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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绵绵而淡远的小学时代的诸多往事之中,或许能够留下清晰印记的,就数给我们上的音乐课卞正范老师了。
我是在县城南边当时称为兴化师范附小的小学就读了不到四年,真正算来,由卞老师执教也只有短短的三年,因为到四年级下学期,我因迁居便转到另外小学了。
六十代初的师范附小,却有着不少当时颇有些名气的老师。卞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其时她的丈夫戴着右派的帽子,自省文联下放到兴化师范任教。她原本是中学教员,随夫就近当了师范附小的老师。至今依稀记得当年的卞老师三十开外,高挑的身材,整洁的衣着,清秀的脸庞,说起话来是那种圆润的女高音。她任高年级班主任,上语文课,但可能因学校里缺音乐老师,故我们低、中年级的音乐课也都是由卞老师来教。
说不上什么原因,卞老师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气韵,她是那样卓尔不群。她虽不苟言笑,但从不训斥学生,即使再调皮的学生,却总对她服服帖帖,因而她上课时课堂纪律特别的好。若用如今的目光来审视,似乎卞老师的魅力在于能够聚焦孩子的眼光,能够发掘其有待探掾的潜能。她善于运用智慧的语言,来指点并引导同学们一步一步地找到埋在深处的知识宝藏。
卞老师的风琴弹得真是好极了。她那修长白皙手指在风琴的键盘上上下翻腾着,能够迸跳出源源不断美妙悦耳的音符。每每音乐声起,坐在教室前排的我,就再也不会让室外嚣声钻进耳朵,只是凝神盯着卞老师那双灵巧的手,总会不知不觉地产生这样的遐思:天下还有没有这位多才多艺的卞老师不会的曲子?
正因为有了卞老师的音乐,我们小小的教室顿时才充满了生机;正因为有了教音乐的卞老师,我们这班小学生才更加灵动欢乐。说不上什么原因,总觉得这样充满真善美的金色时光真是太短暂了,一边是热情洋溢的女教师,一边是打心眼敬佩她的孩子们,音乐不就是一种交流快乐的语言吗?
然而,论起音乐课,却一直是我所有功课中的弱势科目。由于童年一直在封闭的农村生活,使得平时十分腼腆的我,最担忧的就是考音乐。想当年被老师点名站到讲台前,当着老师和这么多同学面来唱歌,那么多双眼睛的聚焦,真比有无数只灯泡烘烤还难受。但卞老师主持的音乐考试的方法不是逐个点名,而是抽签顺序登台,然后再抽签定考题,谁也不能例外。期末音乐课临考那天,我就像心怀小兔惴惴不安,头皮一阵阵发硬,不敢去接老师的目光。
记不清当时我的抽签顺序是第几号,但仍记得卞老师面前的风琴盖上,放着一只空的纸质粉笔盒,我们的考题就在盒中众多当签用的卷着的小小纸条上,纸条上写得都是卞老师亲自教过的歌曲曲名。
终于临到考我了。我在那纸盒里面抽到的那首歌名是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虽然歌曲的旋律还很熟悉,但在众人面前登台放胆歌唱是从未经历过的。
也许卞老师当时早就掌握了我的心态。她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那眼神分明是就像母亲鼓励刚学走路的孩子一般。在她的灵巧手指的弹击下,那首熟悉的悠雅曲子过门很快飞了出来,在小小的教室里融合成一种鼓励般的轻柔,更有一种使人无法拒绝的律动。说实在话,我真不知道那天是怎样不情愿地在众多同学的目光注视中挪动着脚步走到讲台前的,真不知道那支歌是怎么和着卞老师弹奏出的旋律来歌唱的,反正,不知哪来的一种推力,让我使出浑身解数一字不差认真地唱着。只知道脸部一阵阵发烧,只知道唱完后卞老师站起身,带头鼓起掌。她对同学们说:“唱得好不好?”只听得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好!”卞老师当场宣布给我考试成绩为97分,这个高分记录一直保持到那次测验的最后。
或许,没有那一课,我将难以很快地走出自我。那难忘的音乐考试得分,既不是什么奖赏,也值不得荣耀,但对于一个长期有着封闭心灵的孩子成长来说,却有着多么的重要!这位可敬的老师在提供机会让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孩子抒发灵性和表达情感的同时,竟使逐渐感悟到这样的信条,今后无论做事抑或做人,都会有属于自已的才华与信心。
在人生记忆的长河之中,作为许许多多可亲可敬的教师代表,卞正范老师只不是一朵小小浪花,但她的音容却给她施教过的众多学生留下了永远挥之不去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