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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你这么拚命,到底得到了什么?你只注意你手中的事,却不懂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才会惹来祸端。”他话中有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一凛。
“没什么,只是劝你要注意周围的人,别被利用了还不自知,这个世界多得是一些阴险狠毒的小人,随时都会把你整倒。”他好心规劝。
“你是指你自己吗?我见过最阴险的小人不就是你吗?”她冷哼。
“我对你还算好呢!真正的恶人你大概没见过吧?”他轻笑。
“还敢说?你如果不算恶人,这世界就没坏蛋了。”她咬牙怒瞪他。
“唉!所以说你还太嫩,要和男人一争长短火候还不够”他话说到一半,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熄掉了烟,走向草丛。
“喂你要去哪里?”她注异地问。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弯身在草丛中不知在捕捉什么,接着双掌包合着,回到车旁,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她愣了愣,疑感地问。
他打开双手,一点小小星光从他手中飞出,一闪一闪的就像在向她眨眼
“哇!这是萤火虫吗?”她惊奇地睁大双眼。在都市里长大的她只有在电视上和书上看过萤火虫。
“是啊,这一带的萤火虫满多的,要不要看?”他笑问。
“不要,我不想看”虽然她很好奇,可是她才不想和他去看什么萤火虫。
“哎,走啦,我带你去。”他不管她的拒绝,直接抱起她就往草丛走下溪涧。
“啊,放开我!司徒煉,我说我不看”她急喝,抡拳捶着他。
他没理会她的吵闹,迳自来到溪边,將她放在草丛里,才在她耳边道:“嘘,小声点,你会把它们吓跑的。”
“什么?”她生气地转头,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整片的微蓝亮光沿着婉蜒的小溪闪烁,像一颗颗下凡游戏人间的星子,迷了途,忘了回家的路,才集体栖息在这里嬉闹
她屏息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象,久久无法回神,在她的刻板印象中,这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去观赏的东西,反正这些大自然的美景,在电视上或是一些地理杂志的光碟里就能看见了,她从来不好奇。
但现在亲眼目睹,身历其境,她才明白大自然的美有多么神奇,这份感动不是透过别人的镜头或电视就能领略的。
“怎么样?漂亮吗?”他轻声问。
“好美”她心驰地盯着那些光亮,忍不住喃喃惊叹。二十八年来,她第一次把注意力从自己的事业跳脱出来,第一次停下冲刺的脚步,欣赏身旁的风景。
“萤火虫只栖息在干净没有污染的地方,会发光的是雄萤,发光的目的除了求偶,还有与同伴示警,交谈,你看,它们的闪烁是有节奏的,一闪一灭之间,就好像在打信号”他像个导览员一样介绍着。
“是吗?真是奇妙的生物!为什么它们能发光呢?”她无法栘开视线,兴奋得像个小女孩似的,紧绷的脸孔也渐渐舒展开来,压根忘了自己正和一个可恶的家伙一起聊着,忘了她正被他绑架在逃
“是啊!居然能让身体发光,这种昆虫值得研究,如果能应用在人类身上,一定很有趣。”他突发奇想。
“用在人类身上?这样不会很奇怪吗?”她转头看他,觉得好笑。
“可以两眼发光,或是让手指发光,或是心脏发光,啊,也可以像萤火虫一样在屁股发光”他随口扯着。
“呵那太可笑了吧!”她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笑靥,从没想过她笑起来竟是这么美丽动人。
就像融雪后在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春花,他忽然觉得她的眉眼,她的唇形,她的粉颊,原来是为了微笑而生成的,比起生气,她更适合笑,灿烂地大笑
发现他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她一怔,笑脸僵住,猛然惊觉自己居然和他在笑谈着萤火虫,居然对着她恨之入骨的他笑了!
仓皇气怒地收起笑容,她马上板起脸转开,对自己这么轻易被解除了心房而懊恼不已。
真是太大意了,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个家伙手段高超,她应该更提高警觉才对,不能老是被他牵着情绪定啊!
她咬着下唇,沉下俏脸,一扫刚才的欣然感动,顿时觉得心烦意乱。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又变脸了?”看她一脸幸讪,他觉得挺有趣。
“你带我到这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瞪着他,内心却因自己的定力不够而怒火中烧。
“当然是带你来看萤火虫啊!说好要陪你四处走走的”他无辜地眨着眼。
“够了,我不想看了。”她说着以左腿撑地站趄,勉强地拖着步伐走开,但草丛崎岖不平,她才跨一步就被绊倒。
“小心点。”他跟上来,及时扶着她。
“走开!我自己能走。”她生气地挣开他,既气他,更气自己。
“对我笑一下又不会死,干嘛生气呢?”他又拉住她,揶揄地道。
她的怒气陡地崩解,霍然转身对着他大吼:“我拜托你放我走,因为你,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向来分秒必争的工作狂,如今成了囚虏,什么都不能做,她不禁担心手中的几个案子是否会因此延迟,担心没有她掌控,公司是否会大乱
“你和我在一起才不到二天,你连放自己一天假都这么紧张吗?”他叹气道。
“对,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闲工夫在这里看萤火虫,我有好多事得做,不要说三天,就算一分一秒我也不能耽搁”她气急地叫嚷着。
“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样?你以为没有你东方建设就停止运转了吗?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盲目地追求表现,却让有心人有机可乘,真是个大笨蛋。”他冷哼。
“什么?”她一愣。
“告诉你吧!你辛苦建立起来的东方建设早就变质了,有人利用你们建材的进出口偷运毒品和军火,甚至以你们盖的房子为交易场所,你以为都是什么人买下你建造的风水豪宅?透过王卜生那个老家伙,进住者几乎都是军火商或毒品中盘买家,他们寄居在东方建设的事业体内,拿你这个方家大小姐当挡箭牌,有了你的家世保证,正好可以免除警方的眼线和搜索,你啊,成了个冤大头罗,方垠。”他气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干脆一口气把内幕抖出。
“你你在胡说什么?”她惊骇地瞪大眼睛,呆住了。
什么军火和毒品?她做的是建筑生意,和那些东西根本无关
而且,他还提到王卜生?这这怎么可能?
“你以为王卜生有多厉害?他只不过是被媒体捧出来的神棍而已,他真正的身分就是军火仲介商,这次由他牵线,和台湾富国建设的合作案也有问题。”他接着又道。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鬼话!”她又惊又气,不禁大声反驳。
“王卜生在别墅区盖风水池,你以为他想干什么?那个风水池下方是他设计的军火地下仓库入口,我把它填了,他才会气成那样。”他讥笑道。
“不!不会的,你少胡说八道了!王卜生不可能做那种事,我们东方建设向来正正当当经营”她脸色刷白地反驳。
“醒醒吧!方垠,你以为霍格曼为什么要找我来?他就是觉得事有蹊跷,才找上我们疾风工队,他认为东方建设内部有人在搞鬼,而你则完全被蒙在鼓里,因此希望我帮忙调查一下。”
“霍格曼?他找你调查?”听到霍格曼的名字,她更加惊愕了。
霍格曼也知道这件事?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从来不提?
“所以他才要我陪你来台湾,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富国建设其实也是个由黑道组成的空壳公司,他们想藉着和东方建设合作暗地洗钱,你,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一颗棋子”
“住口!你以为凭你几句话我就会相信你?如果你是来帮我的,为什么又要绑架我?还对我对我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她厉声打断他的话,满脸都是愤怒。
“我把你带走,是不让你和富国建设接触,好乘机引出藏身在东方建设里的那个真正主谋,那个人如果知道你不见了,想必会非常着急吧。”他眼底闪过一丝狡猞。
“主谋?”她脸色更苍白了。司徒煉说的话简直就像颗震撼弹,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有一个人一直躲在东方建设里,王卜生就是他的手下,他是个狡猾的家伙,从来不露面,至今我还没掌握他的确实身分”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至于对你做的事,我承认我是假公济私,趁着这次办案顺便解决我和祥和会馆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过,我并不想向你道歉,因为我不认为你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才和我上床。”他说到后来又带着一抹调笑的口吻。
“你你这个混蛋!别以为用一些话来混淆我我就会相信,与其怀疑王卜生,我倒觉得你才是别有居心。”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唉!你真是顽固,再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他正想好好骂骂她,倏地脸色一变,陡然噤声,转身拧眉瞪向车子后方,手已摸向后腰的枪。
她愕然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漆黑中,似乎有东西正在逼近。
“你留在这里别乱动。”他沉声交代,接着像黑豹般伏身窜向前。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有着不寻常的杀气,她瞪着前方,全身紧绷。
有人来了而且是一群人
她正呆愣,刹那间,火光夹杂着惊人的枪声大作,她吓了一大跳,马上卧倒在草丛里。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到底又是谁?
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她隐约看见司徒煉躲在车后,独自力抗十多个黑衣大汉,形势凶险万分。
烟硝味一下子就弥漫开来,司徒煉的火力不足,改采游击战方式,连续撂倒了三个人,但他的行踪一曝光,其他人马上集中向他攻击,饶是他身手再好,也难敌对方的强大枪火。
不得已,他潜进车内,启动车子朝那群攻击者冲撞,场面看来险象环生,方垠看得手心直冒冷汗,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从后方伸来,捂住她的口,她大惊失色,恐惧地挣扎,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别紧张,总经理,是我,我来救你了!”
她怔了怔,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那张打死她都无法想像会出现在这里的斯文脸孔。
“鲁鲁道夫!”她惊呼。“还好你没事,王卜生通知我你被这家伙绑架了,我才赶来的。”鲁道夫仍是那副不愠不火的神情。
“王卜生?”王卜生怎么会知道她被绑?
“你放心,司徒煉逃不了了,我会帮你解决掉他。”鲁道夫扶起她,向后方一招手。
一名黑衣大汉肩扛着小型火箭筒,瞄准司徒煉的休旅车。
“你你要做什么?”她瞪大双眼,急声问。
“把他连人带车轰掉。”鲁道夫冷笑一声,以眼神指示那名大汉出手。
那大汉点点头,朝着休旅车射出一枚火箭弹
“不”她倒抽一口冷气,心脏陡地停摆。
一道火球从枪口进出,划破黑暗,击中了休旅车,一声巨响,车子马上着火,往另一方的斜坡横冲而下,没多久就撞上山壁,当场爆炸!
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贯穿了方垠的耳膜,火焰狂烧,照亮了这一大片山涧,吓得那群萤火虫四处飞窜,点点亮光不再美丽,反而像鬼火一样令人惊慌骇异
她惊瞠地望着这一幕,呼吸停止了,脑袋空白了,身体四肢全都冻结了,眼前的画面有如慢动作般,她听不见任何声响,只剩下胸口那份难以解释的刺痛不断扩大,再扩大。
“哼哼,臭小子,这次他必死无疑了。”鲁道夫冷哼一声。
死了?
那个她最讨厌,最痛恨,恨不得杀了的司徒煉就这样死了?
罢才还在她面前皱眉,调笑,嘲讽,揶揄的人,不过一转眼,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
她两眼空洞地杵着,久久无法动弹,久久无法思考。
“走吧,没事了,我们先回富国建设去,你看起来好像吓坏了。”鲁道夫扶起她往另一头的小路定去。
“他”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梗住,发不出声音。
“别担心,其他人会处理残骸,不会被警方发现的。”鲁道夫安抚着她,將她带到他的车旁。
残骸
这个字眼让她的心整个揪在一起,害她喘不过气来,痛苦地趴在车门外猛吸气。
“总经理,你还好吧?”鲁道夫关怀地问。
“没事我没事”她终于挤出声音。
“没事就好,上车吧!那家伙罪有应得,你不需觉得不安。”鲁道夫又道。
罪有应得?
没错,司徒煉是罪有应得,他对她做的事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她毋需感到惶恐,毋需震惊,这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对,他该死,这是必然的结果,她该为此欢呼,因为她终于摆脱他,自由了!
她自由了!安全了,司徒煉再也不能威胁她了!
方垠在心里不断地呐喊着,可是,却始终无法大笑出声,无法开心大笑
坐上车,她被迅速带离,一路上,她拚命想对着车窗挤出笑容,但玻璃却映出一张僵冷且毫无笑意的脸孔,好像她才刚刚失去什么东西似的。
失去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