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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冷凤姑娘举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如飞而去。
霍然,陆正平也举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下楼而去。
九华第十五代掌门人陆正平,收好“玄天真经”、灵丹,和冷凤姑娘所赠的一把琵琶,怀着一颗沉重而又充满希望的心,逐层步下迷魂塔。
当他来至第八层时,发现那儿的机关略有变动,但却空无一人,他相信一定是铁莲花的主人曾经来过,可能已知难自退。
第七第六两层上,也有同样的情形,他认为是谢梅吟和枯藤叟所为。
陆正平停立在第六层,站在塔的窗口向下一望,百花丛附近,空无一人,地上却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死人。
他不知道自己进入迷魂塔之后,究竟发生何事,也无心推敲,略一张望,便振袂通过“菊花阵”出门下梯。
以下五层,没有铁莲花的主人,没有谢梅吟,也没有枯藤叟宋平。
一切显得很平静,平静中却隐含着无穷的神秘。
陆正平来至最下一层,启开塔门,穿门而去。
出得塔门,不禁为眼前所见之事发愣,二十四级亡魂阶,以及亡魂阶下,花丛附近,死尸遍地,血流成渠,至少有三十个人倒卧血泊之中,其状惨不忍睹。
嗖!陆正平翻身跃下亡魂阶,一面举步前行,一面心中忖道:
“以前的各种迹象看来,铁莲花的主人,毒郎君父子,谢梅吟主仆,乃至天下英雄,可能在此发生一场极端惨烈的混战”
心想至此,忽见一个死者的头顶上,有一个明显的铁莲花印,再仔细逐一检视,几乎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个血花印。
至此,他确知,这一场大屠杀是黑衣大汉所为,心中更恨他,复仇的决心更坚决。
翻尸仔细的看了一遍,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其中僧、道、俗都有,独不见毒郎君父子、谢梅吟主仆,以及少林明性、武当无尘,与青城派的掌门人通玄羽士马宏达等人。
他略微思忖一下,觉得可能是群豪和铁莲花的主人混战一场后,双方都力尽精疲,相继撤身自退,或觅地疗伤,故而空无一人。
如此推断,自然合情合理,陆正平昂首望望迷魂塔顶,振袂进入百花丛中。
来至霜儿姑娘隐身之处时,那儿同样空无一人,芳踪杳杳。
同进,搜遍附近花丛,既不见人影,也不见死尸,霜儿姑娘的生死下落成为一个谜。
霜儿姑娘所以身负重创,可以说是为了陆正平,不由得心中泛上一抹疚愧之念,觉得她如果万一有所差错,自己实在罪莫大焉,当下黯然一叹,伤心欲绝。
“也许是乃师峨嵋派的掌门入神尼妙常把她救走了吧?
啊!天哪!但愿如此!”
他总觉得眼前看似平静,实则很可能仍危机四伏,黑衣大汉、毒郎君父子,绝不会无功而去,一旦功力复元之后,随时随地都可能卷土重来。是以,未敢久留,返身走出花丛。
心存顾忌,一路疾奔,幸好悬在绝壁上的藤葛仍在,攀索游壁而上。
走出死谷,心中想到一事,暗忖:
“我虽然得一本号称天下第一奇书的玄天真经,但此刻的功力,却和来此之前并无分毫进境,于理,本当待找到胖和尚前辈,与何叔叔后,再一同闭关潜修,可是,他二人现又音讯全无,不知下落何方,我进入迷魂塔之事,已有不少人知晓,一旦传扬开去,必会引起群豪的围攻,抢夺真经,为今之计,倒不如仍然留在祁连山中,参悟真经玄奥,待功力大有成就时,再出而直捣紫金谷,杀毒郎君父子与铁莲花的主人,为先师及先父报仇!”
在此时此地来说,这确是明智之举,于是,他找了一个僻静、隐秘,附近又有果木泉水的地方暂住下来。
冷凤姑娘之言不差“玄天真经”上的经文图案,的确玄奇绝妙,深奥无比,这位聪明绝顶的九华掌门人,足足花费了半年多的时间,只不过悟透十之二三而已。
玄天真经上,大部分都是直修绝顶内功的经文与图案,只有五招技击之术,陆正平融汇师门绝技与奇书神功为一炉,独创出一套“琵琶追魂五绝招”
半年多来,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琵琶追魂五绝招”与修练上乘玄功上面。
所幸,工夫不曾白费,一把琵琶已练至出神入化之境,内力之深,与来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他一直未和人动手,尚不知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以他的聪明才智,假如再继续潜研三五年,定可造极登峰,他屈指一算,无敌老人衣冠冢拜墓之事已近在眉睫,他想:
“我身为九华一派掌门之人,自然要遵守江湖习俗,前去衣冠冢拜祭无敌老人,同时,胖和尚老前辈曾说如果因事不能赶来迷魂塔,便在拜祭无敌老人的那天,在衣冠冢附近相会,不管怎么说,我必须离开此地,再说,人魔父子一天不死,我一日难安,实在无法长久忍耐下去!”
心中如此盘算,随即起身上路,离开祁连山,直奔衣冠冢而去。
路上非止一日,幸而一路无事。
在拜祭无敌老人的前夕,九华掌门人陆正平来到这一座破庙的废墟上。
破庙废墟上,骷髅、白骨、阴森、恐怖,一切依然如故,只是陆正平的心情却感慨良多,往事像电也似的,一幕一幕的从他脑悔中闪过。
陆正平忽然放声清啸一声,爽声说道:
“屈辱、悲苦的岁月,早已一去不返,我还想这些做什么,未来的日子,必定一帆风顺,任他铁莲花的主人等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琵琶追魂之劫!”
健步一探,踏着骷髅与白骨,大模大样的向前走去。
少林派掌门人明性大师没来。
武当派掌门人也没有来。
青城、峨嵋两派的掌门人也没有来。
整个破庙废墟上,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九华掌门人陆正平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陆正平走至衣冠冢附近,见空无一人,抬头望望天色,距拜墓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心想:
“胖和尚前辈与何叔叔,也许早已来到,我何妨仔细的寻找一下。”
一瞥宏伟的衣冠冢,转身走至左侧的大殿。
大殿内并无人影,不见胖和尚、铁掌何修,也不见第一次来此,曾经栖身梁上,落下两滴眼泪的神秘女人。
无奈,他又向对面的房屋走去,当他失望的转身出来时,他发现骑楼上出,现一双神秘、愤怒和又黯然的眼睛,极目远眺,偶尔会发出一声凄凉的叹息。
这眸光,这叹息,陆正平十分熟悉,陡然想起被楼中怪人一掌劈下危楼的往事,心忖:
“眼下时辰未到,何不拜望一下这位古怪老头子!”
心转意决,迈步前行,一转眼间,已至骑楼之下。
仰颈望骑楼,正待纵身而上,忽见楼下擦肩跪着三个人。
前面一人陆正平认得是东海逍遥庄的谢梅吟姑娘。
右侧稍后,是枯藤叟宋平。
左侧稍后,是一个白发苍苍,年在五十以上的老妪。
陆正平举步而来,谢梅吟等人已有警觉,一齐扬目注视,面有惊容。
九华掌门人陆正平想起过往之事,亦怒亦喜,迟疑半晌,淡淡的说道:
“啊!是谢姑娘,想不到能在此相会,何幸之有!”
谢梅吟猛的瞪了他一眼,欲语未语,随即将眸光投注在楼上。
白发老妪和枯藤叟宋平,见主人不说话,未敢插言,暗暗运功戒备。
陆正平眼见她主仆三人这样冷漠,嘿的冷笑一声,穿门而进,准备上楼。
谢梅吟忽然清叱一声,道:
“别动,你意欲何为?”
陆正平冷冷的道:
“好说,好说,在下想上去拜访一下令尊大人!”
谢梅吟玉面一寒,道:
“不行,姑娘我不准你上去打扰家父他老人家的清静!”
“哼哼!他根本不承认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姑娘也未免太痴心了,再说在下想上去,姑娘想管也管不了,最好别妄自尊大,须知今日的陆正平,已非昔日可比,请勿自寻烦恼!”
余音尚来落地,气坏了谢梅吟,激怒了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
“娃儿好大的口气,老身倒要领,教领教!”白发老妪话毕,挺身一跃而起,手中龙头拐杖“横扫千军”拦腰攻出。
“哼!你白发苍苍的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
只见陆正平伸手一拨,当的一声,龙头拐杖已自脱手飞出,人也歪歪斜斜的退了四五步,一脸惊惧,面有诧色。
一招绝技,震惊全场,谢梅吟和枯藤叟宋平忽的沉喝一声,挺身而起。
“怎么?三位想拼命?”
轰!一语甫毕,楼中怪人猛一跺脚,全楼震颤,电泻而下。
此人来头不小,功力深厚,举脚一跺,危楼摇摇欲倒,碎砖烂瓦,纷纷而下,在场四人忙向旁一闪。
忽闻嘿嘿的冷笑一声,楼中怪人已飘落实地,傲然卓立在四人中。
他,依旧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削瘦,满脸凄愁幽怨,而又呈极端愤怒之情,好像心中蕴藏着无穷伤心往事,无限情愁爱恨似的,冷电似的眸光从谢梅吟、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狠狠地盯着陆正平,道:
“小子,你又来啦!好极好极,老夫恨你们父子入骨,正愁找你不到!”
说话时,咬牙切齿,面容冷傲,双掌搓来搓去,准备出手。
陆正平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闻言大感不快,冷冷的说道:
“你找我干什么?在下绝非你心目中所想的毒郎君”
“胡说!”楼中怪人大喝一声,道:
“好说好说,老夫今天要教训教训你!”
你字出口,右掌一探,以疾逾迅电之势猛劈一掌,攻向陆正平当胸要害。
“哼!你好快的动作!”话落招出,势如电奔,扬掌疾攻而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二人招式甫出,谢梅吟、宋平、白发老妪已看出陆正平已是身负绝学之人,出手一击,看似平淡无奇,内中却蕴含着无穷玄机奥妙,不由皆一呆。
二人掌风初接,已知遇上强敌,各自冷哼一声,再加三分劲力。
这一来,风声如涛,暗力旋滚,整个危楼如在风雨中飘摇,枯藤叟宋平的衣袂扑扑翻飞,白发老妪的满头白发笔直的飞了起来,二人俱都身不由己的退至墙脚下。
只有谢梅吟一人,还勉强卓立不动,心想:
“我以为他一定死在迷魂塔里了,想不到居然学成绝技神功”
蓬!心想至此,二人掌力已撞在一起。
楼中怪人足不移位,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陆正平也足不移位,一动不动。
同样的秋色平分,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陆正平喜自己迷魂塔之行,成就蜚然,楼中怪人惊他功力大进,站立一旁的谢梅吟等三人更如惊弓之鸟,看得目瞪口呆。
楼中怪人微微一怔之后广嘿嘿阴笑道:
“一年不见,想不到你小子的功力倒进步的飞快,老夫”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哩!以前在下自认比你不上,现在嘛!哼哼!恐怕你差得太远,能够接下一二十招来就很不错”
楼中怪人闻言大怒喝道:
“娃儿好大的口气,我‘追风剑客谢雪峰’跑了半辈子的江湖,真还没有遇上几个敌手!”
追风剑客谢雪峰越说越气,猛提一口真气“推山填海”
连人带掌,直挺挺地撞了过去。
陆正平听他自报姓名,心中暗吃一惊,昔日师父九华一叟称论天下英雄时,曾谓此人乃是当今武林之世杰出的人才,其成就之高,绝不在乃父东海神君谢宗道之下,见状未敢轻敌大意“风声鹤唳”、“雷鸣九天”一连攻出两掌。
自祁连山中潜修半年,学得“玄天真经”上功夫,修成上乘玄功之后,他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同样的两招“龙虎风云掌”威力却大不相同,强劲绝伦的掌风排空呼啸,敢情不同凡响,谢雪峰已被迫处于下风。
谢梅吟睹状一愣,连忙说道:
“爸爸小心,爸爸小心,这个人曾经去过迷魂塔,功力大得惊人,千万大意不得!”
追风剑客根本不把他当女儿看待,闻言脸一沉,喝道:
“贱婢住口,哪个要你多嘴,谢家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谢梅吟闻言,大感伤心,热泪夺眶而出,泪流满面的说道:
“爸爸,梅儿明明是您老人家的亲生骨肉”
话还没说完,二人掌力再度相撞,陆正平原地不动,追风剑客谢雪峰却拿桩不稳,连退两大步,脸色苍白,捧胸而立,显然吃的苦头不小。
陆正平冷冷的一笑,道:
“怎么样?在下不是向你吹牛吧!不服气再上来试试,反正年内那一掌之仇,在下今天一定要有所报答!”
追风剑客谢雪峰毕生昂首江湖,阔步武林,几时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不禁勃然大怒道:
“小子休得妄自尊大,谢雪峰今天宁愿血流五步,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霍地双掌一搓,气虎虎的扑了上去,一付拼命的样子。
不料,甫进两三步,忽觉得胸中一阵翻腾,忍不住喷出一口血箭。
陆正平能把鼎鼎大名的追风剑客打得吐血,这事太不寻常,在场所有之人都呆了一呆,谢梅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柳腰一拧,三步并作两步的扑过去说道:
“爸爸,您老人家不碍事吧!快运气调息一下”
说话中,忙从怀中掏出一方罗帕来,上前替父亲擦拭嘴角血液。
岂知,一片孝心,换来一顿斥责,只听谢雪峰怒声一喝,道:
“滚开,老夫的事用不到你来管,等我把你弟弟杀死之后再来收拾你!”
话落,右臂一扬,把谢梅吟震退三步,擦身大步而进。
陆正平是谢梅吟的弟弟,这话好比晴天霹雳,枯藤叟宋平等三人不由一愣,怎么也想不透他这话的意义所在。
九华掌门人陆正平,闻言陡地想起过去谢雪峰,以及墓中女人和自己说过的话,心说:
“他们两人都说谢梅吟姑娘和我有着极密切的关系,但不知究竟是何关系?难道”
谢梅吟心中纳罕,这时以惊疑的语气说道:
“爸爸,您说什么?梅儿是他姐姐?这是从何说起嘛!女儿从小在逍遥庄长大,他既不是毒郎君,也必和紫金谷主有不平凡的关系,女儿怎会”
“孽障住口啦!他就是毒郎君陆正平,你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你们的父亲就是当今的第一凶人‘人魔陆守智’!”
陆正平听得一呆,心忖:
“怪!莫非谢梅吟真的是人魔的骨肉,和毒郎君是姐弟关系?可是,她又怎会生长在东海逍遥庄的谢家?难道说她是人魔和谢雪峰之妻苟合所生?他的妻子很可能是无敌老人衣冠冢内的那位神秘女人,我虽然没有见过她的面,却有理由相信必是一位贤淑贞节的妇人,这又怎么可能?”
想来想去,疑团重重,百思不得其解,忽闻追风剑客虎吼一声,须发怒张,扬掌电攻而到,一出手就是三招快攻。
他名头太健,功力深厚,陆正平不敢大意,呼的一声,翻腕取下身后琵琶,横扫而出,口中气愤愤地说道:
“想拼就拼吧!在下敬陪末座!”
这事简直不可思议,琵琶扫出,暗力如涛,谢雪峰觉得掌劲全失,寸步难行。
陆正平嘿嘿一笑,猛然一声吼,劲力陡增,逼得他连连后退不止。
追风剑客望重武林,出手一击,就曾把铁掌何修劈下危楼,今连番受挫,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后生小子的手里,情何以堪?忽然愤愤地一啸,道:
“小子果然得到迷魂塔中绝技,真是难得,老夫今天一不做,二不休,倒要好好地请教请教!”
陆正平冷然一笑,道:
“老前辈,小战三合,陆正平前仇已报,无意再使你丢人现眼,奉劝阁下还是别请教的好,否则管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完,一转身,拂袖而去。
这话说得太狂太绝,激起了追风剑客谢雪峰的万丈怒气,当下沉脸喝道:
“娃儿休狂,慢走!看打!”右掌“海底捞鱼”左掌“横断巫山”两掌一柔一刚,同时全力攻出。
交手数合谢梅吟已知陆正平功力极高,怕父亲吃亏,急忙欺身疾进,侧击一掌,道:
“爸爸,这人十分难惹,让孩儿助你老人家一臂之力吧!”
陆正平本待还手反击,忽然想起谢梅吟在迷魂塔附近相助之事,心中不忍,冷冷的哼了一声,闪身躲过。
追风剑客谢雪峰这时怒声对谢梅吟道:
“你怎么还不滚开,老夫的事用不到你来管!”
谢梅吟闻言一愣,道:
“爸爸,您老人家的事,也就是女儿的事,梅吟怎能袖手不理”
言犹未尽,谢雪峰已自怒气冲冲地道:
“老夫早就告诉过你,不准你叫我爸爸,谢家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怎么老是不听?再明知故犯,小心老夫会要你的命!”
谢梅吟一闻此言芳心大伤,噗通跪倒在父,亲脚前,涕泪交流地说道:
“爸爸,您老人家想杀就把孩儿杀死在这里好啦!千万别不承认梅儿是谢家的人”
追风剑客谢雪峰闻言怒上加怒“好好好”连说三声,猛地一扬掌,劈头打下。
噗通!枯藤叟宋平大吃一惊,双膝跪在谢梅吟身旁,出手封架。
噗通!白发老妪也大吃一惊,双膝跪在谢梅吟身旁,出手封架。
追风剑客谢雪峰看在眼中,更加恼怒,声色俱厉地喝道:
“好啊!逍遥庄谢家对你们不薄,竟敢出手抗拒,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发老妪和宋平闻言倒抽一口寒气,异口同声的说道:
“老奴不敢!”
劈!劈!余音未落地,谢雪峰盛怒之下,已分别打了二人两个耳光子。
二人的功力本来不弱,但一掌打下,也有点吃不消,面颊红肿,身形摇摆了好几下,耳鸣心跳,金星如豆。
不过,忠心救主,功不可没,总算救下了谢梅吟,分毫未伤。
这倒并非全系二人出手封架之功,而是眼见二人面颊青肿,心有所感,忽将掌招收住所致,只听追风剑客冷森森的声音说道:
“不杀你并非有意施恩,更非老夫改变主意,而是怕伤了你娘的心,你最好趁我没有下了杀你的决心前走吧!再晚了难保不会身首异处!”
谢梅吟闻言,一段惨不忍闻的往事又重现脑际,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双亲为了自己大吵一架后,母亲负气只身出走,至今生死下落不明,随后,父亲也不辞而别,把自己关闭在这座危楼之中,逍遥庄上只剩下年老的祖父独自一人,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父亲,偏偏命运弄人,父亲却绝口不认,伤透了她稚弱的心,闻言声泪俱下的道:
“爸爸,孩儿此来衣冠冢,为的就是寻找爸爸,现在我娘虽然音讯全无,能够找到您老人家,已感心满意足,爸爸如果觉得梅儿讨厌,就杀了好啦!但,梅吟今生为谢家之人,死为谢家之鬼,请您老人家千千万万别说孩儿不是谢家的骨肉,那样做女儿的死后做鬼也会不安的”
说到这里,伤心欲绝,呜呜咽咽的大哭起来,但见樱唇抽动,再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追风剑客谢雪峰想了想,沉声说道:
“好吧!你不走我就送你上西天,反正你娘怀恨极深,我也不敢奢求什么!”
话音一落,右掌已高高举起,忽的沉声一喝,电击而下。
白发老妪和宋平看得一呆,同声说道:
“主人且慢,请听老妪一言!”
谢雪峰略一迟疑,冷冷的声音道:
“有话快说!”
宋平首先战战兢兢的说道:
“老奴宋平,斗胆直言,敢请主人手下留情,别伤小姐性命,自你们夫妇相继出走后,小姐一直和老主人相依为命,此番衣冠冢之行,就是奉老主人之命千里寻亲,万望相公赏脸,别为难梅儿,不然老主人更加惨凉孤独”
追风剑客谢雪峰一听起父亲,心中也自暗暗伤感,声沉语重的说道:
“家父他真实情况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枯藤叟宋平沉吟一下,道:
“自你们夫妇负气走后,他老人家一直困坐愁城,把自己关在书楼之中,整日以泪洗面,除了小姐可以自由出入外,别人根本不准进去,老奴一年之内难得见到他老人家一次,所以,不管为了梅儿,还是为了老主人,都不可伤害梅儿”
追风剑客谢雪峰听至此,以悲戚而又坚决的口吻说道:
“老夫身为人子,未能亲自侍奉家父,甚感愧疚,等把这个贱婢杀死之后,老夫决心离此返回东海逍遥庄,以娱家父晚年!”
此话一出,吓呆了宋平和白发老妪,伤透了梅吟姑娘的心,谢雪峰方待出手行事,白发老妪急忙说道:
“主人别这样,快住手,千错万错,都是人魔那老贼的错,梅儿这孩子是无辜的,主人既不可伤害梅儿,也不必困守此楼,上上之计不如找人魔陆守智弄个明白!”
陆正平闻言一怔,怎么也想不透东海逍遥庄谢家的家务事,怎会和豫中紫金谷陆家扯上关系,正感困惑不解,追风剑客谢雪峰适时说道:
“张妈,此事别人不清楚,你在谢家三四十年,应该了如指掌,难道你不知道我和玉妹之间的争吵搏斗,是因她而起?玉妹怀恨出走,老夫独居此楼将近二十年,也是为了她,东海逍遥庄,本是武林两大主派之一,为了这个贱婢,弄得我们夫离妻散,父子不能团聚,堂堂逍遥庄,到如今几乎绝闻武林,江湖上再也看不到东海一派的侠踪,再也不听到有人称颂谢家的威望神技,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是我们父子的罪人,是我们夫妻的仇人,更是我们谢家的敌人,老夫一直纵容于她,是怕伤了玉妹和家父的心,今日事到如此,我谢雪峰不再顾忌什么,决心杀了她,重履江湖,再振东海逍遥庄的威风!”
谢梅吟听在耳中,痛在心中,哭得更伤心,悲痛欲绝。
白发老妪睹状,黯然泪下,不等谢雪峰有所行动,便抢先说道:
“可是,老妪更知道,此事的原委始末女主人至少向你解释过三遍,难道相公不知梅儿的真正出身来历和为什么留在女主人的身边?”
“那些全是她杜撰的鬼话,事实上这贱婢根本就是她和人魔陆守智所生。”
陆正平闻言大惑不解,高深莫测,白发老妪立刻说道:
“但是,请恕老奴斗胆放肆,老主人相信,老奴也相信,女主人所说的话实在句句属实,是相公错怪了她,才愤而出走”
“胡说,老夫至少亲眼看到她三次出入紫金谷,家父相信,是因为爱她们母女,你相信是因为怕她们母女,老夫却断断不肯相信!”
眸光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声音忽然变得愤不可当的对宋平、白发老妪道:
“你们别再多言费词,可即刻离此径返东海逍遥庄,老夫把她杀死之后随后就到,侍奉家父他老人家!”
心意既决,出手无情,呼地一声,骈指疾向谢梅吟的“期门”死穴点去。
宋平和张妈见状一骇,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的再度出手相挡,并且齐声求道:
“小姐离开逍遥庄时,老主人曾当面交代老奴等小心照抚,主人如果出手伤了她,日后老主人怪罪下来,老奴等可担当不起!”
“家父要是怪下罪来,由老夫独自担当,用不着你们操心!”
见二人强行封架,不禁大怒,忽然双臂一振,变招换式,呼!呼!的两声,分袭二人当胸要害。
一则谢雪峰掌力雄厚,二则宋平张妈乃是奴仆身份,不敢还手相抗,掌风过处,异事陡生,二人被震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撞倒在墙脚下。
陆正平见此情形,面容立变,怒意重重,追风剑客谢雪峰气得浑身发抖,一拂覆胸长鬃,恨声说道:
“谢家素来礼仪森严,主仆有份,你们二人虽是我家奴仆,被家父看重,却也不可如此放肆,老夫断断不能饶恕。”
枯藤叟宋平和白发老妪勉力爬起身来,不约而同的说道:
“老奴等纵有虎胆也不敢冒犯,但求饶小姐一命,小的们情愿接受严惩,纵然亡命断魂,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谢雪峰闻言,咬牙切齿的道:
“也好,这样更干净,免得再碍手碍脚!”
健步一探,急匆匆的向枯藤叟宋平奔去,眉宇之间杀机重重,狼行虎步,扬掌欲劈,令人望而生畏。
枯藤叟宋平慨然一叹,泪下如注,垂首等死。
陆正平冷哼一声方待出言,谢梅吟连滚代爬地向前冲了三四尺,伸手抱住父亲的双腿,哭泣道:
“爸爸,这事和张妈他们毫无关系,都是做女儿的不好,惹你老人家生气,您老人家想杀就杀我吧,别”
话至此,追风剑客谢雪峰猛然间双脚一抖一弹,通的一声,谢梅吟已被摔出一丈多远,落地时,雪白的衣裳已变成土黄的颜色,胸侧有两个显明的足印,双手捧胸,冷汗泉涌,仰面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凄苦,芳心寸断,一付痛不欲生的样子。
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睹状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奔过来伸手搀扶。
不料,刚刚扶至直坐起时,追风剑客谢雪峰已自怒喝道:
“住手,等她命丧九泉之后你们替她收尸好了!”
话落人起,收脚处堪堪落在谢梅吟的前面,当下振臂一抖,狂风大作,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一掌。
在这同时,左掌伸缩间,已将宋平、张妈震开三步。
追风剑客谢雪峰,杀心已生,用力极重,慢说谢梅吟三人碍于长幼尊卑有别,不敢动手反抗,就算出手反抗,以谢雪峰的功力修为,恐怕也难逃一死。
枯藤叟宋平和白发老妪,呆呆的分站两旁,浑身剧烈颤抖着,一脸惊惶无奈,既不敢出手阻挡又怕铸成大错,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霍然,陆正平看得不顺眼,暴喝一声,道:
“别动,你这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竟对自己的女儿下这等毒手!”
早在说话之初,猛然一抡手中铁琵琶,带起一缕尖锐的破空啸声,横扫而出。
“琵琶追魂五绝招”乃是他半年潜修中最得意最具体而最显著的成就,追风剑客谢雪峰只见劲风排山而来,欲拒无力,身不由己的向后一仰,退了两步。
通!谢雪峰掌招走空,一掌击在地上,把青石板地劈得弹起一股白色粉雾。
陆正平心想:
“这人好狠的心,要是打在谢梅吟姑娘的身上,怕不劈成肉泥才怪!”
追魂剑客谢雪峰一再受挫,心中恼恨,沉声喝道:
“老夫和你应无任何深仇大恨,你一再插手过问谢家家务之事,不知是何居心?”
陆正平从从容容地道:
“好说,在下并无过问之意”
“无意过问,为何出手相阻?”
“那是因为姑娘曾有恩于在下,故而出手一管,以报前恩!”
“哼,就凭你,恐怕想管你也管不了!”
“笑话,天底下没有我陆正平管不了的事,不信咱们走着瞧!”
铁琵琶往怀中一抱,昂首望着衣冠冢,神色飞扬,目空一切。
这神色,这言语,多么骄傲,多么自负,追风剑客谢雪峰怎能咽得下这一口气,蓦然一拂长须,喝道:
“小子狂些什么,看招啦!”
说打真打毫不客气,双掌挥舞间一口气连攻五掌。
“不要脸,我们父女之间的事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谢梅吟好快的动作,说话之初,人还跪在地上,话音一落,已攻出两掌。
陆正平先是一怔,觉得好心不得好报,微微一怔之后,忽又恨声冷笑道:
“谢姑娘,在下生来怪脾气,出手相助,别无他意,只想报姑娘前此相救之恩,你高兴,我固然要管,不高兴,我也是要管,陆正平从来不大喜欢欠别人恩情!”
一语甫毕,谢梅吟娇叱一声,道:
“说你不要脸,你真不要脸,想死就上吧!姑娘我可以成全你!”
当下左掌右剑,猛攻陆正平全身上下七十二处要害。
陆正平嘿的冷笑一声,道:
“来得好,来得好,在下出得迷魂塔之后,一直不曾和人动手相搏,今天难得二位看得起,倒要好好的印证一下!”
当下铁琵琶扫打砍劈,所向披靡,威猛无伦的暗力,像是怒海中的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的汹涌而出。
起先,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觉得不管怎么说,陆正平这一出手,总算无意中,间接救了谢梅吟一命,想袖手旁观一阵,再作道理,万万想不到,九华掌门人武功之高,实在出乎二人想像之外,起手十几招,还甚为平淡无奇,双方势均力敌,秋色平分,十招一过,陆正平奇招迭出,越战越勇,谢雪峰父女便感难于应付,败象渐呈。
不是吗?陆正平手中琵琶,如得神助,更似活龙舞空,一丈方圆之内,全在劲风笼罩之下,二人空有一肚子的怒火,却是近身不得,不出手反抗,倒还平安,一出手反抗,自己的掌力必会被琵琶上散发出来的暗力撞得倒退回来,逼得无路可退。
这时,三人已对拆三十合,陆正平好似生龙活虎,谢雪峰父女却已汗流夹背,气喘吁吁,随时都可能亡命,危如千钧一发。
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至此不敢袖手旁观,宋平首先一长身,施了一招“蛟龙出海”一挥手中枯藤杖,从斜刺里横扫过去。
九华掌门人陆正平见四人联手齐上,朗朗的清啸一声,道:
“好极啦!你们自己找的!”
话是这样说,东海逍遥庄乃是武林两大主派之一,对方父女主仆四人齐上,却也不敢存丝毫轻敌之心,当下左掌封架,右手中铁琵琶抡起一缕狂风,招式像急风暴雨般地攻了出去。
追风剑客谢雪峰见二仆上来助阵,精神大振,原以为自己四人之力,即使打不死他,也可以把他打个半死,岂知,事实恰恰相反,陆正平一振铁琵琶,环胸疾抡二十匝,四人俱都节节败退下来,尽管有一千一万个杀人之心,却休想再进一寸一步。
陆正平小小年纪,居然交手数十合,就把独步武林的东海一派打得落花流水,尤其是以一对四,一旦传扬开去,定可震惊整个武林。
谢梅吟忽然娇叱一声,道:
“你这个野小子简直狂妄至极,我们父女之间的事哪个要你来管,再不滚管保你死无葬身之地!”
陆正平闻言一怒,气忿忿的道:
“谢姑娘,在下和你一向和平相处,虽然在迷魂塔前,你曾一度出手抢夺在下的秘图,陆正平却不愿斤斤计较,今日挺身而战,为的是报你昔日相救之恩,在下心意坚如铁石,素来不喜受人涓滴之惠,这档事我是管定了,你如不服,日后有缘咱们再一决生死!”
余音尚未落地,追风剑客谢雪峰忽从身后拔下支明光锋利的长剑,沉脸喝道:
“小子吹什么牛,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就从来也没有看到像你这样自负的人,老夫封剑已久,今天倒要施展一下。”
银虹一闪,满室生辉,谢雪峰一振手中剑“追魂夺命”分心就刺。
一剑攻出,身剑合一,紧接着又是四招快攻。
他,人称追风剑客,剑术一道,自有独到之处,五招猛攻,如雷似电,游铁琵琶隙缝而上,分袭陆正平中盘各处要害,九华掌门虽然艺高人胆大,也不免暗吃一惊,后退三步。
谢雪峰转败为胜,豪情忽发,信心陡增,蓦然一声吼,如雷震耳,长剑挽起万朵剑花,人随剑走,挺身暴进,刷的连刺三剑,外加一掌。
谢梅吟一则怕父亲吃亏,二则她本是生性冷傲之人,早有教训陆正平之心,见状立时掌剑交挥,和追风剑客并肩而进。
猛可间,陆正平射来两道血红而愤怒的眸光,咬牙说道:
“好!不怕死你们就上吧!在下干脆来个赶尽杀绝,免得你们再自相残杀,落个不慈不孝之名!”
陆正平杀心一起,-怒气万丈,铣琵琶呼呼地疾抡三圈,功力已自叫足十二成,忽的吐气出声,招式陡变,冲着谢雪峰父女横扫过去。
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者妪,久走,江湖,经验老到,陆正平一出手,已知事情不妙,忙互相一瞥目,枯藤杖与龙头拐齐举,全力劈去。
不幸,陆正平功力之高,几乎已至出神入化之境,铁琵琶过处,劈拍哀嚎之声此起彼落,流目四望,白发老妪的龙头再度脱手飞出,双手捧着心口附近,冷汗滚滚而下,银丝散乱如蓬。
枯藤叟宋平的枯藤杖已被铁琵琶扫断,手中尽剩下一尺长多的一截,愣愣地呆立在房门口,面有惊容。
登时,砖瓦木屑横飞,尘土沙石蔽天,在场五人如置身浑沌之中。
嗖!九华掌门人陆正平首先警觉,铁琵琶向北一指,第一个夺门一跃而出。
枯藤叟宋平近在门口,动作不慢,接踵脱身险地,未为砖瓦所伤。
嗖!又是一声,出来的是追风剑客谢雪峰,身上罩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谢梅吟和白发老妪动作最慢,遭遇也最惨,出来时,头脸手足已有多处被破砖烂瓦砸伤,全身上下遍是尘土,好象曾经活埋过一次似的,土头土脑的状至狼狈。
追风剑客谢雪峰立身甫稳,忽然想起一事,猛然双臂一抖,直向倾覆的危楼扑去。
谢梅吟为人至孝,尽管追风剑客一再恶语相加,甚至意欲置她于死地,孝敬之心却分毫不减,见状一呆,连忙大声说道:
“爸爸,爸爸!快别进去,快别进去,那儿很危险啊!”说话中,不顾自身危险,拼命追去,企图阻止。
陆正平见骑楼正当倾覆之际,砖瓦木石,有如万马奔腾,此时涉险而入,不死也会重伤,当下沉声说道:
“你是怎么搞的,人家根本不揩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却死心踏地的孝顺他,真是个傻丫头!”
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倏然前冲四五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硬生生地把她拉得倒退回来。
谢梅吟娇纵成性,又心急父亲安危,猛一用力,衣领已断,乍然一转身,勃然大怒道:
“野小子,别欺人太甚,看打!”玉臂一振,翻腕吐力,一掌呼啸而出。
陆正平见状心火大发,但一思量之后,忽又把满腔怒火咽下肚去,闪身避过,冷冷地说道:
“鸡不和狗斗,男不和女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谢梅吟闻言羞愤难当,玉面一寒,叱道:
“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和你拼了!”
方待扬掌再上,追风剑客谢雪峰已从倒塌的危楼尘土中歪歪斜斜地走出来。
他的左颊上被破砖擦伤一块,鲜血点点如流,一条灰袍,已是变得毕露褴褛,怀中紧紧的抱着一只小巧精细的玉匣,玉匣上面放着一缕青丝。
谢雪峰走出危楼废墟,忽的脚步加快直向陆正平走去。
前冲四五步,似是觉得玉匣青丝,对自己太已重要,怀抱珍爱之物,不便动手相搏,忽又停了下来。
谢梅吟一瞥见父亲脸上伤痕,道:
“爸爸,您老人家怀中抱的是什么?那一楼青丝可是妈妈昔日留下的头发?那玉匣”追风剑客不等她说完,便声色俱厉地说道:
“闭嘴,告诉你不准叫我爸爸,你怎么总是不听,难道一定要逼老夫把你杀死在这里,伤她的心?”
说至最后,怒气忽发,劈面一掌,就把谢梅吟打得原地疾转起来。
陆正平看不过去,突然愤愤一啸,道: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人性也没有,就算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也不该这样百般欺凌呀!”
见他又扬掌打去,忍不住一振手中铁琵琶,虎扑而上。
适在此时,破庙废墟上有一条人影向这边电奔而来。
另外,夜空中飘飘渺渺的送来一声沉重的喟叹声。
来人快如飞云泻电,眨眼间已近在十丈以内,陆正平偶然流目旁顾,认出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通玄羽士马宏达。
追风剑客谢雪峰这时喝道:
“小子休得信口雌黄,我谢雪峰今天宁愿碎骨粉身,也不准你这样自尊自大!”
忽将玉匣青丝往地上一放,把满腔的怒气完全发泄在陆正平的身上,剑气吞吐,掌风呼啸,不顾一切的疾迎而上。
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知他武功高强,不敢坐视,忙一起出手相助。
谢梅吟动作更快,娇躯一拧,已抢在二人前头。
这时,通玄羽士马宏达已至切近,耳闻谢雪峰自报姓名,想起昔年威震武林的追风剑客来,不由一怔。
定目再一细看,见陆正平以一对四,仍自从容不迫,又是一惊。
蓦地,但闻一声惊天动地响声过后,四位武林高手全被陆正平的铁琵琶扫退,一个个脸色苍白,面有惧容,尤以白发老妪和枯藤叟宋平为最惨。
通玄羽士马宏达目睹此状,感触良多,心胆俱裂,心中暗道:
“我的妈呀!江湖上盛传这小子已安然走出迷魂塔,功力大进,看来此话不虚,竟连鼎鼎大名的追风剑客谢雪峰,以及宋老儿等四人,都招架不下他的三招,从此往后,武林恐将多事,我何妨及早拜祭无敌老人后,返回青城,以图自保。”
心存此念,不再迟疑,猛然一纵身,悄无声息的向无敌老人衣冠冢的方向奔去。
陆正平顺着马宏达的方向一望,衣冠冢前已是人潮如涌,一则拜墓在即,不便久留,二则自会发生流血惨剧,当下爽声说道:
“谢姑娘,迷魂塔附近的恩恩仇仇到此算是两清,你情愿死在他的手中就死吧!在下无意再过问你们谢家的家务之事。”
话完,一振臂,大步地向衣冠冢奔去。
“你倒说得轻松容易,留下命再走不迟!”
这话也不知是谁说的,更不知谁先谁后,只见衣袂飘飘,人影闪闪,掌风杖影排山而来,四人争先而上,阻住去路。陆正平见状一怒,恨声说道:
“你们怎么这样不识抬举,须知陆正平如有杀人之心,简直易如反掌”
谢梅吟翠眉一挑,叱声如雷,打断他未尽之言,道:
“有本事就把命拿去,没本事的就俯首伏诛,姑娘我今天和你势不两立!”
余音袅袅,异声突出,夜空中传来一个清脆沉重的声音,道:
“梅儿,别胡闹,正平正是你的弟弟!”
此话一出,陆正平和谢梅吟全都呆住了,怎么也想不透二人怎会有着姐弟关系。
追风剑客谢雪峰和枯藤叟宋平、白发老妪,似已从声音中猜出来人是谁,一齐循声眺望,若有所待。谢雪峰更以激动的口吻说道:
“玉妹、玉妹,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夜,静极啦!谢雪峰没有得到一点反应。
谢梅吟忽然泪流满面的说道:“妈,快出来嘛!难道你老人家真的不要你苦命的女儿”往事如画,历历在目,一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冷酷态度,就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哎!可怜的孩子!”梅吟姑娘的哭声终于感动了慈母之心,忽闻嗖的一声,从大雄宝殿的屋脊上泻了一条细小的人影。
来人动作好快,一刹那间,已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身穿黑衣,面蒙黑巾,陆正平相信必是衣冠冢内的那位神秘的女人。
追风剑客谢雪峰细细一看,道:“你你是玉妹吧?”
神秘女人伸手取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清秀慈祥,隐约中又有几分幽怨的脸蛋,漠然言道:“不错,老身正是施雪玉!”
黑巾一去,面貌分明,谢梅吟叫了一声:
“妈!”忽地跌倒在母亲脚下,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枯藤叟宋平与白发老妪,也急忙双双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道:
“老奴等拜见女主人!”施雪玉眸光柔和凄怨,从谢雪峰陆正平的脸上扫过,对二人说道:
“罢了罢了!你们不必多礼,快起来!”二人闻言,相继起身,侍立一旁默然不语。
施雪玉见梅吟哭得伤心,也情不自禁地落下两行清泪,俯身把她扶起来,抱在怀中,黯然的说道:
“孩子,别哭,有娘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了!”母女二人相拥片刻,一切的凄愁爱恨,逐渐在母慈女孝中溶解。
陆正平却眉心紧锁,为她那一句话所困惑,百思不得一解。
施雪玉将手放开谢梅吟,对陆正平说道:
“陆相公,你去过迷魂塔了吧?”陆正平立刻正色答道:
“托老前辈的福,在下履险如夷,迷魂塔之行还算顺利,业已学得塔内玄功!”
施雪玉一瞥在场四人的狼狈形象,已知是怎么回事,慈祥可亲的道:
“好好,难得你小小年纪,能有这样高的成就,陆大侠洗冤雪恨之日大概不远了,愿你好自振作,万万别仗技骄人才行!”
陆正平歉然一笑,道:
“老前辈金玉之言,在下当永铭五内,不敢稍忘,至于适才之事实乃情势所迫,并非晚辈有意如此,万望你老人家海涵一二才是。”
谢梅吟和陆正平一般心思,同样在为那一句话迷惑不解,见母亲和他谈得投机,怒气已消了一大半,说道:
“娘,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怎会是”
话至此,追风剑客谢雪峰拾起地上的玉匣青丝,走过来说道:
“玉妹,你还在恨我,愚夫多年闭门思过,实感对你不起,万望在我们夫妻的份上,别再枯守墓穴,随我回到逍遥庄,侍奉父亲他老人家,多年来咱们夫妻离散,他老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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