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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寂本欲劝解,梁燕贞没好气的挥开。十七爷摸摸鼻子,上下打量丑新娘半晌,忽然一笑。“你既不怕,我怕甚来?本侯倒要看看,有哪条路是我独孤寂走不得。”
拎起成摞的珊瑚金链,将阿雪往胁腋下一夹,无声无息掠下车,扭头四顾,扯开嗓门哇哇大叫:“渴死老子啦!偌大庄头,哪有酒卖?”“我记得是这边。”贝云瑚跃下辕座,笑指止马桩处。
“往前走是一片广场,四角均为店铺。庄内喜丧、建醮、扮戏文什么的,都在广场边的老樗树下,日常也有酒水卖。”独孤寂怪眼一翻:“这会儿你又熟了?”满不在乎地拎着阿雪,大步而去。
经过止马桩时一脚一个,踩得桩子直没入地,与铺地的石板相齐,仿佛下头不是坚实的土地。
而是烧融的膏脂一类。落桩上锁的俩瘸子是先一愣,其中一人“哇”的一声软倒在地,连滚带爬地窜入小巷,转眼去得无影无踪,简直比耗子还利落。
另一人却咧开嘴,呜噜噜地鼓掌喝采,傻笑不绝,独孤寂才发现他只有半截舌头,不仅又跛又哑,怕还是傻的。追赶上来的梁燕贞脸色微青,这已非怪异,而是有些碜人了。
哪来这么个阴阳怪气的地方?长街尽处豁然一开,果然是片宽敞的铺石广场。诚如贝云瑚所说,广场的四角都是店铺,一是布庄,一是兼卖日常杂物的寄附舖,另一间早早便闭门歇息,不知做的什么营生。
至于老樗树旁却是间茶酒舖子,从后厨的隔帘看来,亦供应吃食一类,只是黑黝黝的不见红光,余烟袅然,似已灭火熄炭。
一个跑堂模样的中年人抹着桌子,见独孤寂走近,巾帕往肩上一搭,却未迎将出来,拎了条板凳倒扣桌顶,这是明摆着谢客了。
“这位大爷,您是外乡人吧?真不巧,庄里晚上要打醮祭神,小店过午便不待客。若不嫌麻烦,出庄沿着道路再走几里,还有几户人家能落脚。”
独孤寂索性不进舖里,伸腿勾过长板凳,径于舖外落座,随手将小阿雪放于一侧,举袖揩几,掀杯取筷。
就着四边桌沿摆布好四人份,涎脸笑道:“不落脚不落脚,喝完便走。有啥酒先上两斤,若有熟肉,也来斤半。”合计三斤半的酒肉,够四人喝一宿了“喝完便走”云云,恁谁来听都知是放屁。
那跑堂的开嘴呵呵,面上却无笑意,左颊畔一颗生着稀疏粗毛的大痣不住跳动着,眉眼之间压满乌翳,继续将长凳倒置桌顶,铁了心要打烊。虽说乡人粗鲁无文所在多有。
但相貌、应对皆如此不善的堂倌实属罕见。如非庄人天生胆横,便是跑堂对熟客有另一副全然不同的和善面目,以这般粗蛮无礼,谁来饮茶沽酒?
僵持之间,贝云瑚、梁燕贞接连入座,后进一人掀帘而出,手里捧着竹蒸箧,随热气飘出面点香。
那人须发灰白,身子微佝,一身掌柜装束,见外头坐满一桌,不禁错愕:“怎怎地又有客人?”黑瘦脸横的跑堂皮笑肉不笑的,咧嘴道:“说就坐一会儿,要白酒两斤,熟肉斤半。”
乒乒砰砰甩凳上桌,倒像他才是东家。老掌柜吓了一大跳,没敢多说,忙不迭地迎出舖来,对独孤寂连赔不是,又说一回今晚庄里打醮、不敢待客云云。说着说着突然一怔,目光瞟向对桌,仿佛难以置信,片刻失声道:“二奶奶!您您怎么回来了?”倒抽一口凉气,却是对贝云瑚说。
丑新娘笑了笑,一派淡然。“我不嫁了,回来同太爷说一声。方掌柜近日可好?”被称作“方掌柜”的老人面色灰败,张嘴却吐不出字句,身子颤抖。独孤寂笑道:“掌柜的且先坐会儿,我怕你要晕。”
也不见抬肩挪臂,方掌柜身子一滑,忽与独孤寂并肩而坐,比邻的梁燕贞将双枪包袱置于桌顶,簌簌发抖的老人被夹在二人当中,仿佛失足卡入栅栏的羸瘦老狗。
“我猜那堂倌是盗匪”梁燕贞见他吓掉了三魂六魄,心中不忍,压低嗓音道:“还有立桩那几个,都是一伙的,挟持了庄内之人,让你们把外人赶走,是不是?
你不用怕。十七这位大人武功盖世,便要调动左近官军来剿匪,也是反掌间的事。老实交代,我保你举庄平安。”
梁大小姐走得几年江湖,一眼看出那跑堂粗通武艺,按肩臂的筋肉线条看,还是个使厚背刀之类的左撇子。
梁府最不缺的就是绿林出身,这堂倌的匪气只差没漫出七窍,更别提颈臂间掩也掩不住的刀疤。下桩的两名瘸汉也有百斤以上的气力,单举直如无物,肯定是会家子。
一溜烟逃走的那人面颊,有块挖去皮肉的疤痕,从形状位置推断,乃官府金印无疑,草寇身上司空见惯,亦是一证,在始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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