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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没有了。”
“甄仁才丢了什么?”
“一把值一百两银子的剑,还有,还有,一千四百两银子。”
“什么?”教官跳了起来:“你这么有钱?!我早说过了,现在咱们这里进来外边的人太多太杂,有别的门派的,有弟子的亲戚朋友,还有很多工匠和商人,让你们注意锁门,你们怎么不听呢?”
甄仁才仰起了头看着教官,苦笑了起来:“教官,所有的锁、门窗、柜门都是好好的啊,没有撬过的痕迹”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个弟子兴奋的叫声:“剑!剑!我找到剑了!”
谁偷了那个院子?
很快这成为所有弟子议论的话题:甄仁才的小院很安静,也就是说处在很偏僻的角落里,所以没有人看见贼,门窗完好,锁完好,很像是盗贼高手做的,但为何龙鸣剑被放在了屋顶,还被用屋角的遮雨草毡隐的蔽藏了起来,贼不想要兵器?这个很容易理解,什么也不如银票和银两更好花用;但藏那么好干什么,不想要扔在地上不就行了,难不成他还想回来取?难不成是
议论的弟子每每到了这里,高昂的语调都会降下来,高谈阔论变成了窃窃私语:“青城到处是武林中人,我想不会有外边的小偷敢来这里偷东西吧?而且来无踪去无影,莫非是内贼?”
“甄仁才回去的时候王天逸还在屋里呢,你们不知道他吗?练武白痴,咳咳,不是,勤奋的要死的人,自从他入了青城,谁听说过他早退迟到过,更别说请假了,怎么那天突然拉肚子?”
“听说是吃坏了东西?”
“奇怪啊,他早饭和甄家人一起吃的,在练武堂喝了点茶水,大家都喝了,怎么就他拉肚子?那天中午看上去气色很好啊,不像是拉肚子生病的模样,而且他武功那么”
“是啊,要知道甄仁才的钥匙他也有的”
“我听说他就丢了一件衣服,五两银子,啧啧,人家丢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他怎么这么有钱?瞎说的吧?”
“没有,计百连的老爹不是来了吗,他开着钱庄吗,丢东西前一天,甄仁才求计百连帮忙,说不想下山多跑一趟,把很多张不同钱庄的小额银票和一些银块在计老板的管家那里兑成了两张银票,不是一个人在场的,王天逸在场呢,他知道”
“而且为什么把剑藏那么好,难道想趁人不注意再拿出去换钱?外贼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别瞎说了,王天逸哪里有这个心?他何必自毁前程,不是以后要去木商行吗,都定了啊!还在乎这点银子?屋里不也没有赃物吗,就是藏能藏到哪里?”
“青城这么大,那地方又僻静,随便找个石头缝掖进去”
“哪有为了偷银子故意请假的?那不是摆明了是自己干的吗?他不至于那么蠢吧。”
“两边都有道理啊,真是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了。”王天逸这两天吃饭都气闷的吃不下饭去,这不是飞来横祸吗?甄仁才丢了那么多钱,他替他难过,但最让他气闷的是那个贼那么可恨,做的太干净了:恰好自己拉肚子跑回来了,恰好门锁什么的都完好而自己有钥匙,恰好自己肚子痛的没注意屋里有地方不对劲,恰好那病来的快去的急,恰好自己刚把钱借给甄仁才,恰好晚上自己刚和甄仁才一起把银票兑成了整的,恰好小偷无影无踪,所有看门的弟子都说没见到奇怪的人进出青城,进进出出的外来人都要登记造册,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谁可疑
但是自己实在没有偷钱的动机啊,不过就算如此,毕竟这事好像自己也有嫌疑啊,他浑身的不自在,好像吃了一百只死苍蝇,郁闷到死。
前几天刚刚学会意气风发的抬头走路的他,这两天又不得不在同门们诡异的眼神和指指点点中低着头装听不见了。
更让他伤心的是甄仁才好像也怀疑他。那天甄仁才掉着眼泪嘱咐王天逸不要告诉他父母,因为买前程的钱没有了,王天逸陪他一起落泪。但这是几天来甄仁才最后一次和他好好说话,此后的大部分时间,甄仁才明显在躲着他,不再和他同入同出,就算王天逸想和他说话,甄仁才也抿着嘴唇不说话。甄仁才父母看出不对,问儿子怎么回事,甄仁才索性压着嗓子说自己喉咙上火了,说不得话。
这更让王天逸好像被冰火一起煎烤,最难受的是这种状态你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就像嘴里塞着苍蝇还吐不出来,又郁闷又难过又伤心又无计可施。
“师兄,天色已晚,走,练武去。”范德远笑嘻嘻的拉住了王天逸,自从见识到了王天逸的武功后,这个戊组年纪最小的师弟不仅崇拜王天逸,更是认为王天逸可以教他武功他是这么想的:“王天逸能从戊组练出来,那么他应该也能。”所以他不像其他人谈起王天逸那不像招式的招式就谈虎色变,而是主动求王天逸教他怎么练武功。
王天逸当然是毫不藏私,每天都和范德远一起在山上练到很晚,把自己的练习方法和想法教给这个小师弟。
“怎么?师兄你还在想那事?”范德远知道王天逸在想什么,因为最近大家谈论的就是这个:“不要管那些乱嚼舌头的小人,你又没做什么,天天忧心忡忡什么?!”
“对!”王天逸咬了咬牙,笑了:“我这人瞎担心!走!”
“师兄,你搬回来吧,在那里你怎么开心的了?”范德远一边走一边说。
王天逸叹了口气,他确实想过搬走,因为甄仁才明显在怀疑他,但兄弟遭了难,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就算兄弟不相信自己,自己也总得仁至义尽吧。
现在的王天逸害怕回去甄仁才的小院,在他这样的心情下,那里成了王天逸遭受地狱烈火烧烤的地方,他看见那个地方就难受,所以现在他再也不回去吃午饭了,也不去睡午觉了,下午练完,就在山上和范德远苦练,直到很晚才回去,然后就会见到行尸走肉一般的甄仁才盘膝坐在地铺上,一句话也不说,他不会理会王天逸的关心的。
“仁才!你不能再这样了”王天逸这次踏着月光回来,见到甄仁才又是这样一副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甄仁才面前,用力摇晃着甄仁才的肩膀说道,同时心里不由的一阵绞痛:甄仁才对父母很好,虽然自称嗓子上火不说话,但对父母都是强颜欢笑,每天晚上都会笑嘻嘻的给父母洗脚,服侍二老上床之后,他的笑容就会突然消失,宛如失了魂的活尸一般坐在外屋的地铺上,愣愣的看着天。
大好的前程就被一个小贼偷走了,谁能不伤心?!
甄仁才白了王天逸一眼,半闭起了眼睛,低下了头,王天逸用手捧住了甄仁才的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甄仁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仁才,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不就是一个名额吗?明年还有机会。我说过了,那九百两银子算我丢的!你在担心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挫折就这样了?!”
“呵呵,”甄仁才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抬起了脸,眼睛里满是一种嘲弄,又好像是一种鄙视,王天逸看到这种眼神,不由的一滞,慢慢的放开了捧着甄仁才脸庞的手,身体向后倾了过去,他感到甄仁才要说话了,但是此刻一种恐惧突然充满了王天逸的胸脯,他预感到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话恐怕是王天逸最不想听到的。
“你你”因为几天没有开口,甄仁才说话时候嗓子有些嘶哑:“你要是有诚意,我想借据是不会丢的。”
“唉!”王天逸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口气好像一团粘泥一样,尾巴还粘在王天逸的胸膛里,让他无比的不舒服:“你还是怀疑我!我不是那种人!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你!唉!你得相信我!兄弟啊!我那样做,我还算人吗!”
甄仁才又低了头,不去看王天逸的眼睛,但一声轻笑之后,他继续说道:“我纳闷,偷银子偷剑偷衣服都可以,怎么还有贼会偷债的!”
王天逸知道甄仁才指贼连借据都偷了,他辩解道:“也许他是把包裹都拿走了。”
“呵呵,你的包裹我知道,里面有些纸片,那是你发明的招式,有你那从南方穿回来的满身是洞的武士装,这样一个包袱,贼居然不知道拿了碎银子掖怀里,而是整个包裹都拿走了,不知道您是不是少林达摩院的高人,画的一张剑谱就值几千两银子?!还是他喜欢破衣服!”甄仁才冷笑起来。
甄仁才最后用了“您”来代表王天逸,这明显是讽刺,王天逸愣了一会,静静的说道:“仁才,我当你是兄弟,你不要侮辱我。”
“我不敢,”甄仁才抬起头,笑的很灿烂,露出了满嘴的牙齿:“我怕您打死我。”
王天逸胸口一阵气闷,眼泪差点留出来,他闭起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里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一个低着头看地,一个仰面闭眼。两人相距不过二尺,却宛如之间有一条悬崖绝壁。
过了很久,王天逸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把怀里的钥匙掏出来轻轻放在甄仁才身边,然后卷起了地上的另外一个地铺向外走去,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王天逸停住了脚步,扭回头来问道:“我不值得信任吗?”
甄仁才在黑暗里低着头,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