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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事,怎反而不知自己的事?难道还想瞒我们?”薛丹娘奇道:“你们的事,我是听小二说的,说是韩相公因我被踢出了海龙帮,故而我来道歉。这还关我什么事?”丁宇道:“你不是答应我们祝舵主,说是要嫁他了!”薛丹娘问道:“这是哪个缺德鬼乱说的!”韩山童道:“是我们祝舵主日间亲口说的!”
薛丹娘翠眉轻挑,啐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禽兽不如的东西!这我把他东西都扔了,何曾答应他!”她这一说,在座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面面相觑。赵明反应快些,说道:“我们舵主有钱有势,你若嫁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比你自己开店不好些?这一般的女子,求还求不来的!”薛丹娘正色道:“你道这富贵荣华好享受的吗?乐了,把你当个宝,不乐意了,弃之如敝屐!”
张浩繁道:“可你即便不答应,又能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们舵主是天台的土皇帝,没人敢违逆的!你一个弱女子,有心无力,如何能与他抗衡,还是答应他算了!”薛丹娘决然道:“要我从他,除非日头从西边出!做女儿时,父命难违,陷身狼窝。如今,侥幸逃得生天,如何再蹈虎穴!”丁宇叹道:“这祝舵主既然说了,没人敢反抗的,你不从也得从的,想开些儿!可惜,我是窝囊废,帮不了你!”
薛丹娘道:“多谢丁相公盛情,丹娘心领了!”说此凛凛然道:“没人敢反,就让我丹娘做第一个!一把剪刀一腔血,定然不遂他心愿!”在座男子齐齐起敬。韩山童看她艳若桃花,没料心若梅洁,暗自赞叹,劝慰道:“薛掌柜不必做决绝之念!这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到时候必能柳暗花明的!”赵明几人纷纷附和道:“韩三说得是,你想开些儿!”
薛丹娘道:“多谢几位相公劝慰,丹娘理会得!”说此起身举杯道:“来,我们喝一杯,为此难得的缘分!”韩山童等人纷纷起立,举杯道:“干!”各自尽杯。薛丹娘饮罢,敛衽告辞道:“若此丹娘先行一步,你们慢用!”韩山童等人恭送道:“你请慢走!”
送走了薛丹娘,几个小弟兄面面相觑,俱无酒兴。张浩繁喝了口闷酒,对丁宇道:“丁宇,你不是喜欢丹娘的吗?干脆你带她私奔得了!”丁宇哀叹道:“我倒想!可一者,丹娘不喜欢我!二者,我父母兄弟都在此地,这我带走她,他们不得送命!”赵明感慨道:“甚是!”说此将目光投到了韩山童,上下打量。张浩繁心领神会,也把目光投到了韩山童身上。丁宇也跟着反应过来,也看着韩山童。
韩山童见三人的三道眼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正不知何意,随即也反应过来,指着自个道:“这你们不会是指望我吧!”赵明三人齐齐点头。韩山童差点喷饭,自嘲道:“这我不合适,一个外乡人!”张浩繁道:“正要外乡人!”赵明道:“最合适不过!”韩山童道:“这丹娘不喜欢我!”丁宇道:“丹娘说不定就喜欢你!不然怎么把你的诗绣了挂在客堂!”韩山童摇头道:“莫开玩笑,这我们总共没见两面!”
丁宇忽的问道:“韩三,我们是兄弟不是?”韩山童答道:“是哪!”丁宇道:“兄弟有难,你帮不帮?”韩山童道:“帮哪!”丁宇道:“那兄弟的心上人落难了,你帮不帮?”韩山童笑道:“这我得想想!”丁宇见他没被自己绕进去,骂道:“你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胆小鬼!”韩山童哈哈一笑道:“这丁兄不能强人所难,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担当!”丁宇恨声道:“我能担当还求你!”
赵明叹道:“救急如救火,这我倒真希望能有个人来救救丹娘!”说此对韩山童道:“这我们当中,还就你合适,难道你对丹娘一点都不动心?”韩山童正色道:“这以前我对她不了解,看她长得明艳,只道是轻浮女子。如今看来,她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实在是个好姑娘!”张浩繁逼问道:“那你还见死不救?”
韩山童摇头道:“这不是救不救的事!你们也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至今无法忘怀,如何能轻易接受另一个女子!再者说了,我跑了,小宫他们留着,岂不被连累!”张小宫立即附和道:“表叔说得是!这你们莫害我!”赵明三人想想也是,齐齐叹息。这一来,几人没了酒兴,吃了几杯闷酒,不欢而散。
散后,韩山童心气难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左右睡不着。他原以为像薛丹娘这样的弱女子,没有不屈服于淫威的,何况薛丹娘并非白璧之身,照说更应该随波逐流才对。可刚才听她一番话,不但洁身自好,更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却是令人敬佩的。自己固然因为钟情于秦如烟、秦如玉姐妹,不能像赵明他们劝说的那样带她私奔,可是自己好歹学过武艺,难不成不能帮她一帮,助她渡过难关?
一念及此,他的脑袋开始电转,寻思着如何才能帮助薛丹娘。这祝业庆在天台势力强大,自己单枪匹马,与他明着正面冲突,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如此,非但帮不了薛丹娘,还可能连累张家,这是下下策,断不可行;明着不行,那只能暗着来,最好是找祝业庆较量较量,若是能胜过他,就能牵制他,逼他守规矩。真能如此,薛丹娘之危可迎刃而解,自然是上上策。可是,祝业庆是姜无畏的师侄,还能辖制住叶宽,本领肯定是有些的,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能战胜他吗?
他新近惨败,对自己的武艺真没信心,故而迟迟难下决心。想了多时,忽的责备自己道:“这又不是乌龟,缩头缩脑的干甚,直接去挑战一番不就知道结果了!这以前,自己武艺更低,还有勇气与殷仁、殷义拼命,也敢挑战林家豪,这练着练着,人怎地往回长了,连勇气也没了?”于是决意去挑战祝业庆。
决心既下,又想自己在祝业庆手下讨过生活,他待自己也算不错,故而自己即便能赢他,却也不能伤他杀他。可如此,万一被他认出来怎么办?这可得好好筹划筹划,千万不能让他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不然麻烦就大了。于是又想着如何乔装,怎么对答,以及说些什么话。寻思了一遍又一遍,总算定下了计议,得以入眠。
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韩山童想着临阵磨枪,用了早餐便匆匆赶回桃花坑练剑。到了傍晚,他又在架子上挂了秤砣,检验武艺进展。调息毕,他试演剑招,进退盘旋间,首只秤砣落地,他急急看脚印,发现自己比以往前进了足有一步,惊喜之余,他有几分不信。于是他重新演练了一次,施展下来,发现停脚之地,还是刚才的地方。
一瞬间,他的心跳忽的加速,怦然有声。半个月前,他见自己苦练了三个月,武艺没有半点进步,故而怀疑自己是不是到极限了,此时看到突破,真个是欣喜若狂,浑身颤抖。他暗自感谢苍天,又让自己看到了希望,又让自己重拾了信心。可是冷静下来以后,他却是想不通,之前自己终日苦练,为何没一点进步。这半个来月,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武功却反而有了进展?
他却不明白,这技艺修炼,都有所谓的瓶颈,每到一个瓶颈,要突破都是十分难的,极其考验耐心和毅力。在此阶段,修炼者有时甚至于会以为自己退步了,从而打退堂鼓,望而却步。而事实上,只要坚持不懈,继续修炼,过了这个瓶颈,技艺就会突飞猛进,更上一层。而有的时候,劳而无功,暂时放一放,也是极好的策略。
韩山童此时还未悟透这个理,但看到武艺有了进步,却是信心大增,迫不及待便想去教训祝业庆。然急归急,他知道忙中容易出错,行事还得冷静。于是耐心做饭用餐,先行休息,养精蓄锐。到了半夜,他将自己的头发披散,戴了上次与林家豪对战时买来的鬼脸面具,又找了一件平素极少穿的青衫,对调正反后穿上,而后提剑出门。到了门外,也不骑马,只身往城里奔走,边走边得意地想,自己这等模样,不吓死你祝业庆也吓你个半死,想认出自己,没门。
四更时分,韩山童到了祝家大院,越墙而入。到了院内,韩山童见里面并无人看守,只是屋宇众多,却是找不到祝业庆睡在那间屋子里。他知道瞎闯肯定找不到祝业庆,只能找个人来问问,可屋外没人,只能进房间去找人问,于是走到一间厢房前,用剑挑开门闩,推门而入,厢厅里没人,于是他从左门进内室。
当晚月光皎洁,房间内的人和物都可辨,但见牙床锦帐内睡着一个女子,韩山童上前一剑划破锦帐,低声唤道:“醒醒!”女子从梦乡里醒来,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黑影已经大吃一惊,待看见一张鬼脸,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便要惊呼。韩山童早有防备,捂住她的嘴道:“你别怕,我是人,我只想问你祝业庆睡在哪里?你如果告诉我他睡哪里,我就放了你。如果你敢叫唤,我就一剑杀了你!听清没!”
女子见明晃晃、寒森森的剑横在脖子上,那敢不答应,于是点了点头。韩山童送了手,追问道:“他在哪里?”女子颤声道:“老爷睡在八姨太那里!”说此手指哆嗦着指了一下方向道:“就是前面那个院子右边的屋子!”韩山童听罢,一掌将其击晕,而后出门直奔前面的院子。到了前院右屋,韩山童摸出三文钱,当暗器射入房中。祝业庆是练武之人,一听暗器破空之声,立刻惊醒,喊问道:“谁?”
韩山童低沉着声音,用湘西话答道:“快拿了你的武器出来!”这时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三更半夜的!”却是那八姨太半睡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而发问。祝业庆虽知道麻烦上门,但也不惊慌,说道:“朋友,等着!”说此对那八姨太道:“看来有仇敌上门,我去打发了就回来!”说此起身穿衣。那女子惊慌道:“老爷别去!”
祝业庆不理会,开门出来。看见韩山童,问话道:“朋友,三更半夜,你装神弄鬼的找祝某有何贵干!若是缺钱,尽管开口!”韩山童道:“我专门打抱不平的!”祝业庆问道:“你为谁打抱不平?”韩山童道:“打了再说,看剑!”说此挺剑便攻。祝业庆见对方上来就打,着实恼火,于是挥动乌金扇反击。
电光石火间,两人过了两招,却便对对方的本事有了一定的了解。韩山童觉着祝业庆虽然也算得上一流好手,但与林家豪带给自己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两者差距极大。自己的身手也胜他一筹,取胜不成问题,当下,施展“全真剑法”紧逼祝业庆。祝业庆接了两招,暗自心惊,对方递招之速,进退之疾,生平未见,乃是绝顶高手。这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当下,他打起精神,使出看家的十八路“奔雷扇法”与之对敌,寻思着用奇招取胜。
韩山童越斗越勇,也越有信心,已然知道祝业庆不是自己对手,然他存心想看看祝业庆的武功底细,故而并不用绝招。祝业庆的扇法倒也精妙,乌金扇折合时,出招如短棍,挑、挂、戳、点,招招狠毒;扇子展开时则如刀,劈、抹、撩、斩,式式阴险。若此过了十几招,韩山童看祝业庆也就不过如此了,于是想着逼他投降,心动身随,一招“长生驱鬼”奋起无数剑光,恰如钱江涌潮一般袭向祝业庆,口中叱咤道:“撒手!”谁知祝业庆却回斥道:“休想!”
这时,韩山童的剑光已然迫近他身体,他却不慌不忙,乌金扇轻轻一挥,一蓬牛毛细针从扇子中透出,带着诡异的寒光直奔韩山童,便要置他于死地。这细针是机关送出的,又快又多,防不胜防,死在针下的江湖人多如牛毛,实在是杀人利器。祝业庆施放后,便期待着射中韩山童一、二枚,若此他非但能反败为胜,还能永除后患。
然而韩山童早有防备,脚步疾走,身如电闪,从容避过毒针,手上青锋舞起无数剑花,若仙女撒花般席向祝业庆。祝业庆见满天剑光挟势而来,自知不敌,身子往后急退,手中乌金扇对敌猛摇,一阵阵牛毛细针簌簌而出,恰便如击电奔星般席向韩山童。原来,祝业庆的扇子为乌金所制,内藏大量煨有剧毒的暗器牛毛神针,可分次发射,令人防不胜防。
他的针疾,韩山童的步法更快,几个电闪便绕到了祝业庆身侧,一剑挥向他拿扇子的手,正中他的手腕。原来他见祝业庆歹毒,有几分恼恨,赏了他一剑。祝业庆吃痛,手中的乌金扇拿捏不住,坠落地面。正当他心惊胆裂之际,韩山童的剑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祝业庆吓得跪倒在地,抱拳求饶道:“英雄饶命,好汉饶命!”
韩山童见他平素飞扬跋扈,目无下尘,没料转眼成了狗熊,真是让他感慨不胜。不过他原本就没打算杀他,见他求饶,便道:“饶你可以,须得依我一件事!”祝业庆答应道:“只要好汉饶命,十件也行!”韩山童道:“我路过此地,听说你胡作非为,混乱人伦,人家不依,你还准备强抢!”祝业庆满口否认道:“没有!那是外面人栽赃的,我与表妹是两相情愿的!”韩山童冷哼道:“想死不是!”说此剑锋微微一挺,逼问道:“到底有没有?”
祝业庆不敢坚持,答道:“有!小人猪油蒙了心,做了一些错事,以后不敢了,请大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您要我怎么做,但请吩咐,我无不应命!”韩山童便下令道:“天亮后,你亲自登门去给那个女掌柜道歉,请求她原谅,以后再不得欺负她,干扰她的生活!”祝业庆连声道:“不敢!我听您的,天亮就去道歉!”
韩山童怕他以后反悔,想着必须让他知道厉害才行,于是手中的青锋对着祝业庆的脖子轻轻一挥,随即归剑入鞘,说道:“如果言行不一,下次就是尔的头颅!”说此先展连云步,跟着施展一鹤冲天,纵身上了屋檐,随即几个起伏,便消失在夜色里。
祝业庆见韩山童挥剑,只道自己没命了,待得抬手摸摸脑袋,发现还在肩上,暗自庆幸命大。后见韩山童离开,他便瘫倒在地,手酸脚软,浑身颤抖,后来觉察到了手上伤痛,他才回过神,高喊道:“来人!”一众妻妾侍婢纷纷惊起,赶紧过来,见他伤了,于是七手八脚的帮他包扎伤口,忽有小妾问道:“老爷,你的胡子怎么不见了!”祝业庆抬手一摸,发现自己下巴之下空空如也,一簇山羊胡子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禁又吓了一跳,脸色发白。这对方的剑法真是收发随心,高超至极,随时都可以要自己的命。薛丹娘有这样的人替她出头,自己暂时是不能动她了,不然怕是真的会没命。只是不知这人是谁,如此厉害,想想天台并无此等能人,不知薛丹娘从何处请来的,却是不好对付。
本来,他想着天亮后就去迎亲,抱美人归来。如今看来,暂时是不能用强了,想想薛丹娘花容月貌,自己却不得亲近,真是心如猫挠,其痒难禁。可此刻也没奈何,技不如人,保命要紧。何况自己虽暂时到不了手,可其他人也甭想抢走,只要自己想办法除了这人,薛丹娘迟早还是自己口中的一块肉。如此一想,他便想开了,想着先化解眼前的危机。
于是,一清早,祝业庆便备了礼物,命人敲锣打鼓,亲自到“女儿红酒楼”谢罪。一街人听得锣鼓声,都涌出来看热闹,见祝业庆亲自压阵,料他是来娶亲的,不禁指指点点,暗自诅骂。只不知他当新郎,为何没骑马,也没准备花轿,更惊讶他何以胡子没了,手上还挂彩。
这一行人来得早,女儿红酒楼的伙计刚在开门,见得此状,只道祝业庆来迎亲,哪敢怠慢,早跑进内宅去禀告薛丹娘。薛丹娘正由丫鬟小娟服侍着梳妆,一早听得锣鼓声,料是祝业庆来逼自己来了。心念未已,果然伙计在门外禀报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祝老爷迎亲来了!”薛丹娘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慌,说道:“知道了,你去让他侯着,等我梳妆!”小娟好奇,问道:“小姐,你想通了?”
薛丹娘笑道:“想通了!”说此将梳好的秀发全拆了,披头散发,抠了一把胭脂将秀发和玉脸涂抹了个遍,又抓了几把香粉敷上,白馥馥的,分不清脸和鼻子。本来一个娇滴滴、粉嫩嫩的美人儿,瞬间变成了一个白面无常。她照了照镜子,说道:“好了!”小娟玩笑道:“小姐这打扮好,这下我比你漂亮了!”薛丹娘道:“敢情好,把你嫁他!”小娟道:“不好!这是个恶鬼,我宁可嫁乞丐也不愿意嫁他!”薛丹娘赞道:“说得好!”说此抓了把剪刀藏在袖中,说道:“我们去会会这个恶鬼!”
原来,她自获讯,便早下了决意,想着以前心中无主,自己听天由命,随波逐流,惨失清白。这如今,自己心头有爱,如何还能让人任意作践,随意欺辱。自己虽非完璧,又何妨婴城自守,教心上人刮目相看一回,若能使其动容,便死又有何惧之有。于是,她从容步出内宅,准备作殊死之搏。
祝业庆已在店堂恭候多时,忽闻得一阵香风传来,知是薛丹娘来了,不禁暗自销魂。待得转首相看,见小娟身后跟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面无常出来,他不禁吓得全身发抖,冷汗涔涔。薛丹娘此时的装扮,与夜间韩山童的乔装一个风格,祝业庆刚见黑面钟馗,此刻又见白面无常,杯弓蛇影的,还真吃惊,怕被收拾。
正担心时,忽听“无常”开口道:“大外甥,你家闹饥慌不成,一大早就吵着来我店里吃饭!”祝业庆听这是薛丹娘的声音,悬着的心落了地,揶揄道:“薛姑娘,你这是那朝的装扮,挺鲜艳的!”薛丹娘道:“我这是新娘妆!这不是有背人伦的畜生要强娶舅妾,我无颜相见,故扮此容!”说话时,手中紧握剪刀,随时准备拼命。祝业庆闻言,讪笑道:“不敢不敢!这我怎敢冒犯芳驾,唐突尊颜!我这是来谢罪赔礼的!”
薛丹娘好奇,质问道:“谢哪门子罪?”祝业庆道:“薛姑娘你乃仙人下凡,有神人庇护。楚某不知天高地厚,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十分罪过。昨晚想通了,故此特来赔罪!”说此连连作揖。薛丹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道:“今儿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的,我去看下!”她却怕祝业庆诳自己。祝业庆摇头道:“姑娘不必惊讶,我是真心来谢罪的!”薛丹娘这时心神稍定,看他手伤胡子落的,面目也不像往日那般趾高气扬,却是好奇,嘲笑道:“这大外甥你是不是遭天打雷劈了?这雷公也没眼神,怎么不打准点!”
祝业庆哭笑不得,又作揖道:“你多担待,我以后不敢了!”说此喊令道:“快把礼物抬进来!”待下人放下礼杠后,又施礼道:“一点薄礼,聊表歉意,敬请笑纳!”薛丹娘冷冷道:“无功不受禄,你原旧带回去吧!”见他像是真心赔罪的,心头真是十二分好奇,不知是何因。祝业庆连声道:“还请笑纳!”而后拱手道:“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薛丹娘冷声道:“不送!”待见得祝业庆真的退出,身子顿时软了,倚着柜台娇喘连连,心头突突。先前,她做了必死的准备,心是拎起,不觉得怕。此刻,见没事了,心放了下来,倒是后怕,毕竟自己离死神只一步之遥。
小娟不知她紧张,笑道:“这今儿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怎地他竹叶青像换了个人似的,做起了孙子!”薛丹娘回过神,怕她乱说闯祸,制止道:“不要胡说,祸从口出!”小娟笑道:“我知道,只是忍不住!”说此指着礼杠道:“小姐,这些礼物要不要收起来?”薛丹娘道:“谁要他的脏东西!你等下拿了去分给乡邻!”小娟答应道:“遵命,小姐!”
于是,主仆二人回转内宅。薛丹娘心头忐忑,不知是祸是福,更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这个天台的土皇帝灰头土脸,一大早就来登门谢罪。她昨晚倒是求过观世音菩萨,心道莫非菩萨真的显灵了?若是真的显灵,那再成全自己一桩心事就好了。
这正是:“无常也能做好事,鬼王惯会吓恶人。”
姚氏子弟按:姚氏子弟是台州三门人,家乡有许多好吃的特产,最有名的是青蟹,我少不得要为之宣传一二:“三门青蟹,横行世界。味在壳中,请君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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