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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就从这里开始!”小雨抬起头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前看,一道平缓的山坡向北延伸出三五里路,淹没在大片绿茵茵的灌木中。灌木群的尽头是一座不高的石山,巨大的岩石上寸草不生、沟壑纵横,在蓝天绿树中斑驳得刺眼。小雨皱了皱眉:“好难看的石头啊。”布卡强打起精神来做个笑脸:“海滨多风暴,台风夹着成吨成吨的海水砸下来,凿子一样的狠。靠海岸的石头有潮水冲刷,看上去圆圆滚滚的不碍眼。像这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大石头就会留下刀砍斧削的痕迹。”“内行!一看您就在海边生活过。”赵三儿翻翻眼珠竖起一根大指“这里为什么叫橙海?就是因为台风多。那风刮起来,什么山石草木、驴马牛羊?一股脑全给吹走。这可是大海呀,海!”他的手臂激烈地挥舞着,肩上的箱子晃了两晃又稳住“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涛天。海水呼啦一下给吹到天上去,把海滩上的沙子给带走了,再啪嗒一声砸下来,连沙子带水一起落。就这么上上下下的翻滚,海水就不再是翠绿翠绿的了,变黄了,所以才叫橙海。附近大大小小的村镇,大大小小的城乡,哪一处不要请术师建法台镇海风呀?但就我们这裂云城,红袍城主树起一根撕裂乌云的旗杆,这台风就再也没来过。”说到这里他用手搔了搔脑袋“哦。红袍城主死掉的那一年有过一次台风,将整个城都淹没了。不过,只有那一次呀。我爷爷说那是因为城主是天上的星星,星星死了当然是天地震动,发大水、下大雨才行的。”“那次台风跟云没有关系。”低沉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赵三儿被吓了一跳,他的手一抖,箱子从肩膀上扣下来。布卡忙一把接住了:“我说那次台风跟云没有关系的。”他指了指谢小雨“都是巫婆惹的祸。”同时,他在脑袋里警告魅:不要在普通人面前讲话,你会被当成妖怪的!谢小雨瞪起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可以再做妖怪了么?”妖怪问。
裂云城里出现一只妖怪是很吓人的事情。布卡严肃地警告它“没有云的台风当然是魔法了,我亲眼见到一位歌者借助丽米娜的能量驱散暴风雨的。”“不是魔法。”妖怪不以为然地回答他“橙海里有一块漂浮在水中的大石头,据说是在创世之初星辰与大地分离的时候形成的。那块大石头里面突然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力,制造了那场灾难。”布卡停下脚步思考了很久:“浮在水里的石头?孕育了巨大的精神力?瞎说八道,哪有这种事情?”“孤陋寡闻。”谢小雨白了他一眼,从行囊里翻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角玉角只有母指大小,看上去圆润光滑,并向散发着一层蒙蒙的蕴环。
“这是用天石雕刻而成的。而区分玉石和天石的办法就是”她用充满了耐心和启发的眼神凝视着布卡。布卡瞪起眼睛来回答她:“放在水里看它是不是能漂起来。你当我是傻子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没错!”谢小雨满意地点了点头“天石就是孕育着星辰力量的石头。史书上记载的培息派法师修行的办法就是通过天石来吸取散在地面上的精神力,然后再吸到自己的身体里来增强自身的精神力量。所以,天石是可以孕育精神能量的。”“懵我。”布卡反驳说“我听人家说天石所孕育的精神能量远远小与生物,所以生物会动而石头不会动。与其从天石里吸取能量,还不如吃只兔子划算。你见过有人用吃兔子的方法增强自身的精神力么?而且,法师的精神容量一般都是天生的,后天培育的速度很慢。据说就算人类有三五百年的寿命,所能吸取的精神力也抵不上自身的先天容量。而即使最有灵性的法师,单凭自身能量所施放的魔法也少得可怜。”他用拇指掐着食指的指肚比划到谢小雨的大眼睛上“只有这么大一点点。”谢小雨伸出半个舌头给他:“所以培息派绝迹了么。”“那你还说什么?”“我是说有那种可能么。”“切。”布卡不再理她,把箱子塞进赵三的怀里“带路带路。”蜿蜒的小路切开灌木林伸到石头山的脚下,坑凹不平的路被来往的人踩起的蒙蒙的黄土,纵然有海风的沁润依旧暴扬着飘在空气中。小路两边的店铺之间深深浅浅地散落着上古时期的残垣断壁,巨大的石柱斜埋在土里、粗糙的头像看不出五官。唯一看得出形状的,是一只肥颠颠的四蹄动物,短腿短身,似马非马;身上绑着奇怪的石墩,方正平板,似鞍非鞍。
谢小雨指着石像叫起来:“哇!图驹!”“你确定么?”布卡靠过去“听说只有苍茫山以南的地方才有呢。”“我在师傅的书房里见过开天图。”谢小雨十分肯定地回答他“络祖骑的就是它。”“你师傅不是耀明大祭祀么?她在屋子挂河络的图做什么?”谢小雨的眉毛一下子立起来:“我师傅就是河络呀。孤陋寡闻,做什么游方?”布卡张大嘴巴用手搔了搔脑袋:“哇!我听说你是要继承耀明大祭祀的称号,还以为你师傅一定是人类呢。她为什么不传给河络呢?那个称号可是很珍贵的。”谢小雨撇了撇嘴,用十分不屑的白眼仁瞟了他一眼:“大祭祀的称号可不是说传给谁就传给谁的。有人来用太阳魔法打败了你,取走灼天镜,就是大祭祀。我只是很有前途罢了。”“耶耶,做人谦虚一点好不好?难怪术师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如我们游方受欢迎。我们游方都是心地善良、受人尊敬的人才能做的,而大祭祀完全就是暴力巫婆。以后还真要对你们多加小心呢。”店铺多是西岸小吃,鱼、鳖、虾、蟹都是用半人高的大瓦罐架在炉子里白煮。三两条长凳上的食客们用手捉了鱼虾塞进嘴里,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兴致盎然,但都是心不在焉,吃不出香臭的样子。谢小雨用手揉了揉肚子:“我饿了。”“你终于饿了。”布卡长出一口气“我可是等了好久啊。”“你等我做什么?”小雨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早晨是我请你的,中午是我请你的。现在是日落十分,你好歹请我一顿了吧?”布卡十分诚恳地望着谢小雨的眼睛十分诚恳地申诉着自己的理由。谢小雨噌地跳起来用手指乒乒地点着他的额头:“你穷疯了?!用两顿葱油过来换海鲜大餐?!”“哈!”布卡不高兴起来“这也叫海鲜大餐?一锅混水煮来煮去的,根本就是烂炖。海鲜讲究的是火候、口味,吃的是幽静、雅致。这样张开嘴来大嚼,也只有你们内陆人才干得出。”赵三儿回过头来:“吃的都便宜,但都是地宫特供的,要拿叶凭来才卖的。”“听见没有,这里是海边,便宜。”布卡对着小雨撇了撇嘴,转头去问赵三“夜瓶是什么东西?这里的人为什么用那么肮脏的东西来换饭吃呢?”谢小雨愤怒地瞪着他:“叶凭是赌牌不是夜壶!怎么这么粗俗啊?”“一看就是从东海来的,别理他。”赵三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继续说“从山口往里去,一路上开着九张大台子。红绒布、绿格尼、描金的牌子上写着开擂的擂主。看准了人就下注。跟我你们算是来着了,我告诉你们,今天准守擂。咱就奔笑脸爷的左胳肢窝去,那地方才灵呢,怎么压怎么顺。您想啊,这地宫开擂到现在,只有三个人守过擂,笑脸爷能高兴么?今天这个羽人的明月祭祀肯定是笑脸爷显灵,准行。一赔一百呀!”布卡听得兴奋,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笑脸爷是谁?”“笑脸爷是裂云城的福星,每次开擂你就往他老人家的左胳肢窝下面一站,压谁谁赢。实话告诉你,压丘白虎我连着赢了三年。今年没抢上位置,他就输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十分诚恳地告诉布卡“本来只有开擂那天才灵的,但我有预感,今天准行,你就信我吧。”布卡有些心活,解下钱袋来查钱。小雨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由得笑了:“有七年经验的大游方怎么总上当啊,你不是瞎吹的吧?”“愿赌服输,赢钱揣走。怎么会上当呢?”布卡翻起眼睛来回答她“一赔一百这么来钱的事儿,谁不上啊?”说着话他掏出一枚金币来在阳光下晃了两晃“赢这么一把,我一年都不用干活了。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哈,赌徒都是这么想的。”“这叫抓住眼前的机遇。”布卡从鼻子里哼一声“赢了,暴富。输了,继续卖杂耍。你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我是光棍一条,一条光棍。一没房子二没地,怕些什么?”“你赌到最后一条底裤才好呢!”“你才赌到最后一条底裤呢!”布卡不高兴起来“暴露狂,大色女。”谢小雨对他做个鬼脸:“气死你气死你。”赵三儿在一张赌台前面站下,用手扶稳肩膀上的箱子,挺直胸脯丢下两枚银币:“买羽人明月祭祀守擂!”布卡跟着丢下金币去。
荷官半翻起眼皮来白了赵三一眼:“你***发什么春梦?哪儿有祭祀打擂的事情?三擂连赢了四阵,是个羽人小子。”说着话他嗖地一把收走了桌上的钱,丢出两张红、一张黄色的木牌来“压三擂吧,祝你们好运。”赵三把黄色的牌子递给布卡:“快,抢笑脸爷的左胳肢窝去!”“哦!”布卡跟着伙计向上跑。
这是一条沿着山石裂缝开凿出的山道,狭长的阶梯被岁月的风霜磨碎了棱角,坑洼不平地向上攀援,偶尔踩碎酥松的岩面人便打一个滑。谢小雨用手扶着粗糙的岩壁抬头向上看去,陡峭的岩石从下面看起来有些狰狞。
晴朗的蓝天被黄色的岩壁切做狭窄的一条,淡淡的两朵云飘忽着点缀在上面又高又远。转一个弯,山道两旁雕刻着传统的河络飞天像。半空中两只巨大的鸟贴着岩壁展开长长的翅,翅上的翎羽激烈地向两侧扎着。大鸟的一只爪尖锐地探在外面,另一只爪被大胡子的河络握在手里。河络的身体轻盈地舒展着,仰面望天的眼展现着无尽的憧憬。他们的脚背半弓着脱离地面,飞翔的希望一半跃在空中;另一半嵌在岩石里。谢小雨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河络的肩膀:“我总觉得,我们是缺乏幻想的一代。”“女人。”布卡悠着大步向前跑着“有钱谁不能刻雕像?钱,才是创造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