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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自抗战胜利后,赵廷雅、赵廷英以及所有赵氏宗族成员,他们逆势而为,饱受唾骂,深感无可辩解。阎锡山不待见他们,国民党惩处汉奸,而共产党这厢,正在倚重各路军事力量,大举夺取全国政权。无论怎么说,好事儿都轮不到这家人头上。
一句话,赵家处境艰辛,阎锡山、国民党、共产党,都不会帮衬这一家族。
黛莉太难了。眼看着上海不能生活,北京难以为继,全家竟无立锥之地。于是,赵家上百口亲友,向着东南西北11个省市,四面八方奔散而去。
黛莉带着小赵健,凄凄惶惶。
思来想去,总要依靠两只手,劳动工作度光阴。上海伤心地,北京谋生难,太原不能待,西安怎么样?黛莉决定重新投奔大慈大悲的西安堂姐赵菊生。自那年暂住西安,生育小女,黛莉与堂姐情义深厚。
1950年春,黛莉拉扯着小赵健,投奔西安而去。
一见堂姐菊生,二人悲从中来,相拥而泣。唔,茕哀苦独,形影孤凄,幼儿寡母,最是可怜。赵菊生一边安抚堂妹,一边拜托各位山西老乡,要为黛莉母女奔走一个饭碗。
说来颇为奇特。堂姐赵菊生久居西安,人事较熟,居然找到了一位重量级老乡一中共早期大树特树的工业劳模赵占魁。说来话长,这位老英模系山西定襄人,抗战中在延安兵工厂搞铸造,一个心眼踏实苦干,为人憨厚朴实。当初,蒋介石号令围攻陕甘宁边区,中共猛将贺龙身为边区联防总司令,特命所属温家沟兵工厂,紧急制造十万颗手榴弹,装备部队御敌。未料兵工厂工会干部狄德建等人,突然提出工人待遇问题,并反对十小时工作制,说不好就要罢工。狄等要求延安军政当局给予工人以相应补偿,构成中共局部执政时期首次工人怠工事件。这还得了!贺龙差一点儿就要枪毙狄德建了。延安军政一面严惩狄等毫不留情,一面在工人中树立典型模范,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依靠榜样力量解决复工难题。延安《解放日报》热烈地报道了山西籍好工人赵占魁踏实肯干的事迹。毛泽东当即将这一典型放置到一个战略性高度予以推广。农村学习吴满有,工厂学习赵占魁,太行学习李顺达,军队学习张思德,干部学习白求恩。后来,又加上青年学习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少年学习刘文学,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最著名者当然是学习雷锋好榜样……总之,要以典型带一般,把人民话语集中起来,把人民思想统一起来,把人民行动组织起来。党在各个历史时期都要树立一个或几个乃至多个光辉榜样,推广为普通群众跟党走的新坐标和参照系。要说总体效果,当然很好,那不是一般好,而是非常好,特别好。
这一次大敌当前,毛泽东关于学习赵占魁的指示,相当坚决,不留余地。当时,毛泽东看了《解放日报》报道后,亲自给中央职委书记邓发打电话说:“奖励赵占魁这件事做得很好,这不是奖励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全边区和其他根据地提高生产、改进工作的新生事物。平时我听你们说,要找斯达汉诺夫,赵占魁同志就是中国式的斯达汉诺夫。你们要把他的优点总结起来,树立标兵,推广到各工厂和生产单位去。”从此,一场“学习赵占魁运动”,在陕甘宁边区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
1949年后,赵占魁毫无疑问地成为全国首批劳动模范,并以西北工人代表身份,参加了首届全国政协第一次会议,历任第一届.第二届全国人大代表。1950年,赵占魁荣任西北总工会和陕西省总工会副主席,实职是西北军政委员会劳动部副部长。直到六十年以后的今天,中华全国总工会评选六十位“新中国最具影响的劳动模范”,借此助推大型国庆纪念活动,赵占魁依然荣列其中。
赵占魁生于1896年,逝世于197年8月6日。那么,这面老资格的“工人旗帜”,与黛莉母女之命运有甚关系?
赵占魁的事迹,当年在西北党政军以及社会各界家喻户晓。但是,人们只知道他不辞劳苦为党工作的一面,却较少知道,他原本出徒于山西民族资本家早期企业,先在山西兵工厂所属铜圆厂学习翻砂铸造,技术日趋成熟,又在同蒲铁路介休工段做工三年,其文化背景正是民间传统的忠厚信义,所接受的训练又属干尊师如父理念,常与一些山西资本家打交道。说起来,那时候,厂主与工人之间的关系很好,是相当愉快和谐的。
198年,日军侵占山西同蒲铁路,赵占魁逃亡下岗,一直走到延安来。如今,赵占魁既在西北军政委员会劳动局担任实际职务,那么,山西老乡赵菊生,并不费太大工夫,便辗转相托,很快与赵占魁及其家人建立了同乡互动联系。于是,西北劳动局副局长赵占魁,热情地介绍小老乡赵黛莉,到西北劳动局机关上班,做了一名会计,而且待遇不低。其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让我们整理一下思路:赵占魁来到延安时,已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人,他实在算不上一名激进的革命斗士,只是遵循厂规,忠厚待人,靠一身技术立足,重在养家糊口,后来做了官员,眼见得山西小老乡有困难,孤儿寡母,他不会见死不救。一种古老的传统义理,久存心底,很自然地发挥作用,能帮人时,尽量相帮。据赵健回忆,直到近些年,母亲与赵占魁亲属仍有相互来往,母亲一生都非常感谢赵叔一家人。
这简直有点儿“阶级斗争熄灭论”了。是的,所谓阶级斗争,在中国民间社会里,并非时时刻刻呈现着尖锐状态。倘若时时尖锐难当,试问礼仪邦国何在?传统善德何在?仁者爱人何在?济贫扶困何在?两大阶级殊死斗争千百年,缺失了和谐,这学说倒是真正匪夷所思的。
黛莉就这样参加了共产党革命工作。她在西北军政委员会机关大院里,上班去劳动局,下班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和那些刚刚打下江山的工农革命家们一道,学文件、吃食堂,竟也有过一段快乐时光。遗憾的是,这位富家小姐,从来没有接受过中共党组织任何训练,也毫不熟悉党组织周边早已集体化、苦难化的火热斗争生活,她的存在,显得十分另类。比如,革命女同志常常穿着队伍里发下来的灰色服装,或旧军衣或“列宁装”,裤腿肥大,布质粗糙,形式单一,有人腰扎武装带,有人带着小手枪,而黛莉却常常把旗袍穿了起来,乃至髙跟皮鞋、长筒丝袜、彩色发带等,时在解放区晴朗的天空下亮相。这不是资产阶级,又是什么阶级?加上她那复杂多事的家庭背景,还有她流落南北曾经从业于国统区的人生经历,这一切,简直令革命者无法接受,尤其不能被革命女战士们那战斗型审美观所容忍。如果不是老前辈赵占魁介绍来的,如果不是有这位“英雄老乡”罩护着,恐怕她早就被列入敌人阵营中去了,至少,也打你个“国民党特务嫌疑”。
到了1954年,西北军政委员会撤销。黛莉先后任职于陕西省劳动局、西安交通大学、省交通厅下属汽车配件公司等单位。
黛莉仍做会计工作,但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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