止住了他。他回过神,低头看着已经在他面前的她,不解。
“你的领带歪了。”她就在他的胸前,轻缓的解释吐出来悉数袭上了他的脖颈,于是他怔住。
她理所当然地为他拆开已经散乱的领结重新系了回去。她的动作很流畅,而且轻柔,原本总会有的束缚感在她手中做来却只像轻羽拂过,全然感觉不到一点重量。
他的眸光渐渐深沉,直直地看着被环绕在他气息之中的她,看着她认真翻折中的侧脸,他忽然迟钝地意识到:他,或许是喜欢她的,从他不知道的很久以前开始。
又是一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却已经大亮。天色是一片白茫,空旷而安静。
他难得地早起了与其说他早起,或者不如说他一夜无眠来得更为恰当。离那个他忽然产生奇怪念头的晚上已经好几大了,但他仍是没有想明白。曾经以为他对她的特别只是因为好奇,是因为对她虚伪的厌恶,应该是这样的,他坚信了两年的解释,可是现在他却动摇了他不能不去想他是不是喜欢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不会为了解到她对莫聿庭的深情而心闷,也不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心动。可是,如果他是真的喜欢她,那又该怎样?她爱着另一个人,即使离开了那个人,她仍专心地爱着。而且,即使她没有爱的人,他的感情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笑话。两年了,两年的时间里他对她做的事太多太多,多到他根本无法去期待确定他对她的感情是喜欢时她会给他相同的回应
点上了一支烟,他烦躁地走到阳台,然后忽地停住了脚步。心念蓦然一动,他熄了烟,快步地走回卧房他的卧房,从两年前的那天开始,也一直是她的。
她在睡觉,呼吸轻浅,但睡得很沉她太累了,直到昨晚她仍在为公事忙碌。而今天,是她难得的假日。
伸手他轻轻推了推她,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他为她少见的任性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不想打搅可他终究还是得唤醒她,于是无奈只有祭出了杀手锏。
“沈小姐。”从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开始就许久不曾用过的唤醒绝招。
她果然睁开了眼,双眼仍有些干涩,但很清澈毫不见大梦初醒的混沌。然后,他映入了她的眼瞳,眨了一下眼她再度躺下又睡去了。
很多事情以为没有改变,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它仍是改变了。
他笑了“起来了,沈小姐。”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摧残幼苗一般的不人道,声势也不禁弱了下去,只有执着不变“起来吧。”
她终于坐起了身,显然是被他扰得睡不下去了“韩先生。”她终究是好脾气的,所以只是冷冷地说着,尽管那语句间仍是显露出了些许不悦来“有事吗?”站起身,她端庄的仪态已经看不出一点刚才还赖在床上的疲懒迹象,只有与她相熟的人才会注意到她比平时迟缓的反应。
莫名地又想笑,他好心情地拉过了她“来,我让你看样东西。”
她仍是钝钝的,一路由着他拉上了阳台,然后,是真的清醒了“雪”她怔了一下,眼中是漫天轻柔飘舞的雪色“是雪?”她似乎仍有些难以置信“真的下雪了”伸手接住下坠的雪花,直到那冰凉在掌心中融化了她才终于确定了真实,有些兴奋地漾开了笑容,她像在寻求他共鸣一般转过头说着。
破了冰的朝阳般的笑容,他忽然想到了这个词,那个久远以前曾令他震撼的笑容。
“韩先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疑惑了,轻轻唤道,一向清冷的声音因为初醒而略显低哑。
“是啊,真的下雪了。”回过神,他一样伸手接住了空中飞舞的雪花“想一起出去走走吗,沈小姐?”一手仍探在阳台外,他抬头看着她,笑意落拓而俊伟。
她也笑了,温柔而又有暖意地说:“当然,韩先生。”
迅速地梳洗之后,她和他一起走出了公寓的大楼。确实太早了,楼下的大道上只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车辆则更少,道路涸普旷。雪应该是半夜里落下的,所以雪地仍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白,齐整得就像是一卷崭新的毛毯。
她的长发散开披在了脑后,浅绿色的大衣是一贯的简约样式。她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身暗褐色的他。
南方的雪始终累积不起多少来。和北方踩上去“吱嘎”作响的厚重积雪相比,南方的雪地只有薄薄一层。她与他相继走过,在空旷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串轻浅的足印。
“没想到真的会下雪”她走得很慢,轻轻感叹,没有想到几天前的怀念今天真的会实现。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她看雪,而他看她“很难得啊”他低低应道。
“嗯。”她转头看着他微笑“这里到底是南方啊北方的话,总是好厚的雪地”四周的安静令她也不禁有了聊天的兴致“以前我总会出去踩雪,看着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她的语气有些眷恋,对那个她生长的地方。
“你本来不必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他沉默地听着她说,目光深邃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只为了一段失败的恋情她就肆意地把自己放逐了,或许是她太过任性了吧她弯了弯唇角,豁达地笑了“世界上没有什么该与不该,选择是人做的,韩先生。”
“你不后悔?”他紧紧盯着她的笑容,试图找出一点端倪“你真的觉得值得,这样离开?”
“我从来不后悔。”她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因为我从来不把自己计算在成本以内。”本来一句就足以回答,但她却补充地解释着。
言下之意是她的执着不悔并不全是因为对方是莫聿庭,只是因为天性中对自己的淡然。原本紧窒的心情蓦然开朗,他露出了一贯邪惑的微笑“是吗?”知道她的认真,他随意地沉吟,笑意不自禁染上了墨黑的眼瞳“走吧。”他走到她的前面,说道。
她感染到了他的好心情,轻轻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足印一路留在了走过的白色雪地上。
鲍寓大楼附近是中心公园,占地并不大但颇有意境。
平日里的草地被覆盖在了雪地下,看不出一点原本的颜色。公园里大多树木的叶都在秋天时落下了,空荡荡的枝干上只覆着一枝一枝的雪条,于是那些常青树隐隐的葱绿在这片银白中越加显眼虽然细小,却在不觉中为这片一尽的白添上了许多灵动的颜色。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公园。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交谈,然而两人的心情却都异常平静。他们都是享受个人世界的人,于是始终一个人想着、走着,他们需要的只是知道有另一个人始终陪在他或她身边。
或许这样走上一辈子也不错他忽然想到。他想象起他们白发苍苍时仍一起在雪地里慢慢散步的样子,然后不自觉地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轻舞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停止了,尚远的天空透出了些些的温暖。阳光是朦胧一片的,很模糊,探不出痕迹,但暖意却能够感觉到。安静的天地中渐渐出现了小小的喧哗是早起的孩子们在嬉闹。
“啊!”伴随着一声惊呼失了准头的雪球倏地飞向始终静静在一边观看的两人。
她闪避不及,被雪球打了个正着。不大不小的白色直直击中了她的右肩,然后化成了一摊水渍。
“好笨哦!”孩子们由开始的惊讶中回过了神,看到她怔愣的样子大笑起来“好笨的阿姨”他们扮着鬼脸,嘲笑起仍怔在原地的她。
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豆丁大的孩子嘲笑,表情越发迷惘。
“哈哈哈!”他却忍不住笑了开来,为孩子们稚气的嘲笑,更为她难得迟钝的表情“哈哈”“扑”的一声打断了他肆无忌惮的大笑是个雪球,这回换他怔了。
竟是她。
一贯平静冷然的眼眸中有薄薄的愠色,很浅淡与其说那是生气,不如说是羞恼更为恰当。不知何时,她已经回过了神,并且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他的不满。
他的拙样同样逗乐了惟恐天下不乱的小毛头们“叔叔真逊!”没节操的小屁孩马上转移了鄙夷的对象“阿姨加油,打倒逊叔叔!”忘了原本的雪仗,他们一心只关注大人们的内部战争。一群小孩或叫或跳,兴奋莫名。
沈瞳的回应是更大一坨雪球向着那群小毛头顿时尖叫声四起。他不解地看向她,可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叉着腰,仰着脸,她露出假扮的高傲神气“想挑拨离间,你们还太嫩了!”她竟起了玩心。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的词,在这片令人愉悦的雪地上,在这群天真快乐的孩子面前,他却看到了“一比一,平了。”
她冰冷的眼角微微扬成了难得的戏谑。
“大人坏!”孩子们纷纷对她的突袭表示强烈不满,反应也很直接。一人一手雪球便直接向他们飞了过来。
尽管孩子们的攻击只是全然不顾准头的发泄,这么多的雪球躲避起来仍稍嫌吃力。她左右闪避着,同时还不迭地搓揉出雪球掷回去,忙得乱了气息。一向过分苍白的皮肤染上了浅浅的晕色,黑到澄澈透亮的眼瞳晃动出一汪灵动的笑意。
他只能看着她截然不同于平日的面貌,忘了该如何反应,直到奸险的小孩在久掷她不得手后把他作为了打击报复的对象。
“呃?”“扑、扑、扑”几声,数个雪球同时飞来,难得整齐一致地悉数砸在了他的身上化了开来,原本时尚沉稳的衣着一下变得滑稽可笑。
“哈哈。”第一个笑起来的竟是她。低低的,细细碎碎的笑声,和她个性一样的内敛,但她确实笑了,很放肆难抑地笑了。
好耀眼,真的好耀眼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再也没有进入他的脑中,眼前晃动的只有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她的笑容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回公寓的路上了“韩先生。”第一句进入他脑中的话是她如往日一样清淡的语调“今天真的很抱歉,我太失礼了。”
看着她再次戴上有礼的面具,他已经恍然了半天的眼神逐渐清晰,再清晰,然后变成了无底的黑。他忽然之间明白了那个想不透的疑问。
两年了,原本极简单的事情他竟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意识到。他一直只想着如何使她堕落,从一开始他就一心只想让她放弃那张高傲而且疏离的面具。直到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他竟到现在才发现,他所一直追求着的,不过是她的真实,而执着于她的真实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不想她用和对他人无异的虚伪来应付自己。因为他希望对她而言他是特殊的人,他希望他是惟一一个能看到她面具下的人,他希望他是她可以坦白相对的人,因为他爱上了她,从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
“韩先生?”他一味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没有回应,她对他的反常不禁有些疑惑地偏过了头。
“没什么。”虽然弄清了自己的心情,但面对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只是摇摇头。
“我觉得很高兴。”她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沉静的样子,尽管眼底仍显出一丝尚未退去的兴奋“我很高兴你带我出来,让我看到了雪,又让我玩了雪仗,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韩先生。”
是吗,她是真的感谢他吗?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以后,她还会真心地感谢他吗看着她浅浅的笑容,他很想问出口,但开口时却变成了:“你开心就好。”“我第一次玩雪仗。”她没有察觉他的挣扎,笑着轻轻说“以前看到别人玩就想试试,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似乎是意识到了她今天的放纵,她笑得有些许自嘲。
他看了看她,想说什么,但“阿嚏”代替了他原本要出口的话。
“你感冒了,韩先生。”
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尽管眉眼和平日一样冷淡,但他就是觉得她在笑他,于是沉下了脸“我没有,沈小姐。”他只是鼻子有些痒而己“阿嚏。”
“你感冒了。”她再次说。
好吧,他喉咙也有些痒,但“我没有感冒。”他绝不会因为几个屁小孩的屁雪球而感冒的“阿嚏。”如果头不是那么晕的话他的反驳一定会更有威慑力。
“韩先生”
“我说了我没有阿嚏阿嚏”
事实证明人有的时候不能太铁齿,否则他不至于发着高烧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地任人摆布。
“38度5。”她从他口中取出温度计,读着上面的示数“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平静地说着,而他听不出其中是否有名为关心的元素。
他也没有力气再去想了,高温令他的脑中一片混沌,他只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将这恼人的燥热打包丢到垃圾堆里。
额上突然一阵凉意,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本能地睁开眼,只见她温柔地微笑“先把葯吃了吧。”平常听来略嫌冷淡的声音现在却有着令人平静的奇妙力量。
他迟钝地支起身,困难地吞咽下了那几颗或黄或蓝的胶囊,然后睡意便渐渐袭来,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又合上了双眼。
他似乎睡了很久,期间醒醒睡睡,反复了好几次,但每次睁开眼总能见到她温柔淡然的微笑。她在照顾他吗已经混沌的脑中模糊地意识着,但他真的太累了,始终无法去回答这个问句,直到大半夜时他终于彻底地醒了过来。
身体依然很疲累,四肢软得使不上多少力气,但那股燥人的热已经散去了。他缓缓睁开眼,是一片的昏暗,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照着床头的她。她睡着了,似乎是突然之间睡去的,所以她才会随随便便地趴在床头,交叠的手上依然抓着柔软的毛巾。
他费力地支起身,想要看清她。双肘支起,他有些迟缓地撑起了上半身,头仍是有些昏沉,但他终于看清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睡脸,同居了两年,她夜夜睡在他枕侧,他也曾看过她或浅或深的睡脸无数次,但这一夜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他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确定他爱她,爱着这个他曾经以为憎恶不已的女子。她是活得太过压抑的人,自制得足以让人发狂,这样的人明明是他最惟恐避之不及的,但他却一再地去接近她、撩拨她,甚至不择手段地使她屈服在他身边。感情真的是最无法控制的一件事情
灯光下,她的面容是柔和的,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出她睡得并不深,或许是在做着什么扰人的梦那个梦里,是否会有他?
这样的夜,这样的灯光令他不禁探出手触上了她永远冰冷却也细致的颊只是轻轻的碰触,然而不知是因为乏力或是其他,他却颤抖了她没有被惊醒,他舒了口气。
她一向是易醒的,他知道。在刚搬来的那一年里,他就无数次发现她在一个夜中醒醒睡睡,不断反复不仅因为环境的陌生,也因为身边有他,全然陌生的他。
细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眉,划过她的眼,停留在了她的眉宇之间,想为她抚平其中的深痕,即便知道他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心一沉,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于是,惊醒了她。她睁开了眼睛,清澄透亮“韩先生?”只有声音中显出了沙哑和迷蒙。
“为什么照顾我?”直直地看着她,他问
她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他“你生病了。”再开口时已经是彻底的清醒,她吐字清晰地说着理由。
“为什么?生病了你就照顾吗?”但他并不满意她的答案,急切的问句显得有些恼怒“你是那种烂好人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她的冷静在他的烦躁下愈显沉稳不移“照顾生病的朋友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朋友?”他为她的用词愣住了,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惊喜。他只是朋友然而在他以为她完全有权利恨他的时候她竟说他是朋友“你为什么不恨我?”狂乱的情绪平静了,他问“我那么对你,为什么不恨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眼神澄澈得像一湖平静的水波,冷冷然不带晃动“如果你是说你对我的话,我记得当我学做菜时无论多难吃的菜你都会陪我一起吃,我记得是你为我找来了简单易懂的笔记,我也记得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容忍我的任性,包括今天的踏雪。”她顿了顿,眼神中的诚挚不容置疑“你对我一直是对朋友一般,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恨你。”他待她如友,她同样回报,这本来就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他哑然了,没有想到她记住的竟是这些他知道她的认真,所以才会更加动容,心中有种冲动想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然而最后他还是克制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回避过了她清澈得过分的目光,他艰涩地开了口“我逼你和我同居,明知道你讨厌烟味仍强迫你吸烟,带你去酒吧,甚至带你去偷窃。”他对于她来说,根本就该是个“恶人”的存在“我不是你的朋友。”她应该明白。
“你从来没有逼过我做任何事情,韩先生。”然而她还是平静的、平静的“没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决定是由人做的。”那一汪湖水竟无一点荡漾的波痕“是我自己想要改变,是我想要放纵,这些与你并不相关,即使不是你,也会是另外一个人带我去堕落。”
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在他知道她对莫聿庭的感情之后。莫幸庭和沈瞳的分手,如果说傅澄昕是一大原因的话,沈瞳自身也有太多值得检讨的地方。她太自制了,自制到对方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感情,而这对于一段恋爱来说是致命伤,既然莫聿庭感觉不到她的爱意,自然不会认真地去看她,去爱她,分手不过是必然的结局。所以她才会想要到另外一个世界,让自己真实地放纵。
“放纵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得到想要的?”这是她当初说过的话,他那时没有懂,但现在他懂了。
“韩先生,你无须为此感到自责,我并不后悔这两年的时间。”他沉默了太久,于是她又说了下去“而且,一切都快结束了。”
“结束?”她的最后一句话令他心惊,抬头看向她“什么音思?”
她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倦怠却也坚定地说道:“够了当年我搬来的决定是我一时的任性,两年了,我想够了。”两年的放纵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最近一直想告诉你,我已经找到房子了,随时可以搬出去。”她该回去了,从一个小小的偏差中走出去。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何时会来,现在由她提出是来得那么快,各种念头在脑中匆匆闪过,他一时无语。
“韩先生,谢谢你在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将他的无语理解成惊讶,她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了下去“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很欢迎你来我家拜访。”
忽然发现,他竟找不出一个理由来阻止她的离开她的决定,永远显得那么正确而且理由充分,谁也无法改变。这一刻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接起只要能让他不去面对眼前的问题,什么也不是问题。
“喂?孟苓回北方,出差吗?”他竟有些过分的殷勤。
“对,有项工作一定要回去才能做。”幸而对方是天生的粗神经,竟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灏介说先问问你,如果你不想去就让别人去,随便你,不用勉强”
“是吗?非我不可吗?”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她,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呃?不,我是说”对力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头“我说了不一定”
“一个月这么久?”他却说得煞有介事“好吧,我明天就过去。”
“呃?”对方愈加不解了“谦,你没事吧?
我”
“好的,放心吧。”他又一次打断了另一头的人,自说自话“嗯,就这样,再见。”不再给对方大惊小敝的机会,他立马收线挂断了电话,然后,在她不注意的侧方关上了手机他可不想某个缺脑经的娃娃脸再来影响他的大计。
“很糟糕啊,”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她,笑意是直率的歉然,眸光深处却有几分自得“我必须出趟差,大概一个月的样子。”他顿了顿,发现她并没有怀疑才又继续了下去“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照料一下房子了,至于你说的要搬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至少,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去想留住她的理由。
她没有沉吟多久便点了头“好的,韩先生。”这种事平常也经常发生,她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然后他笑了,很小心地没有让她发现他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就先这样吧,一切等他回来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