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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在小樽车站等车时,他握紧双手盯着地面,危险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起来,仿佛与世隔绝。即使是千寻雪樱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可以帮我去买瓶饮料吗?”他忽然开口问。
千寻雪樱怔怔的应了一声,醒过味儿来起身去不远处的小卖部。风间夜却并没有在原地等候,他也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了车站的后面。站在一个墙角,忽然冷冷地开口:“你们准备跟我们到什么时候?”
从墙角附近的阴暗处闪出几条人影,穿著黑衣,戴着墨镜,不知身份。
其中一人道:“风间先生,我家主人要我转告您,千寻雪樱的事您最好别插手,否则刚才的一幕很可能会再度重演。”
“这是威胁了?”风间夜冷冷的淡笑“贵主人以为我风间家的人是很容易被唬住的了?”
几人同时亮出枪,指着他的额头“主人有令,如果风间先生不听劝,就只有送您到天国去了。”
风间夜笑得优雅而轻邪“如果夜之子是这么容易就被牵制住的话,我早在很多年前就没命了。”他说着话,身子微微后仰,一旋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只软剑,如闪电般刺中其中两人的手腕,两支手枪马上掉在地上。
另外两人情急开枪,子弹飞进后面的墙壁中没有打中,而风间夜已鬼魅般欺近他们的身前,抬脚踢中了他们握枪的手,手枪飞上天后如有生命般又都落到他的手中。
几个杀手总算立定时,风间夜已双手举枪对准了他们脑袋,悠然道:“我虽不热衷杀人,但并非不会杀人。或许也应该让你们尝尝被人用枪指着头的滋味。”
那几人吓得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千寻雪樱此刻听到枪声赶到,见此情景奔到他身边,急问:“怎么回事?”
风间夜一笑:“没什么,这几位朋友只是无聊想陪我玩玩而已。”他的脚尖勾起掉在地上的另两支枪,挑给千寻雪樱“枪是危险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随便装子弹进去。”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起将弹匣卸掉,再将枪扔了回去。
看着那几个尚心有余悸的人,风间夜冷冽的轻笑:“别忘了向你们的主人汇报,告诉他,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决不会放弃追查真相的。”
“你又要去哪里?”在札幌的机场,千寻雪樱看他刚刚买回的机票,不是回京都,而是飞往名古屋。
“筱原秀作生前的家在名古屋。”他将机票装进口袋中。
她却突然在他身后将他抱住“放弃吧,不要再去寻求什么答案了。如果你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得不明不白。”
“樱子,”他低哑的轻唤“我的确怕死,但绝不会选择胡涂的活着,既然已经知道危险在逼近,逃避是没有用的。”
“你一定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才行么?”她轻喊,几乎是在恳求“难道要我眼睁睁地失去你,才能达到你所追求的完美吗?”
他不由得微微颤栗,声音低如叹息“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她的手指僵硬,心在下坠“那我就陪你一起去死吧。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死亡的。”
他缓缓转过身,眸中的忧伤深邃如海,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苦笑着:“傻孩子,忘了我一直是怎么告诫你的吗?不要轻言死字,一定要珍重自己的生命。”
她与他互相凝视,彼此灵魂的震颤从对方的眼中可以清晰地读出,但她依然坚定地回答:“死,永远不是最可怕的事,失去最爱,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间才是最痛苦的。你是你希望我安心的拥抱死神,还是独自痛苦地面对未来?”
他无奈地闭上眼,心在此刻自动碎裂。他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无论是死是生,他都将伤害到她,但这正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或许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认识她起,就错了。
名古屋的一片公墓中,有位老婆婆手捧花束缓慢的行走在墓地间。终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将花放在墓前,嘴角噙着笑,轻声说道:“秀作,妈妈又来看你了。今天寂寞吗?我带来了你最爱吃的今川烧和吉野饭,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她哆哆嗦嗦的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食物放在墓前,燃气香火,双手合十默默地祝祷,无限惆怅的凭吊她久已失去的亲人。
“婆婆,在这里长眠的是您的亲人吗?”有人在旁边问她。
老婆婆抬起昏聩的双眼,好半天才渐渐看清一对年轻的男女就站在她身边,说话的是个长发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双很美丽的眼,笑得是那样温柔可亲,令她不由得想起她最心爱的儿子。
“是啊,是我唯一的儿子。”老人长叹着,干枯的手指轻轻抚着墓碑上的刻字:筱原秀作。
年轻人蹲下身,也看着那个墓碑,随意搭着腔:“您儿子过世很久了吗?”
“好几年了。”老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老年丧子是人生至痛,如今她孑然一人,独自生活,无论是天伦之乐还是晚年之福都享受不到了。想到伤心处,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对着墓碑高喊:“秀作啊,为什么你这么命短?让妈妈再看你一眼啊!你把妈妈一个人抛在这里,你真的忍心吗?”
年轻人静静的听她哭诉,脸上浮现动容之色。这是风间夜。得知筱原秀作的母亲每周都会来为儿子上坟,他特意在这里守候。老人的哭声触动他的心弦,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千寻雪樱,后者的脸上有着同样震动的神色,想来心情与他一般。
“婆婆的儿子是生的什么病?”风间夜一步步试探。
老人拭着泪水,哽咽着回答:“是被人枪杀的。”
风间夜眸光一闪,又问:“警察没有抓到凶手吗?”
老人摇头“警察什么都没有查到,甚至找不出一个嫌疑犯,我儿子死得真是冤啊!”老人又抱着墓碑放声痛哭。
风间夜静默一下,再道:“您儿子死后,没有人再找过您的麻烦吗?”
“我儿子都死了,这难道还不够吗?”老人骂着,有所警觉:“你是谁?为什么总问我儿子的事?”
“我”风间夜微笑着正要编造一个巧妙的谎话来安抚老人,没想到老人的视线穿过他看到他身后的千寻雪樱马上脸色骤变,惊叫道:“你!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原本孱弱的老人忽然在一瞬间跃起扑向千寻雪樱,眼中全是凄厉恶毒的神情。千寻雪樱身子一闪,躲过老人的袭击,接着就被风间夜搂住,拉到了他的身后,阻止住欲再度扑上来的老人。
“婆婆,您怎么了?”风间夜也不免吃惊。
老人死死盯着千寻雪樱,眼神利的可以杀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儿子就不会死!藤真夏子,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这下两人方才了然,老人是将千寻雪樱错看成了她的母亲夏子。但是,为何老人又对夏子有着如此深刻的仇恨?
风间夜还是低语轻抚:“老人家,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您仔细看,她只有二十岁,您肯定她就是您所说的那位夏子吗?”
老人被他提醒,神志渐渐清醒,方觉出眼前的少女的确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所不同,而且时隔这么久,那个夏子也早已死去,她们当然不会是同一个人了。但是清醒后的老人更加痛苦,跌倒在地大声哭道:“秀作啊,你为了那个夏子甚至不娶老婆,到最后又为她而死,真是冤孽啊,冤孽啊!”风间夜蹙起眉,低问:“您儿子的死与那位夏子女士有关?”
老人双眼朦胧,呆呆地直视前方,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抑郁和苦楚始终无处倾诉,今天却不由自主对一个陌生人讲了出来:“我儿子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和那个叫夏子的女人之死有关的秘密,就为了这个秘密,他才被人杀死了。”
千寻雪樱顿觉一阵阵发冷,脸色忽青忽白,嘴唇轻颤:“您,您肯定您没有记错?那个夏子的死隐藏着秘密?”
“我记错?”老人怒目而视“我儿子为此送命,我怎么可能会记错?他的日记在最后还写着:为了夏子献身,我无怨无悔!这个傻瓜,结果就真的为她献身了。谁会感激他?只留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一个人过活。谁来可怜我?秀作啊,你的心中就没有为妈妈着想过吗?”
老人忽怒忽悲,言语错乱,神志几近崩溃,风间夜一眼瞥见身后的千寻雪樱也摇摇欲倒,扶住她,沉声道:“一切都还没有经过证实,你不用太过忧虑。”
“是的,一定是有内情的妈妈的死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千寻雪樱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呆滞,耳畔那自心底震响的枪声明白无误地告诉她,那声枪响的确真实地存在过,在枪声的背后也的确隐藏着某个重大的秘密。只是,她的记忆模糊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片段闪回的记忆无法成串,几乎要将她逼疯,她越害怕,心坠入深渊的速度就越快,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边,只有只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紧拥着她,是的,她还有这双手臂!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双手臂的紧拥,和那样一双深情的瞳眸无时无刻不在凝视着她,她才会有重新站立起来的勇气。
“夜,”她喘息着哀恳“带我离开这里。求你!”
“别怕,樱子,”他轻抚着她的背,像往日一样安抚着她迷乱的心智“有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好温暖,如春风般的气息,多呼吸一刻,便会多一分力量,她不能失去他,她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存在是为他而生。他呢?但愿亦是如斯。他们需要彼此的关爱,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整个世界都鄙夷抛弃他们,只要拥有彼此,就是拥有了一切。
“他们到了名古屋?”漆黑的小屋中,鹰眼中的得意之情尽显。“看来当初留那老婆子一命的确是对的了。”
旁人附和着笑道:“还是您神机妙算,料准他们会去那里调查。现在他们离真相是越来越近了。”
“真相?”鹰眼中有着冷冷的笑意“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活着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求一些所谓的真相,可是谁又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不过是个虚幻的壳子,一个别人用完就弃置荒野的垃圾罢了,知道了能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的眸底尽是冷冽“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早些知道的好,只有查出他们所需的真相,他们的痛苦也就真正拉开了序幕了。哈哈哈哈!”一阵放肆地狂笑在小屋中响起,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怖。
北川绫子在屋中全神贯注的敲着计算机键盘,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一边大声地应着,一边抱怨:“来了来了,谁这么一大早不让人休息?”猛的拉开大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风间日向。
“你?”她一怔,又笑道:“风间大少爷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我事先声明,我可没招惹到你们风间家。”
“小夜前几天为什么来找你?”风间日向艰难地开口。
绫子挑挑眉:“有意思,你弟弟的事你总跑来问我,真要让人怀疑你风间家的情报网是不是名存实亡了?”她没有让他进屋的动作,于是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僵持。
不喜欢就这样沉默下去,风间日向咳了一声,再度开口:“听说你最近没去‘涩谷’上班?在休息?”
“干累了,舞女也是要休息的,不是吗?”绫子哼声道:“我们吃的是青春饭,总得一方面抓紧时间赚钱,一方面保养好自己的容貌和身体,免得早早就被人甩了,连后半辈子都没着落。”
风间日向的脸色很难看,听绫子说话的口吻很令他心痛,但他并不想这样受人奚落,他来,也是有目的地的。一抬头,他坚定了一下语气:“父亲让我转告你,如果以后小夜再来找你,无论什么样的工作都必须拒绝,否则风间家会动用一切财力物力来对付每一个阻挡在家族前面的人。”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了?”绫子心如芒刺,嘿嘿一声冷笑,原本在心底曾有的那一丝隐隐的企盼也被人扔到了深海之底。昂起头回答他:“我北川绫子做事从来不看对方的身份地位,如果我愿意,就是沿街的乞丐我也会把他们当朋友,为他们两肋插刀;如果我不愿意,就是天皇让我做太子妃,我也不会甩他一眼!大少爷还是请回吧!”
她怒极转头往回走,门没有撞上,还露出一条缝隙,风间日向恰巧从缝隙中看到她略显瘸拐的步态,一下又将门推开,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她一下子站住,没回头,粗嘎着声音回答:“走霉运,被狗咬了,你开心了?”
风间日向心绪翻涌,很想奔上前抱住她,轻叱她的不小心,但是,对家族传统观念的坚守使他最终没有迈出一步。“你以后自己多加小心吧。”这是他所能说出的,最温柔的安慰了。然后没再停留,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北川绫子倏然转过身,只看到渐渐淡去的背影,虽然已有泪水渐渐遮住眼幕,她还是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努力挤出一个不屑的冷笑,斥骂一声:“笨蛋!”
牺牲了感情就会幸福吗?为什么他就不能像风间夜一样勇敢地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与家族抗争?为什么她就不能完全将这么一个固执懦弱的人从心底抹去,还要为他担心,牵挂?
她苦笑着对自己轻骂:“北川绫子,原来你也是一个大傻瓜!”
再次来到富士山下。两人默默无言。四周春暖花开,樱花烂漫,无数的游人在身边穿梭游览,与他们却好似隔着一层世界。
好半天,风间夜开口说话,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想去爬山吗?冬天的富士山虽然是最美的,但是太冷,不是人人都可以上得去的。现在天气正好,若能爬到顶,就可以看到全东京樱花盛开的景象,一定会很壮观。”
“听说富士山是座活火山。”她悠悠开口“也许我们爬到半路就会被喷发的岩浆烧死。”
他一愣,仍然保持笑容:“说得这么惨烈,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即使曾经美好,也不会总是一成不变。你接受不了残忍,就是不敢面对现实。”她无情地说。
他却笑意更深:“现在说得这么透彻,怎么换作是你自己又不能想通了?”他牵着她的手“既然你知道残忍有时候也是现实的一部分,又何需害怕?又为何不敢面对?”
“劝人容易劝己难。”她低下头,轻踢着脚下的石子。
他笑着劝慰:“其实你现在所有的忧虑都是真相到来前的臆测而已,也许等你揭开真相,你会发现,结果原来不过如此。到时候你会为自己现在的退缩而感到可笑呢。”
她依然矛盾重重,遥望富士山:“如果一切可以被富士山喷薄出的岩浆烧熔,便不会再有烦恼和痛苦了。”
他在她身后抱紧她的腰,黑色的长发从后面掠过她的耳际,轻蹭着她的脸颊,淡雅的声音带着温和而霸道的口吻对她许诺;“如果你愿意,我将为你点燃整座富士山,当岩浆喷向你的一刻,我会覆在你的身上,为你挡去所有的痛苦。”
她展颜一笑:“狂妄的念头。”
他也在后面吃吃而笑:“只要能让你释怀,狂妄一次又何妨?”
她相信,如果当他的说法真成了事实,他一定会如自己的承诺以身相救,所以,她笑不是因为他天真的想法,而是为了话中那一份难得的深情。令她无悔,甘愿与他一同赴死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