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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板,再喝一点嘛看你这一身汗,出去吹到风着了凉可不好,多坐一会儿怕什么啊”“光哥,人家特地穿这条新做的裙子,你怎么连看也不看嘛”
锦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周围隐约传来的低笑窃语,撒娇耍赖,打情骂俏,一波一波地淹没她。音乐一曲接一曲不停歇,偌大的舞池里人影重重,温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脂粉,香水,美酒的香。
来百乐门已经好几天了,锦绣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纸醉金迷。百乐门就像黑夜中浮起的一颗明珠,四射着奢靡的艳光,富丽堂皇而灯火通明。
锦绣刚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宽广的大堂,两层楼般高高挑起的天花板,镶了足有上千盏明灯,墙面刻满精美的西洋浮雕,两人合抱般粗大的通花圆柱;桌椅器皿样样精致到极点:细麻纱桌布,闪闪发光的银杯银壶,水晶盏、鲜花篮还有整个的乐队,一色西装领结带手套的侍者,满厅衣冠楚楚的客锦绣记得自己鼓足勇气站到向英东面前的时候,他一脸惊愕的神色。
“做舞小姐?”他失声问:“还是左震把你弄进来的?”左震是不是疯了,这就是他的“安排”?把人安排到百乐门来了?这丫头哪是块做舞女的料,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怕是被男人摸一下都会哭出来,开玩笑,当这里是救济无家少女的慈善堂不成。
“你赶紧回狮子林去呆着。”向英东嗤之以鼻“别给我添乱子了。”
“什么?”锦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做舞女还不够格?”
向英东瞅着她:“你以为男人口袋里的钱那么容易赚,荣小姐,先不提你会不会跳舞,单是被客人灌杯酒,亲一下,都要跑回去上吊了。这一行的饭也不好吃,你还当人人都能做?”
他撂下话:“不信你就试一试,一个月内你赚到一百块,就算我看走了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来了已经四五天,每个晚上锦绣都在一边坐冷板凳。看到的舞小姐花枝招展地左右逢源,锦绣几乎愁得头发都白了。难道是自己不够美?不够主动?可几次三番想开口勾搭一下客人,那临时又退了回来。她实在做不来那种事情。
身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钻人锦绣耳朵里:“浩哥,别急着走嘛,二爷都还没下来。你在这边等他,总比出去挨冻好呀。”
那被叫做“浩哥”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你在这儿先坐一坐,我出去透透气。你帮我盯着点,要是二爷提前下来,就到门口招呼我一声。”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那娇滴滴的声音说什么话听着都像在撒娇“百乐门谁不认识二爷啊,一听见左震两个字,人人都抢着围上去巴结他。”
左震?!
锦绣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也没注意到。也许他会帮她想想办法,到底怎样可以结束这种坐冷板凳的尴尬?锦绣-一把拉住那个叫“?浩哥”的男人,喜出望外地脱口而出:“左震也在这里吗?,石浩傻了一下。这女人打哪儿冒出来的,敢这样对二爷直呼其名!百乐门的小姐还是什么客人?看上去竟这样眼熟。但她那张满是惊喜雀跃的脸,明明又是不认得的。
“我叫荣锦绣。左先生没有提过我是吧?我想见他一下,请问他在这里吗?”锦绣一边踮着脚东张西望,一边扯住石浩不放。
哦,荣锦绣,原来是她。
石浩这才明白过来这女人是谁。听二爷和英少偶尔说起她,像是都认识的样子,对啊,她的命还是石浩和左震在街上捡回来的。
“跟我来吧,他在楼上。”石浩上上下下审视了锦绣一遍“你自己上去找他,只怕唐海他们不让你进去。”看不出她居然在百乐门当起了舞小姐。不过也好,总不至于在街上冻死饿死。
楼上都是包厢,锦绣也从没上来过。
石浩在一间包厢门口站着,正和两名手下闲聊的唐海打了个招呼“二爷在里头?”
唐海朝里面指了指:“在啊。进去两个了,又来一个?”石浩看了一眼身后的锦绣“不是那么回事儿。喂,你傻站着做什么,不是找二爷吗,还不赶紧进去?”
那扇门是关着的。锦绣硬起头皮敲了两下,听见里面左震的声音:“进来!”
锦绣旋开了把手,推开门然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张脸当场炸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里面一桌子好酒,好莱,当然这个无关紧要,桌边也没什么人。但左震正斜倚在榻上,除了长裤之外,上身居然什么都没有穿!一个女人正坐在他怀里,另一个女人端着酒杯腻在他身侧,对门口突如其来的锦绣瞄了一眼,当作没看见地继续呢哝笑语:“这酒啊,是特地留着等二爷来喝的,知道别的酒侍候不好您。那天郑老板来”
左震睁开半闭的眼,看见门口一脸通红、目瞪口呆的锦绣,懒懒地推开唇边的酒杯“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
锦绣现在在哪里还敢进去“我只有一点小事,不如下去等着你好了”
“哕嗦什么。”左震直起身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锦绣战战兢兢地挨进门来,远远站着,只敢盯着地面,天啊,早知道里面是这样一番情形,她绝不会这么冒失地闯进来!
看她吓成那个样子,左震有点啼笑皆非。一边起身,一边挥挥手打发身边的两个女人下去:“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锦绣有点难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没想到会这样。”
左震无力地叹了口气“拜托你,锦绣,讲话说重点。到底出了什么事,被客人欺负了、被英东骂了,还是不想干了?”
他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把嵌有十二把短刀的牛皮腰带围在腰上扣牢,再慢条斯理地别上枪套,系上衣服扣子。
锦绣瞠视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温和镇静的样子,优游闲适,似乎连大声说话都少有,像是别人愤怒地说“滚”的时候,他都会客客气气地说“请”这样的一个人,腰上千吗围着一圈短刀,还带着枪?这不都是杀人越货才用的东西吗?他外套底下藏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左震冷冷道:“看够没?以前没见过男人穿衣服?”
锦绣赶紧闭起眼“对不起,我不是看你,看你”她想说“不是看你的身体”可是舌头好像打了结,简直语无伦次。
一只手在她头上拍了拍“好了,别那么紧张,坐下来好好说给我听。”左震点起一根烟,拿出最大的耐心来“这里没有外人。”
锦绣静了静,勉强定下神来。“我可能不是适合做这一行的人。”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左震淡淡地“被客人吃了豆腐,是不是。”
锦绣脸更红了“不是我,我都还没有被客人碰到过。”
左震不禁挑起了一道眉毛,什么,做了这么久的舞小姐,居然连一个客人也没揽到?她都怎么当的舞小姐啊?就算自己不懂,看看别人每天怎么干活不也就知道锦绣被他审视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可能我不够漂亮。”她困惑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怎么招呼人家只好坐在那边等着。”
左震的确不想笑,可是却有点控制不住。可以想象她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穿著个改良式旗袍,领口的扣子扣到下巴,梳着两条纯洁的长辫子,一脸三贞九烈地端坐在椅子上。
谁晓得她在那里是监督舞场秩序还是当舞女?哪有人像她这样下海捞钱的?想必这几天领班也给了她不少气受。
“你笑什么。”锦绣不甘心地嘟囔:“英少也看不起我,他一早就想赶我走。”
“不要说了。”左震只好叹了一口气“锦绣,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来,让我教教你。”
他伸手一拉,锦绣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惊叫就已经跌进了他怀里。
“这样,面对面站好,左手搭着我,右手揽住我的腰。”他手把手教给锦绣“不要低着头。进一步,再进一步,然后退一步。对,就这样,不会也没关系,跟着客人晃就是了。”
锦绣手足无措“这样就算是跳舞了?”
左震的耐心已经发挥到十成十。“基本上,可以这么说。但你对面的男人不是我,如果他喜欢捏捏你的屁股和大腿,甚至摸一摸你的胸部,通常这也要算作跳舞的一部分。”
锦绣脸都白了。
左震放开她,看她已经七魂去了三条牛,更刺激的话他也就只好省掉。“回去对着镜子练练吧。还有,你这身衣服,穿著去拜访姑妈姨妈倒不妨,可是不要穿到舞厅来。洗完脸之后至少搽点胭脂水粉,不要总是一脸惨白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对你有兴趣?”
锦绣的脸色又转绿。还要置办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天啊,她还一分钱也没有赚到。
“对付男人的招数很多,我不是高手,不过可以教你两条:一是,他如果碰你摸你,你绝对不能反抗,脸上要维持笑容;否则倒足了客人的胃口,百乐门的脸也让你丢光了。二是,他如果没看上你,自己不要色迷迷勾搭上去,想做百乐门的红牌,适当吊一吊男人的胃口是一门必修课。”
说到这里,左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是你做舞女,还是我做。想不到我这一辈子还会教人这个。”他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跟拉皮条的没什么两样,把锦绣送到百乐门,绝对是个错误。亏她还一脸百折不挠的样子。
左震又叹了口气,顺便拉起锦绣“走吧,下去跳个舞。我就先替你充个场面好了。”
****
锦绣一生当中,第一支舞,就是这样和左震一起跳的。
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左震带着她闲晃。完全也不讲究步法花样,只是原地晃一晃,就算这样,锦绣仍然出了汗。
周围的目光不知为什么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锦绣被看得浑身发毛。她想大约是因为左震的缘故,那些人应该是认识他的。抬头看看左震,他那么气定神闲,那么从容自在,旁若无人,锦绣的慌乱窘迫也不禁安定了几分。
左震下来跳这支舞,纯属替锦绣撑撑场面。其实他不喜欢这东西,来百乐门也就是喝酒、赌钱、找女人,很少到舞厅来。对于趁跳舞的空档对女人上下其手揩油水那种事,他不屑得很。又不是没钱找女人,何必占这种小荤小腥的便宜?
怀里的锦绣紧张得浑身僵硬。像个牵线木偶似的连腿都不会打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的头已经低得快埋到他胸口下面。偶尔抬起脸看他一眼,也胆战心惊得像做贼。她到底是在怕些什么?
“我的衣服快被你扯破了。”左震嘴边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提醒锦绣:“松松手可以吗?”
“喔,对不起对不起。”锦绣一迭声地道歉。
一截烟灰,随着左震说话的震动掉落下来,恰好锦绣的袖子已经滑落了一截,这烟灰无巧不巧地正烫在她搭着左震的手臂上。
“哎唷!”锦绣吓了一跳,步子一乱,又一脚踩着左震。她快被自己的笨拙气毙。
左震却慌忙拉起她的手臂,吹掉烟灰“烫到没?”
锦绣道:“没事没事。可是我又踩到你了,真是”
锦绣在她被烫到的地方揉了揉“还好,没烫着你。”
放下手之后,左震才发现,刚才触摸到的锦绣的肌肤,是微冷而滑腻的,那种凉柔的感觉,留在手心里,竟让他心里没来由地微微一荡。
左震把刚抽一半的烟扔掉,踩熄,重新环住锦绣,曲于还没完呢。但再靠近她,他才发觉自己几乎是将她虚虚地拢抱在怀,实在太接近了。锦绣仍然低着头,左震-垂眼就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后颈,柔润的肤光,顺滑的黑发,身上淡淡的一种莫名的香左震突然松开手,抽身而退。
这是他送来给英东看的女人,她甚至还那么无辜地相信他,指望他的帮助。可是他在做什么,乘人之危地心猿意马?对这么一个青涩懵懂的小丫头?
“怎么了,”锦绣不安地看着他“我做得不对,是不是?”左震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慢慢来就好了。”他说得有点勉强“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他转身走了没多远,又回过头来“改天我叫人送点东西给你,上海你不熟,不要自己出去买。”
锦绣看着他的背影,沮丧地垂下脑袋。看来左震已经没有耐心再应付她了。他会有什么事,八成是上楼去重新软玉温香抱满怀。自从到了上海,锦绣就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的笨和土气。看那些上海的美人,猫一般慵倦,丝一般妩媚,为什么她杵在中间这样突兀?但她是多么的焦急啊,赚钱养活自己真的有这么难?让英少注意和认同一下自己的存在,真的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才隔了一天,锦绣就看到了左震派人送来的、他所谓的“一点”东西。天!这是叫做“一点”东西吗?一点就塞了这么满满两个大箱子?又不是给她办嫁妆,只是穿给英少看看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府绸、软缎、织锦、丝绒、旗袍、长裙、晚装、外套,还有披风和大衣,颜色式样质料都应有尽有,外加整套的胭脂水粉、西洋玫瑰霜、眉笔口红蔻丹,甚至还有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
锦绣吓了一跳,满床满柜都是衣裳,尺寸非常合适,就像给她量身订做的一样。到底他是怎么办到的?这花了多少钱啊,卖了她都只怕还不起。那其中几件晚礼服,不知是什么料子,柔软垂滑、颜色绮丽,而且低胸露肩的,老天爷,这可怎么穿得出去?旗袍的衩也开得那么高,生怕别人看不到她大腿一样。
但,这些东西,怎么这样的美?似带着舞曲的悉荽,带着夜晚的暗香,引诱锦绣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摸。
换过衣服梳了头,锦绣看着镜中的自己,杏色印花的缎子旗袍,松松挽就的长发,象牙般凝滑肌肤、星般眼眸,鲜艳红唇,黑秀婉约的眉眼盈盈欲诉,似有无限心事无从寄。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的。
锦绣怔怔打量这个镜子里迷离陌生的影像,这样美然而又这样远,似乎是她从来不认识的另外一个女人,眉梢眼底,犹带着一丝误人风尘的不甘心。
她彷佛隐约见到明珠的影子。
终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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