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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都道春在即是春,谁知冷去仍复冷!怎当秋风送秋雁,何堪雨声伴琴声?瑞脑袅袅似知愁,菊香盈盈未解情。此人早有了断意,奈何心在长安城。
莫之扬被“太原七义”等人逼到大火之中,给烈焰烧在身上,头发、衣衫都大半焦糊,加上烟熏,神智已半昏,忽然间听得一声“阿之哥哥”怀中多了一人,脑海中一激灵,发足乱踢。围在旁边的众人忽见火堆乱飞,都吓得哄然让开。莫之扬双足不停,将一堆篝火踢得四处散开,一时荒野上方圆一二十丈内尽是大大小小的火炭,在这夜色之中,煞是好看。不少火炭掉在众人衣上,引得阵阵惊呼,更有的衣服上着了火,忙着扑打。“太原七义”武功高强,火炭自然落不到身上,不过也都退在一旁。莫之扬将一堆篝火踢散,死里逃生,抱着梅雪儿骨碌碌滚出四五丈,压灭身上火苗,站起身来。
梅雪儿给烟熏得闭过气去,莫之扬嘶声道:“雪儿妹妹!”忽然间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雷声震耳欲聋,梅雪儿悠悠醒转,道:“阿之哥哥,你抱着我,我陪你一起死!”莫之扬强忍疼痛,笑道:“尽说痴话,我们死不了。你为何要跳进来?”梅雪儿叹息一声,道:“我不能眼看着你一个人受罪。”她此时脸上熏得黑乎乎的,加上一头秀发都变成了小黄卷儿,比平时更难看了不少,但莫之扬却觉得她十分漂亮,微笑道:“好妹妹,看阿之哥哥怎样对付这些恶贼!”抬起头来,望着场中众人,双目之中充满仇恨之火。此时篝火被踢散,万合帮众人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的面容,却不知怎的给他的一股杀气镇住,一时均不敢上前。
韩信平沉声道:“小贼,今日别想活着出去啦。”莫之扬站起身来,胸膛一挺,朗声道:“韩信平,我看在师父的份上,三番五次给你们留颜面,今日却是要先取你这卑鄙小人的性命!”正欲上前挑战,忽见人丛中闪出一人,一柄铁锤十分抢眼,正是叶拚。莫之扬惨然道:“叶大叔,你也与我为难么?”叶拚摆手道:“我老叶不向肖不凡要解药啦。你将小梅儿交给我。小梅儿,小梅儿,你怎样?”这人为人疯邪不可名状,对梅雪儿却情若父女,眼见她被火烧伤,自恨未及相救。梅雪儿笑道:“叶大叔,小梅儿不碍事。”肖不凡从一旁掠来,道:“叶拚,你公然相助教中叛徒,教主须放你不过!”叶拚瞪眼道:“让老子老老实实听你龟儿子的话,这样活着又有什么味道?”肖不凡怕他的铁锤,冷笑道:“你总有一日要自食恶果!”跺脚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蓦然间人影闪动,秦谢、席倩、何大广三人终于和莫之扬会合一处。
解东巨看看情势,心道:“今日若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日后我必将头大如斗。”喝令道:“众位兄弟,并肩子上,将这几个全部剁成肉酱!”他一声令下,帮中追随他的人大声呐喊,包抄过来。忽然之间,天空中又一道闪电划过“喀喇喇”的一声巨响之后,豆大的雨点落下。莫之扬高声道:“咱们冲出去!”当先跃出,一掌劈倒一人,秦谢、何大广、席倩均加入战团。叶拚左手拉着梅雪儿,铁锤横掼竖砸,所遇轻者臂折足断,重者当场丧命。不过,万合帮人多势众,四五百人将几个人牢牢围住,想要冲出,一时哪里能够?
雨越来越密,地上的火炭一一被浇灭,周围漆黑一片。莫之扬暗想:“未料老天爷如此成全。”左手递出,拉着秦谢,道:“咱们全拉着手,再不要出声,冲将出去!”当下秦谢拉住席倩,席倩拉住何大广,何大广拉住梅雪儿,莫之扬开路,叶拚断后,一声不吭,向外杀去。此时雨势更大,黑夜中已伸手不见五指,解东巨大声令人点火把,奈何火绒见雨即湿。许多帮众竟自相残杀起来。何大广听得心如刀绞,终于忍不住道:“兄弟们,别打了!”这一出声,万合帮顿时又围了过来。
莫之扬叫苦不迭,忽然间一件兵刃刺到,他听声辨器,知是一柄利剑,当即使出一招擒拿手法将剑夺过“潇湘剑法”使出,何等厉害,不一会儿就杀开一条路。到了后来,场中全乱成一锅粥,许多帮众怕在这雨夜中无辜丧命,纷纷躲了开去,倒无人再抵挡。六人冲出包围,手拉手急奔,摸上了路,放开牵连,互相询问伤势。
叶拚道:“这鬼天好大的雨,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罢!”莫之扬、梅雪儿虽然未受重伤,但手、脸等肌肤给火烤过,雨水一淋,痛不可当。梅雪儿忍不住呼痛。莫之扬脱下烧得破破烂烂的外衫,给她遮在头上。几人相携,漫无目的地疾走。约摸走出一里多路,何大广一头碰在一株大树上,喜道:“先在这里躲一躲罢。”众人大喜,围在树下。只听雨点击在树冠上,犹如爆豆一般。
莫之扬忽然惊道:“糟了,娘子还在万合帮手中!”秦谢道:“走,我们再去救她!”莫之扬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何大广自知武功相差太远,去的人多反而累赘,道:“莫公子千万小心!”
孰知走了足足三四里,莫说上官楚慧,就是连万合帮的人也不见一个。莫之扬心中大惊:“莫非竟走错了路?”换了好几个方向,却始终再碰不到一个人,心中着急,忍不住纵声长啸。他此时内力充沛之极,雨声虽急,他的啸声还是远远送出。隔了一会儿,忽听身后三四里处也传来一声长啸,听来正是叶拚所发。莫之扬大喜,又一声长啸送出,叶拚再和一声,二人相向疾行,不一会儿会在一道。叶拚大声道:“小子,怎的了?”莫之扬道:“找不到他们啦。”叶拚大笑道:“没想到你竟会迷路,跟我来!”发足便奔,莫之扬紧紧跟上,心中对叶拚老大钦佩:“伸手不见五指,叶大叔竟敢运轻功急奔,只有内力精湛,目力才会超乎常人,我的内功比他却是差了。”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忽听“喀嚓”一声,叶拚抱着头大骂,原来是一头撞断了一株茶杯粗细的树。
两人一探,四旁都是树木,莫之扬道:“刚才就是在这片林子旁。”心中计算,慢慢向南行了二三十丈,却还是未碰到一个人。高声道:“姓解的,过来决一死战!”连喊数声,忽听雨声中夹着一阵人声。叶拚笑道:“好极好极,谁也看不见谁,这样打架,好玩之极!”但急雨向来不长,他话音刚落,大雨忽收,不一会儿,夜空中透出一片星光。叶拚叫道:“妈的贼老天专爱与老子作对!”
莫之扬见前面黑黝黝的似有人影,当即运起轻功,追了过去。到了跟前,瞧见正是万合帮众,朗声道:“解东巨,快将上官姑娘交出来!堂堂万合帮帮主,欺侮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算是哪门子英雄好汉?”解东巨等人给暴雨浇得精透,正预备离开,忽听莫之扬去而复返,大声叫阵,好不恼火。万合帮五百人大会,竟让一个小伙子想闯就闯,想出就出,传于江湖,还如何抬起头来?韩信平低声道:“解帮主,先让他到跟前来再作计较。”解东巨点点头,冷笑道:“姓莫的狂徒,你还敢来领死?来,让他过来!”帮众闪开一条路,莫之扬与叶拚大步走进。此时已有人打起火把,莫之扬见到六位师兄与解东巨站在一起,冷笑一声,道:“解帮主,上官姑娘呢?”
解东巨打个手势,两名帮众将上官楚慧架过来。莫之扬抢上前去,一把抱起,见她牙关紧咬,不省人事,但一息尚存,放下心来,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转身便走。
解东巨笑道:“你还走得了么?”韩信平、范信举、杨信廉等人拦住去路。莫之扬冷笑道:“师父在狱中常说几位师兄如何如何好,你们莫非连脸都不要了么?”路信朋道:“他老人家虽于我们有授业之恩,奈何他做的事却是自绝于天下。”莫之扬哈哈大笑:“自绝于天下?路师兄,你是受人欺蒙呢,还是同流合污?”
路信朋变色道:“此话怎讲?”魏信志道:“路师弟,休信这小子胡言乱语,看鞭!”九节钢鞭向莫之扬下盘卷到。路信朋伸手拉住魏信志右腕,道:“四师兄,无论师父对别人如何,对我们几人却总归是恩重如山。莫师弟武功出神入化,这份胆气,我十分佩服。咱们咱们何必跟他为难?”
魏信志道:“姓路的,你倒听了这小子的鬼话了么?”路信朋忍耐不住,大声道:“你有本事就与他一对一试试。太原七义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还好意思再与他为难么?”鞠开大声道:“路师弟说得不错,这姓莫的虽然忠奸不辨,受了秦老帮主那那的欺骗,但他却非十恶不赦之人,他的武功,我姓鞠的也十分佩服!喂,兄弟们,咱们让出道来,让他们走!”鞠开平时为人豪爽仗义,帮中老兄弟十有八九是他好友,他这话一出,万合帮顿时让开一条路。
叶拚见状,眉开眼笑,道:“万合帮乱七八糟,肖不凡那混小子却想收拾这个破烂摊子,实在是愚笨之极!”莫之扬寻思:“叶大叔性情直率,肖不凡那些弯弯绕绕,他自然看不明白。我眼睁睁地看万合帮要往死路上走,哪里能坐视不管?”顿住身形,大声道:“万合帮的各位朋友,在下有几句话要说。此事关系到万合帮的生死荣辱,各位朋友能否听我真心一言?”他中气充沛,声音远远送出,人人听得清楚。鞠开、贝如加等一班帮中老兄弟不禁骇然道:“此人年纪轻轻,内功竟到这步田地!”解东巨喝道:“姓莫的,我们已答应放你走,还有什么话?”
莫之扬微微一笑,道:“方才在下听有人在此大放厥词,说秦老帮主如何使计胜了上官婉儿,又如何想将江湖四宝据为己有,信口雌黄之外,更兼蓄意诬陷,偏偏万合帮五百多位朋友竟受人欺蒙,把豺狼当作好人,岂不可笑!”
韩信平变色道:“你说谁来着?”莫之扬更不睬他,望着万合帮众人,正色道:“各位朋友,秦老帮主是小的恩师,非我偏袒于他老人家,师门不幸,我的众位师兄背叛师门,更与奸人相勾结,意欲将万合帮引入万劫不复之绝路。众位不可轻信奸人之言,令天下英雄齿冷心寒!”他虽然衣衫褴褛、头发乌焦,但一番话说得正气浩然,万合帮人人一凛。蓦听魏信志道:“着!”一鞭抽出。范信举、杨信廉再也不顾颜面,一齐上前夹击。叶拚摇头道:“这不公平。来,人交给我,你抵不住了我再上。”将上官楚慧接过来。莫之扬一声清啸,剑光大发,只闻兵器交击之声不绝,杨信廉、范信举一瞬间均遇险招。
莫之扬使的是先前乱阵之中抢来的一柄剑,本来寻常不过,但到了他手里,却变得犹如神兵利器,他以一斗五,浑无惧意,不一刻,看准一个破绽“唰”的一招“青青子衿”将范信举的判官笔磕飞,剑身回旋,在魏信志的九节鞭上一抹,顺势划向韩信平手腕。韩信平只有当场撒手,莫之扬剑尖一挑,将韩信平的长剑拨向牟信义。牟信义见剑势劲疾,全力封堵,但此剑却是含着韩信平方才全力刺杀的内劲,他功夫不及大师兄深厚“当”的一声,兵刃被震开。莫之扬不过数招之间便将五大高手逼退,这份功夫,教人咂舌不已。万合帮众大起钦佩之心,对韩信平等人却嘘声大起。未料叶拚是个武痴,眼见莫之扬为众人惊羡,不由技痒难搔,怪叫道:“莫兄弟,咱俩玩玩。”右臂疾伸,铁锤向莫之扬当胸撞到。
莫之扬惊道:“叶大叔,怎的?”横剑封挡,发出“叮”的一声,叶拚笑道:“今日要分个胜负!”左臂抱着上官楚慧,右臂横砸竖劈,招招凶狠。江湖有云:“童叟无欺真铁锤”招招都是真家伙,莫之扬不敢大意,全力抵挡。一边急道:“叶大叔,回头咱俩再比,成不成?”叶拚笑道:“哪有这样有意思?”莫之扬哭笑不得,心念一闪,转身便走。叶拚叫道:“不玩真的不行!”铁锤向他背心直奔过去,莫之扬无奈,只得回身又战。两人都是当世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这一交手,妙招迭出,直将万合帮中人看得眼花缭乱。鞠开等人每见妙招,都禁不住喝彩,一时喝声如雷。范信举见莫之扬全力应付叶拚,悄悄向前两步,忽然判官笔一分,上笔插向莫之扬左肩,下笔插向他后背。他方才给莫之扬震飞双笔,好不容易才找回,愈想愈难咽下这一口气,此时便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莫之扬听脑后风生,知道有人偷袭,正使一招“良药苦口”全力招架叶拚,无法分身对付,当即大喝一声,运气于背“扑哧”一声右臂中笔,刺向后背的那支“哧”地将衣衫划去一块,竟未刺进。
莫之扬愤然转身,却听得叶拚怒道:“臭东西,老子和他比武,谁要你来插这横杠?”一锤击下,范信举一声惨呼,脑浆迸裂,倒地气绝。叶拚余怒未息,大步走到魏信志身前,瞪眼道:“还有你个臭东西!”魏信志眼见范信举被他一锤打死,吓得傻笑一声,转身便跑。叶拚左臂挟着一个人,追赶不上,转而向韩信平走去。
韩信平心道:“今日纵然能逃得性命,‘太原七义’名头却再也叫不响了,大事难成,活着有何滋味?”吸一口气,道:“叶大护法,韩某不才,有一事要请教。”叶拚道:“快说!我还等着杀你呢。”韩信平叹道:“在下师兄弟想方设法助解帮主,以促使万合帮投入三圣教门下,叶护法身为三圣教右护法,何以不仅不予以帮助,倒要诛杀有功之人?不知是辛教主之意么?”
他此言一出,解东巨再不能装聋作哑,当即上前向叶拚躬身为礼,道:“叶护法,韩师兄所言极是。大事当前,万不可让教主责备。嘿嘿,若是教主不高兴,叶护法怕也担当不起。”他这话声音不高,但不少人还是听到了。有人道:“解帮主,到底三圣教辛教主是你什么人?我们为何要加入三圣教?”与会的帮中兄弟一齐出声指责。解东巨自知不是分辩的时候,也就装作没听见。叶拚笑道:“尔等狗屁不如的东西,别拿辛教主来吓唬我!当年他能当上教主,也有老子一份功劳。本来万合帮加入三圣教是好事一桩,可既然帮中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三圣教要你们又有何用?来,姓韩的,你能挡得住老子一锤,老子就放过你。”
韩信平脸色惨白,沉声道:“如此韩某便请教高招。”慢慢举起剑来。此人当真是阴狠角色,莫之扬一旁看了,心中滋味好不难过:“师父若知今日之事,不知该作何想?”拔出右臂上的判官笔,剑交左手,上前道:“叶大叔,你放过他们,咱们这就去罢。”叶拚杀了一人,已发了癫性,瞪眼道:“你小子真不识好歹!来,这人还你,你先走,姓叶的杀了这几个人就去!”将上官楚慧一推,上官楚慧身子平平向莫之扬飞到。莫之扬赶紧跃上将她横抱起来,触手便大吃一惊,原来上官楚慧经这一折腾,性命已将垂危,身上已有凉意。莫之扬叫道:“娘子,娘子!”一探她鼻息,觉得似还有一口余气,心念闪动,将她放在地上,撬开她牙关,将右臂伤口压在她唇上,催动“两仪心经”加快血液流动,伤口汩汩流出鲜血,注进上官楚慧口中。鞠开、贝如加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心想:“这莫之扬行事处处不可思议,当真奇怪之极。”
热血灌进上官楚慧口中,不消片刻,上官楚慧已似有知觉,开始吞咽。莫之扬大喜,心想那三原名医“不医死人”陈金石果然是奇医奇方。上官楚慧身上渐有热气,呻吟出声。莫之扬叫道:“娘子!”却不见她回应,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心知不好,忙将伤口周围几处穴道封住,止住血流之势。奋力将上官楚慧抱起,只觉脚下发软。
只听路信朋道:“叶前辈,您也是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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