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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每当这时,船老大就一言不发,因为女儿说的是实话。

    去年国庆节,小琴终于出嫁了,船上从此只剩下孤零零的船老大。当他酒醒后再喊“小琴,拿水来”的时候,回答他的就只有风声或水流声了。

    就这样一个人,你说他会被五、六千块钱打瞎了眼吗?绝对不会的!周五爷完全相信他。可这又是啥子原因使他推迟了整整三天还没来呢?周五爷怎么也估摸不出船老大究竟怎么了。

    “十二点前,今夜十二点前”周五爷反复在心里默念着“大老弟啊,今晚十二点前你要是还不来,我就再没脸面见乡亲们,只好投艾溪河了啊,不行,死了也不行!我这样死不就是死得不明不白了吗?到时候恐怕全周家沱的人都会指着我的尸体骂了。对,绝对不能死。”他抬头朝上游望去,那小水电站工地上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如果今晚石料运不到,明天早上工地就要停工了,那周家沱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个都准得指着他的鼻子骂呀!

    “爷爷,我肚子都饿了,回家吃饭吧。”东东的话一下提醒了周五爷,他连东东在自己身边都完全忘掉了。他摸着东东发凉的手,身子不由自主地被东东拉着往家里走。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周家沱到处都飘逸着饭菜的香味,几缕炊烟静静地融进暮霭里,把周家沱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

    周五爷所走之处,似乎听到每家屋里都有低低的谈话声,好像大家都在说他。他不想回家吃饭了,于是对东东说:“东东,你自己先回家去吃饭,叫你爸爸妈妈不要等我。”东东走后,他就像个躲债的人,悄无声息地在街上潜行。

    不觉间来到周幺嫂门前,正好有说话声从屋里传出:

    “你的意思是说船老大今晚肯定不来啦?”这是周幺嫂的声音,周五爷听得出。

    “我当然敢肯定!船老大不但今晚来不了,今后也不会来了。”周五爷听出这是黄辣丁那尖尖的声音,他在心里骂道:“狗日的,居然跑到周幺嫂家里搬弄是非来了!”

    “我总觉得船老大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周幺嫂将信将疑地说。

    “唉呀,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船老大过去之所以伪装好人,全是为了哄骗大家,那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这次他终于钓到大鱼了,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还会再来吗?哼,我过的桥都比他走的路多,他这点鬼把戏哪瞒得过我?我早就料到他会来今天这一手的。”黄辣丁不无得意地说。

    “可周家沱还有不少人欠他的运费啊?”周幺嫂说。

    “唉呀,看你说的,你简直是井底之蛙!大家欠他的运费才多少点哟?他这次揣走的可是五、六千块钱的现金啊!”黄辣丁说。

    “可是周五爷用他人格担保了的。”周幺嫂说。

    “唉呀呀,唉呀呀,我说周幺嫂呀,你脑壳头硬是少根筋!周五爷?你就这样相信周五爷?说不定他跟船老大还是一伙的哩,你想想,是谁把船老大带到周家沱来的?不就是周五爷吗?他要不是跟船老大一伙的,能这样护着船老大吗?”黄辣丁越说越得意了。

    周五爷在门外听了,五脏六肺都快要气炸。他真想破门而入,上前去和黄辣丁拼个你死我活。但他转念一想,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时候,不怕你黄辣丁像女人一样到处嚼舌根。真相大白之时,你那些造谣中伤的话就会不攻自破。

    “狗日的混帐东西!”周五爷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悄悄地走开了。

    三转两不转地,周五爷转到了陈烧腊的酒店前。酒店里只有两个顾客,正在举杯对饮。陈烧腊坐在柜台里,用牙签在挑牙齿,不断地往外吐着从那牙缝里挑出的“残渣余孽”周五爷这时突然感到肚子饿了,于是进了酒店,随便拣个座位坐了下来。

    “哈哈,你这个老东西!不在自家屋里吃饭,跑到我这儿来送票子”陈烧腊是周五爷的棋友,平时跟周五爷开玩笑是开惯了的,但他话一出口,见周五爷一张阴沉的脸,忙将话打住,又赶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看你那张脸,就像哪个借了你的谷子还了你的糠一样!一定是在家里受了哪个的气。好好好,喝二两江津白干消消气,算我办招待。”随着话音一落,一盘卤猪耳朵和一盘油酥花生米以及一个“单碗”(即二两白酒)就端到了周五爷面前。陈烧腊见周五爷的脸色一点都没有阴转晴,不敢再开玩笑,说了声“你慢请”后,便独自到柜台里打起磕睡来。

    对面桌上那两个顾客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其中一个人说:“来,喝!兄弟,把杯里的酒干了!啥子都比不上吃到肚里实在。现在的人啊,我算是看透了,尽说漂亮的话,尽做整人的事。”

    “就是,”那另一个人回答道“人嘴两张皮,想咋个说就咋个说。”

    “听说那个包运石料的船老大原来也是一个讲义气的硬汉子,这次却骗起人来了,他包了石料不供货,明天电站工地就只好停工了。刚才下班时班头说了,停工期间只给我们发一半的工钱。我们老远到这儿来是为了找钱,这不是把我们整惨了吗?”

    周五爷哪里还敢往下听,一阵风似的逃了出去。

    待陈烧腊睁开眼时,早没了周五爷的影子。

    天已经黑尽了,周五爷摸回自家门口,把门敲得山响。儿子赶紧开了门。他进门后往茶几边的椅子上一坐,就立即对儿子、儿媳吩咐说:“柱子,桂芬,你们俩好好听着,你们张大叔这次不知出了啥子意外,他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我们要知恩图报!不能让那些没良心的东西说你们张大叔的坏话。眼前我们要共同度过这个难关,你们听清楚了吗?”

    “爹,我和桂芬都听您的,要我们做啥子您就尽管吩咐吧。”柱子说完,桂芬也连忙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看这样吧,桂芬当初陪嫁的踏花被不是一直没有拿出来用吗?现在把它拿出来,送到周幺嫂家里去,救救她明天的急。家里的沙发和彩电,也不算旧,抬到罗莽娃家里去,让他先将就将就。只是周贵祥那里,明天的酒席需要海货,我们家里又没有,这要难办一些。明天正好逢场,明早早点到市场上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团鱼之类的来代替,如果实在是买不到团鱼,就多买点其它鱼或鸡鸭来补席面,到时候我亲自去向他的客人们道歉。至于其他人托你们张大叔买的东西,都不是明天急着要的,可以暂时缓一步。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电站工程明天停工!”

    “那我们有啥子办法?”柱子打断了他爹的话,焦急地说。

    “有办法!你们先把东西给周幺嫂和罗莽娃送去,我马上就请人来帮忙,连夜把我们家的房子拆掉,把基石全部弄起来,运到电站工地去。”

    柱子和桂芬听了,立即都惊愕得张大了嘴巴,一时合不拢来。

    “你们还傻站着干啥子?赶快行动吧!”周五爷下了命令。

    “爹,房子拆了我们一家人往哪里住?”柱子舍不得拆房子。

    “少啰嗦!作为一个人,人格值千金!我们不能像别人那样,要钱不要人格。我既然给乡亲们打了包票,并且还拿人格担了保,我就必须说话算数!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绝不食言!”

    柱子听了他爹这番话,不再吭声了。

    “爷爷,爸爸妈妈,你们听!”正当他们准备分头行动之际,睡在床上的东东突然兴奋地一下爬了起来“我听到鸣笛声了,是张大爷的船来了!”

    周五爷、柱子、桂芬都马上屏住气仔细地听,果然听到了鸣笛声。

    柱子高兴得几步奔到街心,放开喉咙大喊起来:“船来啦!船老大的船来啦!”

    压在周五爷心上那沉沉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船来啦!船老大的船来啦!”街那头马上就有人接着在喊。

    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窗口,很快相继亮起了灯,周家沱一下又热闹起来。

    只听见周乡长在大声喊:“凡是在电站工地上干活的,都带上绳子和杠子,马上去码头卸石头!王秘书,你赶快去准备气灯,赶快去!”

    (四)

    人们急急忙忙朝码头奔去。待赶到河边时,却再一次出乎人们的意料:那刚熄火靠在岸边的船,是一条谁也没见过的船,比船老大的船大得多,不过船上倒是装满了条石。

    大家全傻眼了。

    “嘿嘿,卸石头啦!快来卸石头啦!”黄辣丁在人群里故意拖着长腔一个劲地喊,那尖尖的声音一声声像刀子似的,直往周五爷的心窝子上刺。

    这场面,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收场。周五爷只感到脸上发烫,身上冒汗,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来对付这样的局面。

    黄辣丁感到报复周五爷的时机已经成熟,该自己好好地解解恨了。他于是跳到周五爷面前,大声质问道:“周老五,你这几天来所做的一切,也该给乡亲们交代交代啦!你不是拿你的人格担保了的吗?你就当着周乡长的面,说给大家听一听呀!”

    “你”周五爷气得牙都在打颤,他心里痛苦极了,难道自己一生的好名声,就要在此毁于一旦吗?

    “周老五,周老五!你别装哑巴呀,你倒是说话啊!”看来黄辣丁是非要把周五爷逼得跳河不可。

    “黄辣丁,你积点德好不好?我爹已经有了安排”柱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站出来想为爹鸣鸣冤。

    “请问各位老乡,哪位是周五爷?”这时,船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搭好了卸货的跳板,快步走下船来大声问道。

    “我就是,我就是!”周五爷立即走出人群快步迎了上去“请问你是?”

    “我是,我是”小伙子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憋了一会儿才红着脸说:“我是我岳父的女婿。”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

    周五爷心里立即明白了七八分,便问道:“你岳父是?”

    “我岳父就是你们叫的船老大。”小伙子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周五爷立即转身向人群中大声说道:“乡亲们,是船老大的船,是船老大派来的船!”随即他又赶紧问小伙子:“你岳父现在何处?”

    “他他老人家去世啦!”小伙子悲伤地答道。

    “啥子?你说啥子?”周五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岳父他,他去世了。”小伙子又说道。

    周五爷身子晃了几下险些栽倒,柱子连忙将他扶住。只见他两手抓着心口,眼睛发直,好久才憋出一声大叫:“啊!大老弟,你竟然丢下我就去了,咋个不等等我呀”一时间哭得老泪纵横。

    码头上忽然间静得出奇,气灯发出惨白的光,那“咝咝”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不少人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

    “哭?哭啥子嘛!周老五你真会演戏!你以为我不晓得?这叫住刘备的江山——越哭越稳!”黄辣丁幸灾乐祸地阴阳怪气地说“常言说得好,死无对证,这下安逸了,大家买东西的钱就只好打水漂啦!”

    “周五爷,请您老人家别哭啦!”那小伙子劝道“人纵然是活上一百岁,也总得走这条路,只是迟早而已。您老人家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现在无论如何哭,我岳父也起死回生不了,我们活人还得办死人未了的事啊!”

    周五爷被小伙子劝得强忍住泪,问道:“你岳父他,咋个走得这样急呀?”

    小伙子说:“他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职业原因,一生和酒结下了不解之缘,身子遭酒精伤得厉害。去年医生就说他有心脏病,叫他不要喝酒,他哪里听得进去。我和小琴都劝过他好几回,劝他不要再开船了,但每一次都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上个月我又劝他,反而惹他生了气,他说周家沱还有好多人托了他运石料,这些忙他必须帮。根本不听我们的劝告,他就是这个脾气啊!”

    码头上开始有人抽泣。人们忽然想起船老大的许多好处来,仿佛又看到那条吃水很深的机帆船舵尾上蹲着的那个干巴老头,神情是那样坦然自若。啊,那一船又一船的大条石,哪里是压在船上?分明是压在船老大那弓一样的背上!他驮啊,驮啊,给周家沱驮来了一幢又一幢的石基新房。于是,集镇里响起了喜庆的鞭炮,满街洒下了欢快的笑声。而船老大在得到一杯水酒、几元酬金之后就悄然地飘走了,陪伴他的是茫茫的江雾、凄凉的河风如今他那颗在人世间的热风冷雨中磨洗了几十年的心,终于被大条石压碎了。

    码头上已是一片抽泣声。

    “哼,真是乡里人的见识!”黄辣丁似乎比众人都棋高一着,他用蔑视的眼光看着沉浸在悲痛中的人群,走到周幺嫂的身边,小声地对周幺嫂说“这一定是那小子使的苦肉计,他们都是一伙的,你别相信”

    “各位老乡!”这时那小伙子说话了“我岳父大人在临终前特别嘱咐我,要我代他向你们赔个不是!”小伙子说罢向大家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那我托船老大买的”罗莽娃心里藏不住事,不禁心急火燎地问道。陈烧腊赶紧用手倒拐碰了他一下,制止道:“你着啥子急嘛,不会少你的!”

    这时小伙子从怀里掏出两张折叠得很整齐的信纸,递给周五爷:“周五爷,我岳父要说的话和要交办的事都在这上面。这是他临终前托人写下来的,叫我务必交给您。”

    周五爷用颤抖的双手将信纸打开,用昏花的眼睛扫了几眼,走到周乡长面前,用唦哑的声音说:“大侄子,你的声音大,你念给大家听听。”周乡长接过信纸,大声念了起来:

    周五哥:

    想不到啊,我说去就要去了,我原来以为自己得的是小病,谁知碰上了阎王老子,非要我去不可。

    这一次,船迫不得已要误期了,心中非常不安。叫女婿女儿替我向乡亲们赔罪。好在这次乡亲们托我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我已经向女婿女儿交代清楚,我死后不要管我,先把电站的石料和大家买的东西运到周家沱后再回来埋葬我。

    码头上已是哭声一片。周乡长也止不住掉下了眼泪,他抹了抹眼睛,又接着念道:

    下面是大家托我买东西的清单:

    罗莽娃家:买皮沙发一套,花去650元;买雄猫牌18吋彩电一台,花去1540元。共计花去2190元。给我2500元,还剩310元。

    周幺嫂家:买踏花被两床,每床120元,共花去240元。给我400元,还剩160元。

    周贵祥家:买

    周乡长将清单一一念完,问大家:“对不对?有没有错?”

    大家纷纷回答:“对头!没有错。”

    周乡长说:“还没有念完,下面还有一点,大家听我念。”于是又念道:

    另外,我还欠陈烧腊酒钱2元5角,这次一定要还他。

    “呜”陈烧腊听了立即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船老大啊,要不是你借本钱给我,我那酒店哪能开得起来?去年你给我运的石头我至今还没有还清你的运费,可是那丁点儿酒钱你却还记得这样清哟!”陈烧腊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即接二连三地说开了:

    “我还欠船老大的运费!”

    “我也欠他20元钱。”

    “还有我”

    黄辣丁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他心里最清楚,谁也没有他欠船老大的钱多。此刻他哪里还有脸面呆在这里,赶紧偷偷地抽身而出,灰溜溜地离开了码头。

    周乡长说:“父老乡亲们,你们把欠船老大的钱都交还给他女婿吧!”

    小伙子连忙说:“不!老乡们,我岳父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作任何交代,这钱我一分也不能收!”

    “哇哇”忽然从船舱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小琴!这时候人们才想起那跟着爹在艾溪河上漂大的小琴,那个从小就没有妈的小琴。

    “小琴在船上?”周五爷急忙问小伙子。

    小伙子点了点头,嗫嚅着回答道:“她正发着高烧”

    周幺嫂和几个妇女连忙跑上船去。

    “咋个弄病啦?”周五爷关切地问。

    “她还在坐月子就跟我跑船来啦!”小伙子说。

    “坐月子你咋个能让她来呢?吹了河风那还得了?”周五爷有点责怪小伙子的意思。

    “她自己非要来不可,说我没有跑过这条水路,怕我不熟悉航线误了大家。谁知她遭河风一吹就病了,孩子的奶也断了。”小伙子无比懊悔地地说。

    “你这个男人是咋个当的?”周幺嫂和几个妇女抬着小琴从船上走下来,没头没脑地把小伙子训了一顿“看,都病成啥样子了?全身滚烫,嘴角也烧起了泡。”

    另一个妇女正把自己的奶头塞进还不知名的婴儿嘴里,也埋怨道:“不管有多要紧,也没有人要紧啊!不怜惜大人也该怜惜怜惜孩子呀?看吧,都把孩子饿成这个样子了!”

    “小琴孃孃!”东东也不知啥时候来了,拉着小琴的手直哭。

    “停请停一下。”小琴费力地说。妇女们于是停下了脚步。小琴对他的丈夫吩咐道:“你快去把那玩具手枪拿来。”小伙子几步跑上船去,拿来了一把玩具手枪,小琴接过来递给东东说:“东东,这是你张大爷送给你的手枪,他是小孩也不会骗的。”小琴说完就昏了过去。

    “小琴孃孃!小琴孃孃!”东东哭叫着。

    “快!快送乡卫生院!”周幺嫂说罢和妇女们抬起小琴拔腿就走。

    “好,现在卸石头!”周乡长吩咐道。

    (五)

    第二天中午,罗莽娃办婚宴和周贵祥办寿酒,都在主宾席的上方空着一个座位,并且端端正正地摆放了一付碗筷和一个酒杯。

    也就在那天下午,周家沱码头的上方,出现了一座里面没有埋葬尸体的新坟,坟前竖起一块青石墓碑,上面镌刻着颇见功力的汉隶:“船老大张忠槐之墓”河风吹来,无数纸钱灰在坟墓上空飞旋,就像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事不是周五爷牵的头,周五爷一早就赶奔船老大的丧去了。而是那些欠船老大运费的人自发组织起来的。他们要让周家沱的人永远记住这个有着纯真朴实心灵的乐于助人的异乡人。

    从此以后,每当清明节到来,便有络绎不绝的人来给这座无尸的坟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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