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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底不消一下子就打开了。
罢在他兄弟俩拿着饮料在酒会内闲谈时,一阵镁光灯闪动起来,成群记者蜂拥着朝香家公子站立的地方而来。
黑压压的人群之中,原来还簇拥着一位盛装的少女。她笑得异常灿烂,像一片七色云彩,直飘到香早源身边来,就停住了。
镁光灯更是刷刷刷地闪个不停。
香早源有一点羞怯,然而很快就镇定下来,让对方拿手圈住自己的臂弯,让记者拍照。
已毋须介绍,香早儒应该可以估量到对方就是叶柔美。
这女子的出现使早儒惊愕,且莫名其妙。
不是奇怪为什么她会忽然地在这个场合亮相,而是惊骇于香早源的眼光。
他刚才告诉其弟,叶柔美人如其名。
丙要如是的话,香早儒认为她需要易名为叶艳丽才成。
姓叶的女子浑身裹在一条窄得把玲珑浮凸的曲线身材显露无边的花裙子内。
裙长仅胜于年前流行的热裤,无疑,那双腿是好看的。
幸亏如此,否则,在短裙下的一双脚踏着彩紫色的四时高跟鞋,简直难看。
香早儒并不晓得太多娱乐圈内的明星,叶柔美一定不是最炙手可热的顶尖人物。然而,香早儒没有想过现今在娱乐圈内立足还可以格调品味如此之低。
他目睹叶柔美跟香早源的这番举止,心直往下沉,顿觉胸口郁闷,差一点就要窒息。
还是快快下一场大雨,刮一场巨风好,吹打过了,泄了那道气就没有事了。
风雨过后的凋零局面,总还是有法子收拾的。果然,不在意料之外,翌晨,当城内的报纸都刊登了香早源与叶柔美的照片时,香家的三公子与四公子一同被召到香任哲平跟前去。
之所以有香早儒的份儿,就为有一张报纸把他也牵连在内。
照片登出来,正正是香早源把叶柔美介绍给弟弟,两个人热烈地握着手。
香任哲平铁青着脸,坐在长背办公椅上,问香早儒:
“老四,什么意思了?”
“跟个女明星握手。”
“她这副样子,你认为应算是女明星吗?”香任哲平冷笑。
香早源答:
“妈,她是的,前两年已主演过电影。”
“我还没有问你。”任哲平毫不客气地这样对香早源说。
这叫香早儒为难。他知道不是黑狗偷食,白狗当灾那回事,母亲只是借题发挥,甚或指桑骂槐。
“她给你的印象怎么样?说!”
香早儒总不能埋没良心,讲太多的好话。这女子无疑是太粗、太俗、太低格了一点点。感觉当然不可以直接宣诸于口。于是,他说:
“根本未曾正式谈过话,只老三介绍给我,跟她握握手。”
香早源挺一挺胸说:
“妈,她是我的女友,何罪之有了?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由得我来解给你听好了。”
香任哲平气愤起来的模样更具威严,她那原本算平滑的额忽然地青筋横布,蠢蠢欲动,一张脸绷得紧凑而青白,把一份英气完完全全地烘托出来。
并不觉得香任哲平老,只觉得她庄重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香任哲平的双眼绝对像鹰目,对准猎物横扫过去。
任何隐瞒她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所遁形。
“总之,只一句话:我反对,因为我不喜欢那姓叶的女子。”
就这么简单。
并不需要长篇大论,更不需要充足理由。
她香任哲平不喜欢,就是最棒、最大、最无可转寰、最无懈可击、最铁价不二的理由。
香任哲平个人的爱恶是因由,导致的后果可以是赞成或反对。
现今她已经很清楚地宣判了结果,无疑是后者。
香早儒一直站在其兄身旁,不敢造声,他有他的想法。
早儒想,如果有一天,易地而处,他要听取母亲对自己挑选配偶的意见,而得到如今早源的这个恶劣后果时,他会怎么办?他会为孙凝据理力争吗?
天,这个念头才闪过,香早儒就移动一下身子,实际上他以这个动作去掩饰他的震栗。怎么会联想到孙凝身上?
香早儒立即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在其兄身上,看他的反应。
香早儒差不多肯定香早源与香任哲平开战,只会虎头蛇尾。非但因为香任哲平一向的所向披靡,也为香早源从来都懦弱。
香家之内,老三是最不吭声的一个。
香早儒省不起来,广东俗语有句话叫;“无声狗咬死人。”
香任哲平见早源没有回话,她以为这等于儿子向她扯白旗了。
于是她冷冷地说:
“没有别的事了,你们出去吧!”
香早儒心上笑,他母亲差一点就要像那清朝的皇太后似,嘱咐请安的儿子说:
“你们跪安吧!”
于是被训斥一顿之后,还要三呼谢恩,才退出去。
正打算回转身走时,他听到了一句不能置信的说话。
“妈,很抱歉令你不高兴,然,我不打算改变主意。”
“什么?”香早儒以为这句问话是自己发出而不是他母亲说的。
“妈,我决定与柔美结婚,正要回家来告诉你。”
实在是太突然的缘故,香任哲平完全不知道应如何反应。
她有一刹那的木然,才清醒过来,问:
“老三,你知道后果?”
“知道。”
香早源说他知道,香任哲平冷笑,很不以为然,打算一一向她这个宝贝儿子细数他叛逆所能产生的坏影响,香早源就已抢先一步,跟她交代:
“如果我因此而要被逐出家门,不能继承父母基业,我愿意携同叶柔美共创新天地。柔美有亲属在加拿大,我们可以到彼邦去创业,”
香任哲平哈哈大笑,笑得简直有点狼狈,道:
“你说加拿大?本城有谁到了彼邦投资比在这儿更发达?”
“我们不需要发达,只需要安居乐业。”
“是那姓叶的女子给你说过的话?”
“对,我相信她是真心的。”
“我肯定她若来见我,会说我比她看起来还年轻,也是真心的。简直荒谬。”
“妈,信心在乎你,我勉强不得。”
一亿个意外,香早儒母子绝对想不到一向懦弱的香早源会为了那个叫叶柔美的女子而如此的斩钉截铁,壁垒分明。
香任哲平盛怒,霍地站起来,指着门,骂:
“给我滚出去,直至你后悔了,要放弃那明星了,才好跑回来见我。”
香早源毅然决然地点点头,打算转身便走,又被香任哲平叫住了,道:
“慢着,老三,你走出去之后,损失些什么,获得些什么,这条数你必须记清楚。”
香早源很简单地答:“是的。”
就这样便走出了香任哲平的办公室。
“我是不是在做梦?”香任哲平忽尔跌坐到椅子上这样问自己。
留在办公室内的香早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没有看过母亲那一脸无助的表情。
她一直拥有她所需要的一切,予取予携,任情取舍,对所有人与事都有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架势。
未曾有人敢在她跟前直挺挺地拒绝她的要求,只可能设法令她回心转意。
如今,竟由一个最不需要防范的人给她发出一个挑战权力的讯号,震惊无疑是多出十倍。
香早儒看到母亲闭上眼睛对他说:
“你知老二也要到美国去,是不是?”
“这事他不是早跟你提过吗?”
“对,是提过。但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话,就叫他取消行程吧,现在老三这个样子,你又是非到华盛顿去不可的,总要有个人在,帮我照顾这个家。”
香早儒忽然地觉得母亲老了很多很多。就为了刚才跟老三呕气,而一下子颓废气馁下来吗?这不像香任哲平吧?于是香早儒很直接地答:
“大哥还在香港嘛!”
他不说犹可,一说了,香任哲平拍桌而起,骂道:
“一天到晚的提你大哥,你大哥怎么算?”
这顿脾气发得太突然、太没有理由、太莫名其妙、太一发不可收拾,引致香早儒目定口呆。
他瞪大眼睛看香任哲平。
香任哲平也瞪大眼睛看他。
电光火石之间,香早儒在他母亲的眼神之中接收了一个讯息。
天,他在心内轻喊,不可能吧?
那个可怖而又卑鄙的念头令他震栗。
香任哲平当然不是善类,但虎毒不噬儿。
翻心一想,真是讲不通。偏偏就只有老大不是香任哲平的亲生儿子。
因而,她不把老大的留在身旁视作一回事。
她也开始要在政治的路途上扶植自己的亲生儿子,渐渐取代香早晖,只让他担当吃力不讨好的打头阵角色;她甚至纵容香早晖任意预先挥霍家产,明知补贴大媳妇的娘家是很不合理的行动,也不予纠正,还可能暗中设计让早晖亏损。
还有,她压根儿就让大儿子讨一房不理想的配偶,让他终生遗憾。
这不只是工于心计,且是相当阴险的行为。香早儒呆住了。
震栗、惊惶、失措、迷惘占据了他整个人、整个心。
香任哲平的阅历与敏感,把儿子的心事看穿一半。
她是有极大的难堪,看着香早儒,问:
“你想到了连串的关系了是不是?你看穿了我的计划与心态了对不对?”
香任哲平这样说,就差不多等于直接承认了多年来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布局,一个她个人呕心沥血的策划。
香早儒至此,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把疑问宣诸于口,说:
“为什么,就为了大哥不是你亲生的?”
香任哲平冷笑;
“这不已经是一个绝好的理由?”
“妈,可是,他是父亲的儿子,是我们的兄弟,对你也极为孝顺。”
香任哲平不只冷笑,她听了香早儒的说话,开始狂笑不已。
这令香早儒愕然、尴尬、狼狈,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喊一声:
“妈!”这才遏止了香任哲平疯狂而无节制似的表现。
她的双眼仍像大太阳下要用作决斗的刀剑似,不只锋利,且影射出凌厉至极的光芒。
香早儒看到了,心也要发毛。在他有生以来,见尽了母亲异乎常人的威仪,却未有看过她像如今的那种誓无返顾的恶毒与狠绝。
香任哲平以很平稳却异常清楚的声音道:
“就是为了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却来当我亲生儿的兄弟,更是我丈夫的血脉,我才要对付他,好好地对付他,令他的起码下半生不会有好日子过。
“香家是我任哲平的香家。
“从我踏足香家,嫁给你父亲的那一天开始,我明确地声明了彼此要对对方忠贞,要成为对方独一无二的配偶。
“你父亲不只拥有我整个人、整个心,任氏家族对他的帮忙扶助,使他在商场上如虎添翼,怎么轮得到他见异思迁?
“任何一个借口令他心上有另外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令我接受。
“早儒,你并不能想象,当他回来告诉我,外头的一个女人已为他怀孕生子时,我所受的侮辱与痛苦。
“男人可以有一千一万—亿个借口去使移情别恋的行为变得情有可原,甚至理所当然。但在我,绝对不能接受。
“非但不能接受,而且会采取行动,粉碎他们的美梦,
且要他们的美梦永不实现。”
香早儒的战栗有增无已。
香早儒想,香早晖的生存明显地就是父亲香本华美梦的一份延续,故而香任哲平忍受不了,而要竭力铲除。
她对付香早晖的方法渊源于七个字:爱之适足以害之。
这个想法令香早儒的身子微微震栗,甚至紧张地连连退后几步。
香任哲平无视儿子的反应,她管自以清晰而肯定的声音说着话:
“一个男人可以无愧地享用着一个女人给他各方面的贡献、扶持、爱心的同时,使另外一个女人怀孕,我认为简直是最侮辱智慧与尊严的一件恶行。
“我并不愚蠢,如果要全面控制大局,哭闹以致拆散他们,是行不通的。痛恨某一个职员,不是把他开除就了事,
让他有机会到外头世界去闯,有可能闯出一个名堂来,那就无异是白打几个巴掌厂。最好的、最安全的掣肘方法就是用一些他在别处找不到的受雇条件缚住他,阴干他的才华与志气,蹉跎他的黄金岁月,消灭他在市场内的叫座力,然后,看着他非依附自己的权势不能生存时,才任意虐待他不迟。
“我循这个步骤对付香本华的外室与儿子。
“容纳了他们,不但使香本华对我没有戒备,且掌握了香本华心底的一点歉疚,压制了他那贪得无厌的歪心理,使他对我更言听计从。
“直至你三兄弟相继出生,我以香早晖为香家带来子嗣好运为借口,对他更加宠爱与纵容,这一方面令香本华对我不起疑心,另一方面防止这孽种有从善学好的机会。
“至于财产,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要香本华不分给长子分毫,只要他言听计从,把遗产交到我手上去,由我来控制即可。
“我甚至不会不分给香早晖,留给他与世人线索,知道我对他的痛恨,我要培植各种机会,令香早晖自己一手毁掉名下应得的产业,让他发觉自己一无所有时,更不能怨天尤人,其情更惨。”
香早儒听到母亲的这番剖白,他整个的吓傻了。
“早儒,不要看轻女性感情受损与自尊受辱所引起的后果,请记牢我的这句话、对你毕生都会受用不浅。”
良久,香早儒才晓得回应,说;
“这是你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的原因?”
香任哲平望牢香早儒说:
“在可见的将来,人们便会知道香早晖的下场,我并不打算逃避责任,到了那个时候,我甚而乐于公开我经年策划部署进行的成绩,看见我的目的已达,才真正大快我心。”
香早儒的嘴唇蠢蠢欲动,却仍无言语。香任哲平却说:
“别对我说,我是暴君!
“不是世人皆可侮,更非世上的女人都是弱者。
“女人害男人的方式,跟男人害女人的一样多。
“你的那个大嫂,为香早晖带来的祸害,跟我之对香本华,是半斤八两的。”
“妈,为此,你要控制三哥的婚姻?”
“但,早儒,妈是想确保亲生骨肉的幸福,这跟成全你大哥与大嫂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我要你明白。
“我甚至希望你帮我,你在了解真相之后,劝你三哥一劝。我需要他,香家也需要他。”
香任哲平在提起了她的亲生儿子时,那神情是迥然不同,一种母亲的慈祥与关切,源源不绝似的流露出来,跟刚才的表现简直是云泥之别。
早儒一时作不了声,他实实在在地还未能自错愕中回过气,重新镇静下来。香早儒自问在商场内已是一员有经验的大将,很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他都身在其中,手上处理过不知多少宗适足以兴家或败家的生意,依然能于重重险境之内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偏就是听到一个女人在情感上受到挫败时的回应,令他战栗至无以复加。
连在商场内摔得永不翻身的人,也不可能有着像香任哲平的那种根深蒂固的痛恨。
他彻夜不眠,去想这个想来想去都想不通的问题。
直至天色微明,他才勉强入睡,可随即又要爬起来,准备启程到华盛顿去了。
坐在赴机场的车子上,早业与早儒兄弟俩闲聊起来。早业说:
“老三是认真了。”
“以目前的情势看,是的。”早儒答。
“可是,我认为女人有几种,一种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包括你二嫂在内,一旦搭上了就缠身,这最惹不得。
“另一种是可亵玩而不可久蓄焉,那姓叶的明星应是此类。再多一种是可亵玩而又可收藏焉。”
“举一个例。”
“例子多的是。最常见的是那种外表刚强,实质虚弱的懔梅已过的所谓女强人。”
香早儒忽又想到孙凝。
这么的情不自禁。
由于想起孙凝的关系,他完全没有留意到香早业在跟他谈论这番道理时的沾沾自喜,志得意满。
香早儒的一颗心,在想着等会与孙凝同行的种种情状。
果然,他们一抵达机场,就看到孙凝与她的两位助手。
孙凝当然认得香早业,对于这位香家二公子,孙凝多看了几眼。
说到底,他是老同学的白马王子,总能引起自己的关注。
无疑香早业的轮廓相当俊挺,他的年纪不应比早儒大很多,但看上去香家老四比老二年轻洒脱得多。后者的英伟,有种男人大丈夫的凛然气概在,令他看起来年轻;前者则是斯文淡定,那种保守严谨的举止使他变得比实际年龄更老成。
香早儒很大方地给孙凝介绍乃兄,早业可是鲜有的轻松畅快,对孙凝说;
“我老早已在我们中间的朋友处听闻过孙小姐的大名。”
孙凝只微笑,没说什么,她当然知道那个中间的朋友是谁。
她甚至没有答:“彼此彼此。”因为孙凝不愿意给对方一个印象,认为他是女人闺中畅谈的—份不可缺的资料,那是有点长男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举止。
现今的职业女性,不但在写字楼要威风凛凛,就算是在家里,一样要表现得体,男人可以在下班之余,阅读财富杂志、时代杂志;女人也可以坐在床上,努力看cnn新闻报告。总的一句话,分秒必争,不浪费时间。
此外,孙凝对香早业有种莫名其妙的抗拒感,是完全解释不来的。
唯一的可能是她对方佩瑜有憧憬,认为这么好的朵鲜花,不单不能插在牛粪上,就连那个花瓶稍为逊色,也对鲜花不起。无疑,香早业肯定不是牛粪,他甚而是只有价值的古董花瓶。可是,仍然未达孙凝心目中的水准,她认为方佩瑜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
忽然的,孙凝在心中暗暗惭愧起来,怎么能这样想呢?爱情其实是当事人直接感受,没有局外人可以替他们论定好坏。
只要方佩瑜跟香早业在一起时觉得是天上人间就可以了,旁人休得妄议。
因而,孙凝强抑着自己那种对香早业负面的印象,很礼貌地给对方微笑回礼之后,说: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旅程,我们抵达后见。”
香早儒问:
“你不跟我们同一班航机吗?”
“是同一班航机,但我坐的是经济客位。”孙凝解释:“主办单位给我的是一笔费用,把机票及其他用度全都包括在里头。如果我坐经济客位,那么,公司就可以多赚一点。”
然后孙凝又补充:
“到北京的那一次,航空公司是协办单位,机票由他们安排,轮不到我从中取利。”
说罢,挥挥手就走了。
香早儒心上知道,不可叫做从中取利,这其实是很识大体的省吃俭用,尽忠职守。他差一点就想开口问:
“孙小姐,你家公司会接纳新股东吗?”
此念一生,香早儒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忽尔地令他喜不自胜。
收购信联企业的计划已是事在必行,他一直需要的是增添一个有顽强斗志及良好行政修养的人,以一个崭新的姿态为他收拾信联企业内的残局。
这个人选不容易找,既要对内精打细算,省俭节流,又得向外大刀阔斧,努力开源。如果寻到了这种人才,还得他肯在行政手腕上自任丑人,才能办得了事。
忽然之间,眼前一亮,脑内灵光闪动,香早儒想到了孙凝。
当然,还有香早儒情不自禁,而又不自知的倾心,给了孙凝特别高的分数。
在候机室内,方佩瑜一早就坐定了,香氏兄弟走进来,她是看到的。
直至香早业有意无意地带领着香早儒走近她,她才站起来招呼。香早业给他四弟说:
“这是方佩瑜小姐。”
“久闻大名。”早儒这样答,实在也不是客气,香家与方家的名气,不致于是城内人家传户晓,可是在商界甚而政界,可是无人不识的了。
这天细看方家小姐,倒真是名不虚传,是个出色的美人儿,那明亮的乌黑眼睛镶嵌在纤瘦的白净脸庞上,如许的矜贵和娇美。
他忽然想起的不是孙凝,而是那位叶柔美。
简直难于比拟!
香家老三究竟搞什么鬼?
很自然地,香早业、香早儒与方佩瑜都坐头等舱。
也不知是巧合抑或安排,香早业跟方佩瑜并排而坐。
方佩瑜涸仆气地对香早儒说:
“香先生,你们兄弟俩要坐在一起谈些公事吗?我可以跟你调个位置。”
香早儒倒没有怎么样,笑说:
“不用了,我们在家里整天见面,有点腻了。”
其实香早儒不要跟香早业同坐是别有一番用意的。
航机起飞后,香早业悄悄握住了方佩瑜的手,问:
“为什么要我拱位让贤?是不是你对我那老四特别有好感?”
方佩瑜把手抽离,说:
“神经病!你这人真是座古老石山,一点人际关系也不懂,难怪在香家不及老四得宠。我跟令弟是初次见面,当然要给他留个好印象了。”
说罢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妩媚销魂得令人心里发软。
香早业委实是三魂七魄都给慑住了,从骨子里舒服出来,通体像过了一层电。
这种感觉太好了,从来未曾试过。
岑春茹跟他的婚姻虽不至于是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却是家里头的一份政治式安排。婚前的交往,只不过是例行形式,毫无刺激可言。
至于婚后,怎么说呢,男人跟任何一个不难看的女人单独在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之下,总是会发生那回事的。
怎么及得上两情眷恋?
香早业实实在在是开心透了。
就是眼前这个如花似玉,才华相貌都一流的女人,已是死心塌地地跟他相依相恋。
之所以能有这种福分,一为天缘巧合,注定是他香家老二的运气好。
二为他后天的决断得宜。
当香早业在一个偶然的宴会场合见到了方佩瑜之后,惊为天人。
那是一个大型的慈善餐舞会,由港督任主礼嘉宾,还老远从美国请来老牌歌后柏蒂佩斯,于是餐券就高昂至一万元一张,都是城内的大富豪或极具规模的机构整席地买下来做应酬节目的多。
从来都是做酒容易请酒难,出得起钱去承包一桌,还要顾虑到能否邀请到登样的客人。如果自己的一桌子客人身分不过尔尔,而旁桌的却是政商界内栩栩生辉的明星,那自家的身分就因此而给比下去了。
就是为了本城经常有这种宴会,那些富贵中人需要找有头有面的配角,同时趁机笼络一些能在有起事故来,行个方便的权势中人,于是立法行政市政局的议员,以及政府里头的司级官员、署长等年中的酬酢就忙坏了。
当晚香家是一席的主人,本来香早业不大喜欢这等应酬,但事有凑巧,老大另有重要宴会要代表香家出席,老三陪香任哲平赴宴去了,老四又在海外公干,连香早业的妻岑春茹都因为娘家有亲戚自美国来访,只剩下香早业,他自然非支撑大局不可,于是只好单刀赴会当男主人去。
宴会上说不尽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那舞会之前的鸡尾酒会中,人们忽然的眼前一亮,尤其是男人,侧目争看刚走进来的一位漂亮至炫目的高贵女士,她就是方佩瑜。
香早业还记得方佩瑜一身深蓝色的打扮,胸上别个相当精巧雅致的古董胸针,脸上施了脂粉,却非浓妆,很恰到好处,样子因而玲珑清丽,举止更具秀慧气质,那一派的高贵,好像要叫走到她跟前去打招呼的男士,最好称颂一声:“女皇陛下i”
太令香早业神为之夺了。
他当然不只是场中唯一一个惊艳的男人。
其余跟方佩瑜有交情的,都一窝蜂地拥上前去,跟她款款而谈,时而细语,时而欢笑。这女子是真的一下子就已明目张胆地把全场的风头揽到自己身上去。
一整晚,在方佩瑜的周围都洋溢着奉承和热闹的气氛,就是她空下来了,也还不住有各式男士跑到她跟前来,与她握手畅谈,或是邀请她共舞。
舞池内,当方佩瑜翩然起舞时,就像一股小旋风,吹散了其他女人的魅力,让众人的目光无法不被她吸引着似。
不消说,甚多男士都忍不住拍拍那幸运的舞伴肩膊,示意他别独占名花,让他们有机会分享这晚最高程度的欢乐。
方佩瑜从一个男人的手上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上,转呀转的,只见她的笑容灿烂到似足初升的太阳。
香早业一整晚就坐在自己的席上,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空隙,去偷窥这位十足下凡的仙子,盼自己摇身一变而成那被赏识而共结连理的董永。
美丽热闹璀璨的时光总要过去,餐舞会告终了,各人都尽兴而散。
云集在大酒店门口的一堆贵人,都一双一对地分别坐上自己的轿车。
奇怪,竟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在场会内闪烁得人眼花缭乱的一颗星星,正焦急地独个儿站在酒店门口等车。
她,无伴。人们双双对对地自顾自离去,包括那些曾与她细谈、共舞、欢笑的男士们。在寒星闪动、缺月斜照、夜风凛冽的情景之下,如此一个女子,独自站在街头,孤寂、烦躁地在等车。
蓦然回首,方佩瑜看到了正在对着她微笑的香早业。无疑,他是个有风度、有内涵,且好看的男人,尤其在美丽的月色之下。
世纪末的童话内,不只是王子看公主,也会倒过来,由女的看中了男的。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方佩瑜的焦虑好像烟消云散,尤其是对方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
“车子还未到?”’
香早业决定开腔问这句话,决定了起码两个人的命运。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方佩瑜。他的这个抉择,直到目前回想起来,仍认为是对的。
因为方佩瑜当时情真意切地嘟一嘟嘴答:
“司机不知往哪儿跑了,我身边没带手提电话。”
“到我车子上去摇蚌电话问问吧。”
香早业的建议被接纳了。
当方佩瑜挂断了线后,就叹口气:
“他留了口讯在家,忽然的拉肚子,无法控制,因而不能来接我。”
“世界上无法控制的事真多,能让我送你回家去吗?’,
“我还以为你要叫我打完电话就下车了。”两人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笑就把气氛都搅好了,二人在汽车内开始款款而谈。
在跟方佩瑜道晚安之前,香早业心里就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对身旁这个女人穷追不舍。
几难得有一片云彩,投射在自己心窝内,不能让它无声无息地就这样飘溜过去。
他自信十足,不是因为他是有条件的俗世佳公子。
而是因为刚才,他亲眼目睹了方佩瑜的一切。
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获得了那万人争相巴结膜拜的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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